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宁府太爷贾敬寿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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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到了贾敬寿辰。
  一早儿贾蓉先到了尤氏院请安,又至宗祠边净室去请了贾敬安。
  “今儿乃太爷寿辰,太太特意吩咐孙儿一早就来请太爷。过些时辰家里各处亲友也该来了,全都想着给太爷磕头了。”
  贾敬闭目打坐,浑然似没听见般。如入定老僧,半晌也不应答。
  蓉哥儿等了会,又道:“有先行的小厮报话,四王八公几家的人都在路上了,连北静王也亲自来了,太爷总该见见。”
  贾敬还是未答,到时嘴鼻发出了轻响,像是刚醒来。
  “我与人间早无牵挂,生辰俗宴只会再惹尘埃。”贾敬也不睁眼,慢慢悠悠答了。“你会罢!”
  我就知道!
  贾蓉心里早有的预料,宁国府的太爷虽没再食用金丹,气色也好了许多,可依旧不理俗事。若不是贾蓉每日来请安,这太爷怕连家人都要忘了。
  贾蓉再道:“前两日孙儿媳妇已去西府请了小姑姑,小姑姑今儿过来,太爷也不见一面?”
  “不见。”
  说罢,贾敬再次进入神游之中,任贾蓉如何说词也不应答。只在贾蓉走后,才款款站起身来,停在窗边不知看向如何。
  宁国府渐渐的就有人来。
  先是贾蔷、贾芸来看了各处的座位。蔷哥儿问:“有什么玩意儿没有?”
  下人答道:“我们爷命奴才们找了一班小戏儿并一档子打十番的,都在园子里戏台上预备着呢。”
  次后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宝玉都来了,尤氏、秦可卿接了进去。尤氏的母亲已先在这里,大家见过了,彼此让了坐。
  除了这几位夫人太太外,一众姑娘也跟着进来,各个脸上洋溢着喜气,唯独年最小的惜春冷眼看着。
  由于今儿没去义学,宝玉才与众人招呼便迫不及待找鲸卿玩去了。又惹得林黛玉看着远去的背影许久,哪怕没踪影也不舍挪开目光。
  只轻叹一声幽怨。
  秦可卿见了,携上林姑姑坐下。
  因宝玉总在义学后来东府找秦钟,因此林黛玉也常来可卿院子。她二人自此更加亲厚,甚至黛玉许多心底话也与可卿来说。
  王夫人则是向尤氏问起贾珍来:“前几日听你大妹妹说,你家老爷身上又有些不好,到底怎么样了?”
  尤氏道:“老爷自那时受了伤,请了王太医调理几日也算醒了。只没过两天又发了病,嘴也不说,一天比一天没精神。凤姐儿生日那天,突然不知怎么的老爷更痴了。又请了冯紫英的先生张友士和鲍太医看过,吃了几味定风、固元的药,只能每日睡着。”
  几人说上几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话。
  没一会,贾蓉进来了,给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及众姑姑都请了安。回了尤氏的话,“方才我给太爷送食去,太爷嘱咐修道关键处,不得受打搅。让各家小的少的勿去请安,只叫太太好生伺候着太爷太太们,叫我好生伺候叔叔婶子并哥哥们。”
  尤氏点头与众夫人说了声见谅,今日怕是一面也见不上了。
  惜春依旧如旁观者一样看着,既不说话,也不笑颜,冷淡的很。
  贾蓉瞧了这位小姑姑一眼,没说什么,与众人告离退了出去。
  这里尤氏向邢夫人王夫人道:“太太们在这里吃饭,还是在园子里吃去?有小戏儿现在园子里
  预备着呢。”
  王夫人向邢夫人道:“这里很好。”
  尤氏就吩咐媳妇婆子们快摆饭来。门外一齐答应了一声,都各人端各人的去了。不多时摆上了饭,
  尤氏让邢夫人、王夫人并她母亲都坐上,她与凤姐儿侧席坐了。邢夫人王夫人相笑道:“我们来原为给大老爷拜寿,这岂不是我们来过生日来了么?”
  凤姐儿说:“大老爷原是好养静的,已修炼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太太们这么一说,就叫作‘心到神知’了。”
  一句话说得满屋子里笑起来。
  另一边蓉哥儿并贾蔷、贾芸接待着。
  贾蔷原就在宁国府长大的,与蓉哥儿一同接待亲友也属正常。反倒是贾芸原先在贾家也不受待见,如今在蓉哥儿手底做事,大家也都客气了许多。
  贾家宁荣两府除了远在平安州的贾琏外,都到了外房的子弟也来不是少。如贾菖、贾菱、贾瑞等更是不曾缺席,甚至差点被踢出族的贾芹、贾珖也来了。
  贾芹畏畏缩缩地走到蓉哥儿身边,问道:“蓉哥儿,近来可好?”
  蓉哥儿心里虽瞧不上他,但也没给贾芹甩脸子。今儿终究是贾敬的寿辰,来者是客。
  贾蓉笑着反问道:“芹哥儿了?可好?”
  “不好。”贾芹苦笑着摇头,道:“蓉哥儿应知自从我接了那差事,得罪了族里不少人。各房太爷都瞧不上我,现在手头……”
  “没钱啦?”
  贾芹不好意思的点头道:“是。”
  他与贾珖自从接下在族里清理谣言的活,家里的子弟也不跟他一处了。成了人人嫌弃的对象,生怕哪天说错了话,让贾芹抓到把柄来两府告密。
  贾珖则怨恨贾芹让自己赔了银子,也不待见他。
  现在唯一两个还跟他来往的也就剩下贾菖、贾菱了。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贾芹相处不过是想赢他手里的银子。
  现在贾芹手里银子输光了,家里又不富裕,母亲孤寡在家也没太多进益。现在是真的穷,连平日自己的开销都支撑不住了。
  蓉哥儿也多少知一些他的遭遇,问:“那芹哥儿的意思是?”
  “我想在蓉哥儿手里讨个差事,就跟芸哥儿、蔷哥儿那样。”
  “他们的活,不是不让你做,而是太累了。你做不了!”贾芹现在虽然惨,可蓉哥儿可不信任他,哪里会让这家伙到自己水泥窑去。笑道:“你今年的任务就是好好整整那些嘴上没把的,做好了,到大祭时我私人多分你些银子。”
  芹哥儿脸上为难,从现在到除夕大祭可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哪里等得了。
  “那个……我现在很缺……能不能先支点?”
  “……”贾蓉疑惑的看了眼这家伙,好歹就住在后街的荣国府外房子孙,怎么会混到这份上了。“可以先支,不过你要是事情没做好,可别怪我那时不客气。”
  芹哥儿这才千谢万谢。
  等一起吃过饭了。
  贾赦急急忙走了,只称家里有事。贾政则不喜看戏,也不爱热闹,也回了家。剩下的都被贾芸、贾蔷拉着过去听戏了。
  不多时,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三家王爷,并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都差人持名帖送寿礼来。
  贾蓉一一接了,将各家礼单都上了档子。领谢名帖都交给各家的来人,来人也各照例赏过,都让吃了饭去了。
  又听北静郡王到,宁国府大开中门,贾蓉领贾蔷前院亲迎。
  不多时,贾蓉就见着门外进了个生得美秀异样的华服男子,年岁与他相当,气质谦和。
  水溶才进门就阻了众人大礼,道:“世交至谊,何需见外。”
  北静王说着让王府各官抬进寿礼,与贾蓉道:“你该是受老国公指点的蓉哥儿了,气质果真不俗。”
  贾蓉谢了王爷夸赞,又要领王爷进堂。
  北静王心急问道:“老世翁可在?”
  “太爷在净室修行,今日也未出来。”
  水溶似乎早有预料,真情笑道:“小王五更入朝,公事一毕,换了便服急急前来,只为给老世翁贺寿。说来小王乃世翁晚辈,今日应当前去请安的。”
  宁国府里众人听了这一言,皆是一惊。连贾蓉也忍不住对水溶刮目相看。
  任何人得知主人家不出来,心里多少会不满。眼前这个郡王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说要自己前去请安。
  贾蓉犹豫着不知怎么答应。
  水溶却催着要见老世翁当面贺寿,他身份甚高,宁国府里也不敢不应。贾蓉到也没多想,只当别人来贺寿想见寿翁一面而已。
  蓉哥儿让贾蔷招待了北静王府的各官,自己领着北静王水溶前往贾敬净室。
  才过仪门,就见着这个偏僻院子穿堂紧闭,让贾蓉硬生生在自己家里吃了会闭门羹。
  怎么回事?
  门咋关上了?
  早上过来还是好好的!
  “我去喊门吧。”贾蓉道。
  北静王水溶却摇了摇头,拉住贾蓉,紧盯着穿堂大门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老世翁道行越来越深,是小王无缘吧。”
  水溶没再强求要见贾敬,又问了贾珍的现状,蓉哥儿一一回了。
  “你我都是年幼当家,以后两府得多走动才是。”水溶说着,从腰带上解下一面玉来,交予蓉哥儿手上。“将来若有不便之处,可去王府寻我。”
  贾蓉的脑子是嗡嗡的,什么个情况?
  北静王水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宁国府里未曾停留。
  “可真是奇怪。”贾蔷将北静王府的礼单递上,“他家的贺礼过分贵重了。”
  “是啊。”
  贾蓉联想道水溶奇怪的举动,只觉得手中的礼单分外的沉重。
  看来宁荣两府还有许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自己不应该收他玉佩的。
  蓉哥儿暗道一声,现在收了以后指不定出什么事儿。
  心底又觉得贾敬这人奇怪起来。
  若说他荒唐不理家事,也确实是这样。可贾敬偏偏又曾透露自己避世修行和宫里某位有关,当下又有北静郡王亲自贺寿。
  偏这位太爷还让人把穿堂大门给关了,不见任何外客。
  面对堂堂北静王,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事情一时想不通,也不去想了。与贾蔷先回了天香楼,楼里听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并凤姐儿一块听戏,各房老爷则在凝曦轩唱乐喝酒。
  尤氏问:“北静王离了?”
  “送了礼,没聊上几句就离了。”
  尤氏不再多问,凤姐儿先开口了,道:“可见着你宝二叔没?才一转眼工夫人就跑了。”
  蓉哥儿回道:“宝二叔与秦家兄弟在楼外与一众丫头小子采菊花了,侄儿见他们玩得兴起,也就没打搅。”
  王夫人斜了贾蓉一眼,没话说,只专心看戏。
  贾蓉也没在这里多停留,找上可卿林黛玉几人说说笑笑。
  晚时,戏全点完,方才撤下酒席摆上饭。吃毕,喝茶,荣国府众人又辞行。
  角落里,宝玉拉着秦钟的手儿,小声道:“说好了,明日可得到西府来。”
  偏这话被贾蓉给听了,扭头看去只见秦钟一副女儿姿态羞着脸道:“今晚我便跟姐夫姐姐求一求,让我搬你那一同住去。”
  贾蓉眉头跳了跳,先将荣国府众人送上了车。回头却见宝玉与秦钟还不肯松手,心里大骂:这野牛肏的!
  蓉哥儿闷声道:“宝二叔,该上车了。”
  “哦,我就来。”宝玉回了声,又在秦钟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惹得秦钟羞红了脸满怀期待。
  气得贾蓉当即将宝玉抓上了凤姐儿在的车上,回来时又给秦钟瞪了眼。
  “姐夫?”
  “别动,你给我站好了。”秦氏房里,贾蓉、秦可卿坐在炕上。秦钟低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贾蓉道:“鲸卿,试问一下我和你姐何时亏待过你。”
  “未……未曾。”
  “那就是西府比东府好咯?”
  秦钟垂着头道:“姐夫……鲸卿没有这意思。”
  “那你为什么就这么想住西府去?”贾蓉问。
  这些天他在宁国府里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的,秦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偷偷瞄了一眼姐姐,姐姐的脸色也不好看。
  鲸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应对贾蓉的只有沉默。
  “我把你叫到宁国府来,是看你业师辞管在家自学的份上,来我贾家义学听讲的。”贾蓉道:“我与你姐不求你一定考个功名,哪怕多少学点,等你成家了找机会与你捐个官或者谋个吏,至少你们秦家还能不败。”
  “鲸卿……”
  秦可卿少有这般严厉的喝了声:“别说话。”
  秦钟立即闭嘴。
  贾蓉又道:“我就问你可曾想过宝玉就算一生好顽、不务正业。他只要拿着他家老爷太太分下的一部分也能当一辈子富贵闲人。而你呢?你有什么?你们秦家有什么?去义学的束脩钱还是宁国府出的!你来这些天可有几天晚上看过经史,读过策论?还是研究过判词?”
  蓉哥儿真是恨铁不成钢。
  “如果你的心不在读书上,那么我明日就去跟你老爷商议,在城外为你买一片田地,给你去当土财主。你以后也别去贾家义学了,老实在城外待着,也好过你在贾府与宝玉厮混。”
  他心底实在想说:我特么不管你与宝玉是友谊,还是超友谊。反正这世界的人都不在乎,我特么是不想你天天就想着鬼混。
  若不是秦可卿对这货上心,自己才懒得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