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的火油味渐渐散了，追过去的几名太监灰溜溜地回来，小心跪在轿辇旁等候发落。

檀青则猜测道：“娘娘，奴婢瞧方才那人行事莽撞，见驾不迎，许是新来的？”

新来的太监自然有人教其规矩，首先学的便是少说多做莫冲撞贵人。云绾容并不认为那小太监什么都不懂，若仅仅忘记行礼，最多被主子呵斥，何至于跑得没影。

但若是他明白却故意如此行事呢？云绾容眸中波光闪动，那太监倒像故意引起别人注意似的。

云绾容敛神细思，须臾间有了打算，瞧见地上跪着的人，也不怪罪，直接叫起，又同檀青道：“回头你让王保全打听打听，最近谁去取过火油，掌管火油的宫人同样要留意。”

“奴婢明白。”檀青应道。

云绾容侧首看看坐在旁边的晟儿，此时他正好奇地四处张望，小脸蛋红扑扑的。云绾容伸手探下他脸颊，有些凉，道：“走吧。”

到乾和宫时，高德忠见到晟儿稍微愣了愣，继而将人请进去，脸上堆笑，笑得双眼成缝十分滑稽。

晟儿进去时三步一回头，盯着他的脸使劲瞧。惊然发现，原来人可以把眼睛笑没！

不一会云绾容便明白高德忠为何笑得如此热切了。

换上常服的皇帝大马金刀地坐着，手里拿着份奏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到后来啪地一声砸了，脸色黑沉如墨，煞气十足。

晟儿悄悄地往云绾容身后躲躲。

云绾容眼角抽动，好个狡猾的高德忠，又要她当灭火器？先前连声提醒都没有！

她蹲身将地上散落的几份折子捡起，默默地叠整齐放好。

齐璟琛听闻动静，看向拉住她衣角亦步亦趋的孩子，道：“带他过来作甚。”

云绾容又给他半空的茶盏换了新茶，递过去说道：“晟儿年纪虽小，但宫中规矩学起来了，如今伤势大好，臣妾带他给您请安。”

“这般说来，不是云昭仪想见朕？”

“……”皇上，您关注的重点搞错了罢？还有这三分幽两分怨、阴阴怪怪的语气是她的幻觉吗？

云绾容瞠目，憋了半晌最终决定无视他的问话，将晟儿牵到他跟前，柔声道：“晟儿，给皇上问安。”

晟儿害怕，他每次见到的皇帝都好凶！于是他眼巴巴地瞅着云绾容，恨不得粘她身上，步子没迈出丝毫。

齐璟琛冷嘲：“怯弱胆小，难成大事。”

“皇上的话说得重了。”云绾容弯腰亲了晟儿脸颊，将他推上前去。

晟儿回头，见到云绾容在朝他微笑，他又偷偷瞧了眼戾气萦绕的皇帝，最终咬唇走到他前方，双手扶膝下跪磕头，行相见大礼。

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地给皇上问安，这是晟儿的头一回。齐璟琛眸色微深，最后只是哼了下。

云绾容抿笑拉起他：“晟儿极聪明的，慢慢教导定能成事，可惜他如今不愿说话。”

云绾容有些担忧，年幼落下的心理阴影，若摆脱不开，于成长有碍。

“旁人你倒用心。”齐璟琛看着云绾容那温柔神色，心气不顺，冷不丁出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