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 “关于萧铣,窦相认为要杀,萧相觉得该放。朕想听听你们几兄弟的看法。”李渊看向四个儿子。 李智云漠然,朝中在对待萧铣的问题上,主要分成两派。关陇一派认为该杀,他们的意见代表就是窦抗。按照窦抗的说法,南方江左士族,自南北朝以来就始终包藏祸心,前隋文帝如此优待萧氏,却仍旧不得他们的效忠。既然如此,不如以威服人,杀! 另外一派则是朝中南方官员,这部分人以萧瑀为首。他们自然认为朝廷应该以安抚为主,不能擅动杀戮。 其实这也不奇怪,萧瑀和萧铣是一家人。 老李的话说完,李建成沉默不语。自刘文静的事情过后,李建成很少在老李面前表现自己,大部分时候都选择当个复读机。要么赞同皇帝的意思,要么认可秦王的意思。 反正,他自己是没什么意思的。 李建成不开口,李世民自然不会喧宾夺主,同样也选择沉默。于是乎,四个儿子心有灵犀的全部不说话。 见状,老李目光来回扫视四个儿子,最后落在李建成身上。 “太子,你说。” 让他说,他就说。李建成也不含糊,直接说道:“普天之下,唯父皇能作威作福,儿臣以父皇之意为准。” 又来了,老一套的说辞,听的李渊满心的不爽。在他看来,大儿子的表现,相当于在对抗自己。 有时候,他会后悔自己处理刘文静过于草率,但是木已成舟,李渊不会一直沉迷在过去。于是乎,他认为是李建成不听话,烂泥扶不上墙,一点点的小意外都无法承受。 “太子,近来在朝事上,你沉默寡言,少有谏言,你可是对朕有意见?” “不敢。”李建成不卑不亢的说道:“父皇容禀,儿臣在府中禁足反思之时,常常感慨自己过于愚笨,过往种种,多有糊涂之举,故而,儿臣现在想多听多学。” 这话说的,乍一听蛮有道理,倒是仔细推敲就会发现,通篇的都是废话。 “够了!”李渊大怒,“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因为刘文静的事情,对朕还有怨言,是不是!” 李建成摇摇头,正色道:“不瞒父皇,起先的时候,儿臣确实有些不满您的处置。但是后来仔细想想,儿臣真是昏了头,刘文起诅咒的人是儿臣的亲弟弟,大唐的秦王,天策上将,儿臣居然为了一个臣子而忽视亲弟弟,儿臣真是该死!” 说着,李建成居然落泪了。 李智云瞥了一眼,目瞪口呆。好家伙,大哥这段位涨的也太快了吧,现在最起码是个三百分王者啊。 李世民也有些没想到,他连忙说道:“大哥,小弟从没有想过大哥的不好,其实小弟也有错,当时脑子一热,便追着刘文起......” “够了!”李渊粗暴的打断这兄友弟恭的一幕。 他现在真是有点烦太子和秦王了。 如果李智云知道李渊的内心想法,一定会嗤笑。因为李渊很显然是既想要太子和秦王争的你死我活,又想要他们在关键时刻团结一致。这种想法,等同于做梦。因为,老李忽视了别人的主观能动性。 大家都是人,各有各的想法,凭什么连内心都要按照你的剧本走? 经过老李的爆喝,太子和秦王纷纷沉默。 旋即,他问齐王,“元吉,你以为呢?” 李元吉道:“父皇,萧相是儿臣岳祖,他早已和儿臣打过招呼,希望儿臣劝说父皇放过萧铣一命。” “他是你岳祖,朕是你父亲,你觉得你该听谁的?” “当然该听父皇的。” “好,那你说说看,要如何处置萧铣。” 李元吉想了想,说道:“儿臣以为要杀。” “为何?”李渊问。 “儿臣记得父皇说过,大臣们都是为了各自的家族,不是为了朝廷,萧相要保萧铣,那是为了南方世家。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所以儿臣觉得要杀。” 从前的李元吉是直接且不讲道理,这一次李元吉是婉转兼有一点点道理。 其实杀不杀萧铣无所谓,不影响大局。萧铣的死活,并不会动摇大唐现在的根基。 听了李元吉的意见,李渊没有表态,而是看向李智云。 “五郎,你觉得要如何处置萧铣最为稳妥?” 李智云道:“儿臣觉得,要留下他。” “说说你的理由。” “是。”李智云解释道:“以威服人,行之与乱世,无伤大雅。但是眼下天下渐平,由大乱走向大治,应该要以德服人。儿臣仔细想过,只要我大唐不出错,南方没有起复之机。留下萧铣,既能显示父皇仁德之心,同时也能震慑南方心怀野心之辈。 最后,只要萧铣在父皇手中,将来南方一旦出事,父皇可以随时将其祭旗。” 李渊点点头,赞道:“说的不错。” 闻言,李智云低头。 看着太子和秦王仍旧没有反应,李渊有些头疼。 “你们先下去吧。” “是。” 众人起身之时,李渊又道:“太子留下。” 随着秦王、齐王、楚王等人出去,房间内剩下太子和李渊。 李渊道:“你的几个兄弟都出去了,你有什么不满,现在可以对朕说了。” “儿臣没有。” 闻言,李渊狠狠指着他,“怎么,因为一个刘文静,你还恨上朕了?” “儿臣没有。”李建成叹道:“父皇,儿臣在府内的时候,常常回想从前,猛然发现自己做了许多蠢事。儿臣嫉妒世民能征善战,总想在朝中打压弟弟。后来发现,儿臣真是愚蠢。将来儿臣有世民这样的弟弟辅弼,儿臣真是无比幸运。 念头通达,儿臣无欲无求,现在只一心想和世民一起辅佐父皇统一天下,稳固我李家江山。” 李渊语言一塞,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能这么想,为父非常欣慰。” “谢父皇体谅。”李建成拱手。 不久后,李渊下令,封萧铣为江陵公,善养于长安。 嗯,这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软禁监视。不过呢,萧铣能保住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若还想着要逍遥快活,那是在做梦。 得知消息的岑文本,立即拜谢李智云。他已尽力保全旧主,将来萧铣如何,再也不干他的事。 寒冬凛冽,长安城外,一骑疾驰而来。至城门口,骑士跌落战马。 城门口将士纷纷出手将拿骑士扶起。 骑士拿出带血的书信,气息急促道:“边关急.....急报,突厥犯....犯边,速告.......告知圣人。” 说完,骑士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而那匹战马也因日夜狂奔力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