进入崇祯十一年(1638年)后,各省督抚在杨嗣昌的指挥下,围剿农民军有了很大进展,限制了农民军的流动性,并进行各个击破,农民军的形势开始慢慢变差了。 但打仗练兵也要钱,仅靠杨嗣昌的派饷也不能解决问题, 事实上崇祯朝历次派饷,没有一次足额完成的。 每加派一百万能成功七十万就算不错,有时连加派的一半都凑不齐。 于是崇祯十一年正月,工科给事中傅元初请奏,由于朝廷连年用兵,财源匮乏, 请开福建海禁,通商佐饷。 其实终明朝所看,各代帝王屡次开、禁、开、禁,反复折腾。 每次开都是因为缺钱,每次禁都是因为外国战船或海盗等原因。 天启前的开禁就不说了,仅天启和崇祯年间,就经历了开海(天启四年)禁海,(天启五年)再次开海,(崇祯元年)再次禁海,(崇祯六年)复开的四次变动。 这次可能是真没钱了,崇祯考虑再三,答应开海,但仅开福建,不开广东和其他地方。 可这时开海已经晚了啊,福建那边早被郑芝龙牢牢的霸占着,原本的历史上, 郑芝龙还主要跑跑日本和朝鲜,现在日本朝鲜这两条线路都被丁毅霸占,郑芝龙更不愿意吐出福建这块肥肉。 但开海对郑芝龙也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一时间商贾云集, 海船更多,郑芝龙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越见发达。 但朝廷开海也为了收税增加收入啊。 这时有洪旭手下黄石向洪旭提出,为何不让郑总兵向朝廷交点钱,朝廷看到好处,想必还会加大开海力度。 洪旭觉的有道理,因为原本他也有这个想法。 1638年春节过年,郑芝龙宴请众将,还观看了洪旭练的新兵中的一营五百人。 经过近一年多的训练,洪旭的新兵有模有样,令行禁止,看起来非常精锐,能和丁毅的比一比了。 郑芝龙大喜,当场表态要嘉奖给洪旭千两白银。 洪旭看到他高兴,可能也喝了点酒更直呼其小名:“一官,朝廷现在开海禁,不如我们上缴点银给朝廷,让朝廷看到开海禁的好处, 必然会开更多的海。” 现场顿时慢慢安静下来。 其实这个问题之前郑芝龙和部下也商讨过,但大伙一致认为,现在朝廷开不开海都无所谓,因为根本等于没禁,大伙照样做生意,每天海上有多少船在开来开去,禁海有啥用? 特别现在郑芝龙威压四海,只要他不出声,大伙照样在海上跑。 郑芝龙听完,不置可否,挥手示意洪旭退下。 洪旭是聪明人,暗暗长叹,退回酒桌,低头喝闷酒。 其实他还有件事没说,郑芝龙让他练新军一万,他是五千老兵,五千百姓新兵。 结果百姓兵练的很好,五千老兵却练的不好。 这些老兵以前皆是海盗出身,有人资历比他还老,很多军将与郑家、施家两家关系千丝万缕,仗着资质和关系桀骜不驯,根本不听号令。 洪旭曾经气的想斩掉几个军将,但又不敢。 他是聪明人,当然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有次他故意在郑的面前,谈到孙武练兵斩吴王妃的典故。 结果郑芝龙反而劝他,要他有点耐心,都是老兄弟,千万别伤了老兄弟们的心。 当时洪旭就知道,自己只能练到五千老百姓新兵了。 当晚散会后,洪旭独自走出郑府,外面有一队亲兵和心腹千总黄石,袁贵在等着。 “洪将军,开海的事怎么样了?郑总兵答应了吧。”黄石笑道。 洪旭苦笑,摇头:“一官说以后每年会给朝廷五千两税钱。” 这是郑芝龙在接到开海旨意后决定的,以后每年上缴朝廷五千银。 这显然太少,按洪旭和黄石的意思,最少要十万起。 郑芝龙一年获利上千万,给个十万,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朝廷看到税这么高,必然要开更多的海。 袁贵“啊”的一声:“这么少?” 黄石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敢说。 连洪旭也觉的郑芝龙这格局小了,太小家子气了。 三人面面相觑,自然不敢说郑芝龙的坏话。 却在这时,身后有声音传来:“洪参将。” 三人转身,原来是施永,施福,施大瑄兄弟三个。 三兄弟今天也喝了好多酒,必竟是过年。 洪旭赶紧带着黄石两人一一拜见。 这三人都算郑芝龙军中文职,虽不掌兵,但地位不小。 “洪参将,你今天话多了。”施永很不客气的道:“你是带兵大将,负责练好精兵就行,其他的事,以后不要多言。” 黄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赶紧道:“洪将军也是为咱们着想,若每年能上税十万以上,朝廷必然开更多的海,对我们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现在开不开海有什么区别?”施福大怒:“外面不是一样满海都是船?” “咱们在各地收税就是名正言顺了啊?”黄石再道。 “不是名正言顺,还是一样要交,就是对面的丁毅也要交。”施永大声道。 施大瑄这时也阴阳怪气的道:“原来洪参将手下,都是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大将之才啊。” 黄石,刷的一下,满脸通红,又羞又气。 洪旭今天喝了点酒,原本就感觉受了气,在郑芝龙面前不敢说,这会终于忍不住:“要不是你自做主张去杀丁毅,咱们何需和丁毅的关系闹的这么僵?” “一官和丁毅,本是好兄弟。” “你们施家,到底是帮一官的,还是害一官的?” 刷,这下轮到施永满脸通红,恼羞成怒。 杀丁毅失败,并且害死了郑芝虎,这是他心里一辈子的阴影。 “你还有脸说我?”施永大怒:“当天你的兵马姗姗来迟,这才让丁毅冲进郑府,控制了小公子,让丁毅狗贼逃出生天。” “亏一官说你的兵马最精锐,呸,我看就是狗屁不是。” “你谁说狗屁不是?你再说一次?”洪旭大怒。 “你练屁的兵,施琅就说你练兵不行。”施福这时突然也大声道。 施琅就是施大瑄儿子,这会刚投郑芝龙没多久,被郑芝龙派去洪旭新兵营。 施琅文武全才,精通兵法,也知道练兵需要严格,但洪旭太严格,且一日一练,完全超过正常明军几倍水准,所以回家时,也隐约提到,不赞成洪旭这么练。 “啊呀,别吵了别吵了。”老好人施大瑄看双方要吵起来,赶紧上前相劝。 “别说了别说了,大伙都别说了。”袁贵也赶紧出来当和事佬。 “狗屁新军,完全用银子砸出来的,给我这么多银,我也能练。”施永怒骂。 “尼娘的。”洪旭大怒,再也忍不住,突然冲去,一脚踹在施永胸口。 “啊呀”施永被踹的一屁鼓坐到地上,他又羞又气:“你敢打我?打我施永?” “给我打。”他们施家三兄弟身后都跟着护卫。 施永也不管,一声令下,护卫们一涌而上。 洪旭这边也有亲兵,立马也冲了上去。 黄石大喜,一手按在刀上。 却被袁贵一把按住,低声道:“别乱来。” 两人很快冲上,双方的人马拳打脚踢,打成一团。 次日一大早,郑芝龙得到消息,施家兄弟三人和洪旭打成一团,双方都是鼻青脸肿,好在双方都有人在场克制,没有动刀剑。 郑芝龙顿时气的半死。 他先叫来施家兄弟,厉声喝斥了一顿,接着又叫来洪旭,好声劝了他一番。 但没几天,洪旭的一万新军,一分为二。 五千老兵全归年轻的施琅统领,五千新兵还是归洪旭。 当晚洪旭叫来黄石和袁贵,三人都是鼻青脸肿,洪旭看看,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脸色难看起来。 然后三人在洪旭家里弄点小酒,这时洪旭情绪已经有点低落,完全没有当初练新兵时的雄心勃勃。 黄石只能安慰他:“洪将军算了,施家兄弟必竟和郑总兵同乡,又结识比你早,再说。” 他语气一转:“他们三人管理财务后勤确实有一手,咱们现在惹不起他们。” 袁贵赶紧道:“都是自己人,大伙各让一步,若是起内哄,只会让外人笑话。” 黄石不满,瞪了他一眼:“但他们三人也太欺负人了,昨天是他们惹我们的。” “算了算了,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袁贵道:“咱们只要练好兵,将来在战场上,郑总兵看到咱们的新军厉害,自然知道洪将军才是有真本事的。” 黄石马上道:“就怕到时新军练成了,一纸命令,全调给郑芝豹之流来用,洪将军白忙一场。” 砰,洪旭酒杯重重砸在在桌上。 两人吓的噤声。 洪旭又举杯:“都是一官的兄弟,新军归谁都没事,来来,不说这个,喝酒。” 三人只好喝起闷酒。 当晚洪旭宿醉,第二天本来要去军营练兵。 结果黄石和袁贵到了后,洪旭的亲兵队长来到大营,说今天洪参将身体不舒服,全军休息两天。 黄石和袁贵等亲兵走后,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