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然瞧着叶棠采的身子变重了,便让梅花和白水把一张黑漆铺大红锦绣坐垫的椅子,放到门口。 惠然抬起头,只见小全、平海等人,共二十个左右,簇拥着一名少女和一名老叟走来。 那名少女十五六岁上下,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长袄,头上带包着一块同为蓝色的头巾,素净的脸颊两侧垂下两根麻花辫,小脸秀丽婉约,一双大眼带着点害怕和无助,眉间有着农村女孩特有的坚韧之色。 瞧着便是个扑素而又倔强的农村姑娘。虽然长相没有多惊艳,但却质扑而明净,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她扶着的一名老叟已经年近六十,白发苍苍的,身上穿着粗布棉衣,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是农村常见的那种下田干粗活的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着,显然是个瘸子。 惠然瞟了这二人一眼,小脸绷得紧紧的。 因为她已经知道这农村姑娘是谁了,叶棠采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须州的卢巧儿!那个救了褚云攀和予翰一命,也是助了褚家军一臂之力的人。 想着,惠然心里便膈应了一下。 当时就传这个卢巧儿救褚云攀时,扒了褚云攀的衣服。虽然事急从权,但到底是有了肌肤之亲。 但最后,三爷却只让小全送钱答谢。 当时惠然狠狠地松了一口,三爷跟卢巧儿断了。 哪里想到,卢巧儿居然上京了。 小全等人簇拥着卢巧儿二人走到庭院,站在此处。 卢巧儿一双大眼带着惊慌,微微低垂着,但却又忍不住看了看周围的陌生环境一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侯府?那些达官贵人住的地方? 小全等人正簇拥着她们,看到惠然等丫鬟居然搬来椅子,便轻皱了皱眉,不过是出来见一见人而已,用得着搬椅子吗? 但他却笑着哈哈笑道:“三奶奶总算答应见咱们啦。” 惠然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全一怔,挠了挠着,“啊?” 正在此事,一袭红影走了出来,正是叶棠采,眉眼儿往下面的小全等人一瞥,最后又落在卢巧儿脸上,眸色微冷。 “三奶奶。”小全笑嘻嘻地与那些护卫行礼。 卢巧瞥了叶棠采一眼,便是一怔,不由的惊了惊。 上次在须州,她就见过叶棠采,觉得这侯传说中的侯夫人也就那样,不过是眼睛好看一点。 但现在再看,她不由的被叶棠采的长相惊住了。原来她是长这般美艳绝色的。 “嗯。”叶棠采淡淡地应了一声,往椅子上落座,“你们有什么事?” 小全噎了噎,卢巧儿都在此了,她居然还要问什么事? 他连忙上前,笑道:“回三奶奶,你怎么忘记啦,这位正是卢姑娘啊!上次在须州,就是她救了三爷的命的!三爷的救命恩人!” 一脸打趣的样子,这话挑不出一点错处,但怎么听,却似是带刺一般。 叶棠采嗤笑,不由的扫了卢巧儿一眼。原以为,跟个什么卢姑娘再无交集,哪里想到,这居然找上门来了。 只见卢巧儿一张素净的小脸带着点惊慌,拉着那老叟跪了下来:“见过夫人。” 叶棠采淡淡地嗯了一声,心已经一片冰冷,“卢姑娘不必多礼。卢姑娘……怎么过来的?” 小全看着卢巧儿居然就这样跪下来,叶棠采也是不冷不热的,心里便窝着一口恶气。 卢姑娘是三爷的救命恩人,上次不主动去见去道谢就算了,现在人家来了,居然还理所当然地让人家跪! 若一般人,看到救命恩人,哪个不是立刻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道谢,并拉以上座去招呼的。 卢巧儿还跪在地上,秋桔看着都急了,皱着眉头。连忙笑道:“卢姑娘,咱们三奶奶让您起来呢,不必多礼。我们三奶奶最是随和,你不用害怕。” “好,谢夫人。”那卢巧儿看了身旁的老叟一眼,这才扶着那老叟起来。 “卢姑娘怎么找上门来了?”叶棠采淡淡道。 卢巧儿一怔,只觉得叶棠采似在盘问自己,轻轻皱着眉头,眉宇间带着自尊和倔强之色:“夫人误会,我们没有找上门的。” “三奶奶,你误会了。”小全惊道。 他更怒了,她这是什么话?难道说卢姑娘自己找上门贴三爷吗?她怎能这样看卢姑娘。 小全心里窝火,但脸上仍带着笑意:“三奶奶,你是真误会了,卢姑娘不是来找三爷的。卢姑娘是上京投奔亲戚的,结果亲戚不收留他们,他们没有盘缠回家,所以只好留落街头。” “这……”真可怜!秋桔正要同情一声。不想,惠然已经笑着开口:“卢姑娘家里不是当大夫的吗?为什么大过年的却上说来了?” 卢巧儿皱了皱眉,小全已经开口了:“卢姑娘的爹的确是村子里的大夫,但卢大夫早在三年前去世。家里就剩卢姑娘和她的爷爷。卢姑娘虽然也会医术,但大夫一般都是男的,村里极少人愿意让她一个女娃看病。她的生活都是靠抓蛇和卖蛇胆。” “但上次……为了帮咱们,她告诉了咱们如何引蛇和爪蛇的秘方。恰巧那天在山下的草垛里有个村民在歇息,那时因着草垛遮住,咱们都看不到。卢姑娘把秘方说了出来,那村民听到后就公开了秘方。村里人也靠着这个抓蛇了,卢姑娘一下子失去了营生。而且,他们村子有个赖皮瞧上了卢姑娘,求亲多次不成。” “现在公开了秘方,那赖皮便说卢姑娘自私,知道秘方也不说出来。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卢爷子气得好几次都咯血了。所以卢姑娘只好带着卢爷子投靠嫁到京城的姑姑。结果,来到京城,却发现她姑姑早就搬走了。盘缠花光了,外面又下雪,正躲在不远的酒楼下避雪。那酒楼掌柜也是好个好心人,让厨房拿了两个曼头给她们爷孙。当时我正好走过,看到他们爷孙在那里吃曼头。” 卢巧垂挽着卢爷子,微微垂着头,轻轻咬着唇,小脸带着屈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