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对上她却神色镇定自若:“左右也闲的无聊,最近你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正好你今儿过来,我也想问问你此法可行不可行,这才特意引了你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此法是不可行了。”
少女一脸娇憨可爱的模样,眨着眼睛,安乐公主的容貌不算顶好看,但看起来很显小,即便已是十六的年岁,却看起来同未及笄的姑娘差不多,配着软软撒娇的嗓音,活脱脱的小姑娘模样。
卫瑶卿看着她这一副天真的派头,垂下眼睑:不以外表论人,她是,安乐公主也是。
所以方才那一幕,其实是想借此提醒她吧!她不讨厌安乐公主,同样的安乐公主亦不讨厌她,但说信任,两人间的信任实则不过是基于共同目的的基础上的,仅此而已。
“郭太师最近在做什么?”卫瑶卿笑了笑,问她。
安乐公主道:“外祖让我不要乱想,表哥只说让我等着,一切看命。”她说罢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天生女儿身。”
卫瑶卿看了她一眼,就算安乐公主是男儿身,至少目前所见,也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安乐公主是个吃过苦,明白是非的人,但同样的不难看出安乐公主的心思:她想走捷径。方才都让心腹引了她来,显然,那美人计一说不过是安乐公主开玩笑的,但也未尝没有试探之意。
这样的人兴许不会是什么千古名君,但却是目前最适合她的合作对象,有小聪明,但又不至于太过聪明。
卫瑶卿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公主心急。但眼下真的不是时候,陈善一日不除,大楚便一日不稳。”
安乐公主点点头看了她片刻,突然兀自摇了摇头:“我当真是看不懂你,先生。我以为卫二小姐的事情一了,你便能闲下来了,但总觉的你更忙了,连我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卫瑶卿脸色不变:“总是阴阳司的人,大天师的命令不得不从,不过是些琐碎的闲事。”
安乐公主道:“既是琐碎的闲事那不做也罢,反正也过了中元节了,你便多来我这里走走!”她说着拉着她的手道,“也省得我胡思乱想,想些可笑的计划。”
卫瑶卿看了她片刻,弯了弯唇角:“公主,你信不过我?”
少女娇憨的语气,听着似是撒娇,实则到底是疑惑了吧,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往后这种疑惑往往会变成忌惮,今日为功臣,他日未必不能为逆臣,一个猜不透的属下,何人不忌惮?
容老先生的话有一些未必没有道理:只有需之,才是自身最大的保命符。
安乐公主摇头笑了:“怎会信不过先生呢?安乐只是疑惑,不知道先生在做什么?”她脸上满是不解,“先生行事诡谲莫测,委实叫人看不透。”
卫瑶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
那日之后,安乐的反应倒是一切如常,并没有当真请来陛下的诏书让她陪同在侧,倒是闲下来之后,那个智牙师三番两次来请阴阳司的天师到他那归园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而指名道姓要“卫天师”,李修缘看到了便会拦下,几次之后,智牙师也学机灵了,每次都是趁着李修缘不在过来请人。
到了归园,一切倒是顺畅,智牙师在吃喝上从来不怠慢她,很热情的请她吃匈奴的食物。
“今日左贤王想听什么?”卫瑶卿问他,每一次过来,走了一遍归园,智牙师便让她开始讲述所谓的阴阳十三科,越听越是不动,这位质子也算有耐心,不懂都听了那么久了。
智牙师摇头,似是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个……我想我当真是学不会了。”
卫瑶卿笑了:“只是一些小手段而已,左贤王就算不用这个,都是厉害的。”
智牙师喝了口烈酒,带着几分微醺摇头:“那怎么行?大楚有的,我匈奴也想有啊!”
卫瑶卿不动声色的咬了一口盛在盘中的烤羊肉,道:“匈奴若是有这等不干净的事物,可以来大楚请我们!”
“请来请去多麻烦。”智牙师感慨了一声,“最好请个厉害的天师过去。”
卫瑶卿笑了,没有接话。
智牙师又灌了一口酒,眯眼看了过来:“卫天师,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知道卫天师能不能同我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卫瑶卿看向智牙师沉声道:“此句全句为‘孔子曰,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意思是君子要远离危险之地,防患于未然。”
智牙师连连点头:“我也觉得你们汉人老祖宗说话很有道理,”智牙师抬了抬下巴,那个一直在一旁弹胡琴的女妓起身退了出去,屋内不多时就只剩他们二人了。
智牙师道:“我这边收到一份急报,三天前,陈善叛军连夜突袭肃州府,肃州总兵林萧和连夜挂旗迎战……”
智牙师说话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大楚现在很危险啊,卫天师不如去匈奴躲躲,待这天下定了,再回来也说不定。”
卫瑶卿道:“左贤王消息来得很快啊!”
智牙师连连摆手:“还好还好,就是好奇看看而已。”
卫瑶卿苦笑了一声:“左贤王高看了,小女不懂这些,只领俸禄做事情,抓个鬼祟什么还行,其他的,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智牙师也不急,只抬手让人把先时烤好的羊腿让她带上:“不急,卫天师好好考虑考虑,我可以慢慢等……”
回来带了一只烤羊腿,给卫家每一房都送了一些,枣糕这种贪食的丫头最喜欢了,一片夸赞好吃,一边聊了起来:“城里的百姓都在说,这左贤王生生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看着不像什么坏人……”
咦?卫瑶卿目光从烤羊腿上抬了起来:“怎么会这么说?”她没记错的话,之前黄少将军回京,京中百姓便对他多有排斥,怎的现在竟改了口风?
匈奴在汉人看来一直都是凶狠残暴的存在,绝不会仅仅因为智牙师长的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就轻易改变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