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采出了溢祥院后,就回到了穹明轩。 叶棠采跟秦氏翻脸了,第二天一早没去请安。 褚妙画却去了,一进门就听到一阵阵的笑声。 只见秦氏坐在榻上,葛兰郡主紧挨着她坐在下首的绣墩上,挽心站在一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缠枝莲花小瓷盒,里面盛着枚红的膏状物。 葛兰郡主正执着秦氏的手,轻轻地给她涂着指甲,笑道:“这是北燕进贡的凝珠蔻丹,每年也就那么几盒,每年皇后娘娘都会给我一盒。现在发现,涂在娘手上,比起涂到我手上还要美。” “你这孩子,嘴真甜。”秦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皇室的东西,她也能用得上了。 葛兰郡主笑了笑,秦氏实在太好讨好了。只要不住地捧着她,把她往高贵里说,自己又是皇家的郡主,秦氏听着就能飘飘然。 褚飞扬的心也被自己拢得死死的,秦氏也被自己收服。 想着,葛兰郡主不由地得意地挑了挑唇。 褚妙画走过来,看着秦氏和葛兰郡主好到像一个人一样,身子不由的抖了抖,心里一阵阵的反感。 这个家有一种要变天的感觉,真羡慕叶棠采和褚云攀分家出去了。 “母亲。”褚妙画行了礼。 秦氏心情好,连带着看褚妙画也顺眼了一点:“坐着吧。” 褚妙画只得落座。 这时绿叶走进来,脸色带着愁色,看着秦氏和葛兰郡主那开心的模样,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了:“太太,大奶奶病得挺重了,太医今早来过后,开了一张方子,但却要用到野山参的。” 家里自然有备药的小药房,里面药品齐全,普通的药只要直接到那里支就行了,但若是较名贵的药一般得禀了秦氏。 秦氏皱了皱眉,一脸的不满。 褚飞扬皱了皱眉,冷声道:“你去拿就是了。” 葛兰郡主用帕子抿了抿唇,说:“我嫁妆里有两支天山野参,绿叶姐姐让人拿了去吧。” 秦氏却瞪了她一眼:“瞧瞧,你就是瞎大方!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她就一味小家子气,不及你半分。” “母亲哪里话。我突然嫁进来……她心里不高兴也是有的,不怪她。”葛兰郡主说着,神色带着歉意。“挽心,你拿了送到厨房去。” 褚飞扬握了握她的手,葛兰郡主便回以一笑。 到底一夜夫妻百夜恩。褚飞扬对姜心雪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即使再不喜欢,也是多年夫妻。反正褚飞扬爱的是自己,心也全都在自己身上。自己越发表现得大度宽容,反而更衬得姜心雪小家子气。褚飞扬对自己便会更死心塌地。 “只是……”绿叶还站在那里,“现在大奶奶病了,海哥儿怎么办?总不能再住那里了。” 秦氏以前很是疼爱褚学海,毕竟那是自己的孙子。但现在葛兰郡主入门,秦氏对褚学海便也有些淡了。 但现在提到褚学海,秦氏还是关心的。“把海哥儿带过来吧,也让他好好给新母亲见礼。” 绿叶点头,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就领着褚学海过来了。 褚学海已经五岁了,被绿叶牵着过来,抽抽答答的。 秦氏见他在哭,便道:“海哥儿,你哭什么?” 褚学海扑到秦氏怀里,哭起来:“我娘躺在床上起不得身,身子热热的,给她呼呼,她都不理我。” 秦氏皱着眉头:“她连你也不理啊?真是小家子气,连孩子都不顾!哼!来,海哥儿快拜见你的新母亲。” 褚学海拧头看了葛兰郡主一眼,哭得更凶了:“祖母,我不要什么新母亲!我就要我娘!这个郡主是坏人!呜呜呜……就是因为她来了,我娘才病的。都是她把我娘给弄病的。我才不要拜见她……” 葛兰郡主脸色一变,“海哥儿……你……她真这样说?”满脸的屈辱,声音微抖,又看着秦氏:“娘,他不拜就不拜了,不要勉强他。” 秦氏见褚学海居然骂葛兰郡主,脸就板了起来:“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褚学海只呜呜哭着,嘴里都是褚学海是坏女人。 秦氏气得在他臂部啪啪两声,褚学海哭得更凶了:“你个小混帐,一定是姜心雪这个贱妇教你乱说话,破落户,一点教养都没有。兰儿,以后你管教他。” 葛兰郡主一脸为难:“可是……孩子离了生母……总归是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秦氏道,“姜心雪就是破落户,一点也不会教孩子。你是皇家的郡主,自小就由宫嬷教习,交给你我也放心。” 秦氏还是挺看重褚学海的,毕竟是她的嫡长孙。而且葛兰郡主为吴一义生了一个儿子,却是个病秧子来,不知还能不能再生。 姜心雪这个儿媳她是彻底厌弃了,不如把孙子给葛兰郡主教养着。 “啊啊啊——”褚学海却发挥小孩子的尖嗓子这特长,一阵阵的尖叫着,“我不要跟个坏女人!我要娘!我只要我娘——” “海哥儿!”褚飞扬冷喝一声。 褚学海还在哭叫着,吵得秦氏恼吼:“瞧瞧这教养,像什么。气死我……” “吵什么?”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却见叶棠采走过来,最后在秦氏等人面前站定,挑眉看着秦氏:“母亲,你是不是太过捧高踩低了?见儿媳是个郡主,便溜须拍马。” 秦氏脸色一变,气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溜须拍马?” “若非如此,何必把亲孙子送后娘手里?”叶棠采嗤笑,“十个后娘九个坏,你是嫌你孙子命太硬了?” “你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氏道。 一旁的褚妙画看着她们在吵,吓得脸色一变,悄悄地对外面的丫鬟使眼色。 “你这么君子,当初怎么不把你女儿和儿子送别人养?”叶棠采好笑了。说着朝褚学海招手:“过来。” 褚学海便呜咽着扑过去,抱着叶棠采的大腿哭。 “你……”秦氏还要骂。 葛兰郡主已经掉起泪来,苦笑:“对,十个后娘九个坏!但我……算了,我说什么都是错的。飞扬……”说着看着褚飞扬,“海哥儿不是我儿子,我不是他的亲娘,真的无法把他待到十全十美。我只能说,若交到我手里,我会尽力!因为这是你的儿子。” “瞧瞧,瞧瞧!”秦氏冷瞪着叶棠采,“兰儿实话实话,也不跟你说虚。海哥儿被姜心雪都教成什么样了?若换了兰儿……” “又吵个啥?”褚伯爷背着手进来,看到这几乎哭成一团的人,还有这还未消散的火药味,便深深地皱了皱眉头。 他真是头疼极了,若非褚妙画的丫鬟跑去拉他来,他实在不愿意参与这一团糟的事情。但自己的孙子还是要紧的。 “老爷……”秦氏正要说。 褚伯爷已经摆手道:“我知道了!他亲娘在此,何苦拆散他们母子。反累了郡主的名声!便是你是为了海哥儿好,但外头听着还是会把郡主当恶人,何苦让她做这个恶人。” “但姜心雪把孩子教得……”秦氏有心除了姜心雪,哪里还会让褚学海再塞到姜心雪手里,否则姜心雪又多了一个筹码。 褚伯爷皱着眉头,扫了一圈,见褚学海抱着叶棠采哭,便道:“三郎家的,海哥儿的娘生病了,你照顾他几天。” 说着又回头看秦氏:“这总行了吧?让葛兰照顾,就现在这情况她也不敢放开来教,反而会被孩子欺负。放到你院子,你又嫌他吵。先放三郎媳妇那待上几天,等孩子他娘好了,再好好说说她,让她好好教孩子,实在不行,大不了请个好教养的奶娘带着。” 葛兰郡主含泪点头:“爹说得对。”一脸委屈的模样。 秦氏气不打一处出,但褚伯爷说的也是事实,若现在让葛兰照顾,葛兰才担了叶棠采一句“十个后娘九个坏”,哪里敢管褚学海,没得褚学海横起来欺负葛兰。 叶棠采伸手摸了摸褚学海的小脑袋:“行啊!我带几天就带几天。” 她怀孕了,总想着孩子将来的模样,越发的喜爱小孩子。而且……想着,她看了葛兰郡主一眼,只见葛兰郡主委屈地垂头而泣。 叶棠采眸子便掠过一抹冷光。有人告诉她,葛兰郡主此人十分精明和雷厉风行,惯会抓紧机会,乘胜追击,打蛇随棍上。 若总猜着她何时会出招,不如现在好好把握着她的节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