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长,他便看见一名老者牵着驮马,后面跟着一只奇形怪状的四轮车厢,上面犹如无盖大车。还未等其接近,金春秋便看见人们竞相捂鼻让道。 很快,一股恶臭让金春秋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他在远处,看着三俩个老者将那垃圾桶倒进车厢,而后放回原地,又前往下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金春秋羡慕的不行,“如此之制,当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我觉得是浪费。”金钦纯低沉道:“专门雇人收拾污秽,浪费人力。” “非也。”金春秋摇头,说道:“在我看来,那些老者,能够从事此项事业,乃是一份生计来源。我国老者,一旦不能耕作,便为家人所弃,实乃不敬天道。而此制,却能让老者在能力之内,做出对国家有利之事,还能给家里多些进项,当真不俗。” 金钦纯没说话,显然也是默认。虽然很不爽金春秋如此推崇唐制,但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他们又先后走了好几条街道,新鲜物品,目不暇接。金春秋总算是明白,为何在新罗的唐人商贾,根本瞧不起新罗商人。如果换成是他在这样的地方交易,只怕他也会看不起新罗。 逛到下午,俩人寻了一家客栈用饭。 金春秋路上喝了不少唐商饮料,有些尿急,遂问店内伙计,更衣之处何在。 “前面左拐。”指完路,伙计补充一句,提醒道:“千万别学狗到处撒尿,不然抓到要罚钱。” 闻言,金春秋连忙点头。 待他完事后,从公共更衣室走出来,整个人默然无语。 活了这么多年,他原以为金城就是最繁华的地方。可是今日见到长安,他才发自内心的觉得,长安才是最繁华的地方。 难怪中原人总是瞧不起番邦人,说番邦是蛮夷。 唐人,确实有这个资格。 新罗人和唐人相比,可不就是蛮夷么。 在这长安,一切都高贵的不像话。 回到客栈,金钦纯正在大快朵颐。 “快来吃,这道糖烧鹅肉,简直就是人间美味!”金钦纯撕咬鹅翅,口齿不清的招呼金春秋。 俩人狂吃一通,又喝了不少佳酿,整个人满足到不行。 便在此时,里面响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耳畔。 “书接上回,却说那刘沉香自峨眉山学艺而归,一身本事通天彻地,腾云驾雾不过雕虫小技,追星逐月也是手到擒来......” 金钦纯和金春秋听的入神,他们虽然中原话听的不是很顺畅,但是勉强能知道意思,明白那说书的正在讲什么故事。 这却让金春秋很是感慨,这哪是长安啊,这分明就是梦中理想之城啊。 若能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哪怕是付出代价,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相比较新罗,长安才是人待的地方啊。 他终于明白,为何中原富庶,为何唐军战无不胜,因为他们的皇帝是一位英明的君王。 想到这里,他忽然对那位和自己同龄的帝王,十分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与他见上一面。 直到傍晚,他们才患得患失的回到鸿胪寺客馆,一路上还在聊着今日见闻。身边的随从们,此番亦是大开眼界,小声嘀咕不停。 而那位即将和亲的新罗公主,从随从们口中得知长安见闻,心中亦是砰然跳动。 若是能游玩一番便好了,她默默的想。 不过,仅仅只是想想。她知道自己此番来长安的任务,若是有幸被那位皇帝陛下看重,选入后宫,只怕不能随意离开皇宫。她听阏川将军说,唐人非常重视礼仪。 作为皇帝的妃子,只怕是不能随意离开皇宫。 不久后,阏川归来,高兴的告诉他们,唐朝皇帝已经定下接见他们的时间。 三日后! “还好不是一个多月。”金春秋嘴角含笑的调侃。 阏川亦是一笑,紧跟着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外圆内方的银钱。 “瞧瞧,这是什么?” 金钦纯伸手拾起银钱,颠了颠,说道:“莫不是银子?” “不错,正是此物。”阏川道:“今日我在长安拜访那些唐朝大臣,这是其中一位赠我之礼。” “真是精巧。”金春秋摸着银钱上面的花纹,看见上面写着的‘大唐贞观银宝’忽然说道:“或许,我们也可以仿造大唐行此银钱之制度。” “不妥。”金钦纯摇头道:“我国境内,少有银矿,无法与地大物博的中原相比。” “这一点我知道,但是,倭国人的银矿貌似不少,我们可以和他们交易,你们以为呢?”金春秋说。 闻言,俩人皆是一默,阏川道:“此事,回去后可以好好商议一番。” “善。” 此番来长安,金春秋大开眼界,他下定决心,只要看见好的地方,可以模仿的地方,他一定要认真学习,认真抄袭。 放着这样的帝国不抄袭,难道要去闭门造车么。 三日后,太极殿。 阏川、金钦纯、金春秋三人,立在台阶之下。 他们抬目看着气势恢弘肃穆的太极殿,不约而同的屏气凝神,在他们周围,禁卫执戟而立,目不斜视,身板笔直,一丝不苟。 金春秋暗自喟叹,和唐宫相比,新罗王宫简直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土堡。 不多时,一道声音响起。 “陛下宣新罗使臣进殿!” “宣新罗使臣进殿!” 一道道声音接连响起。 金春秋抿抿嘴,深吸口气,压下心目中深深的艳羡之情,跟在阏川身后,一步步跨上台阶。 至殿外,脱下鞋履,跟着引路内侍,一步步走入大殿。 殿内宽敞无比,唐臣分左右两列跪坐,寂静无声,时有凉风拂过,让人精神一振。 前进二十步,三人在一汪碧绿的池水边停下。在池水之后,是一排排灯火通明的蜡烛,再其后,则是高台,在那之上,威震海内的大唐皇帝陛下戴冠跪坐。 阏川轻轻吸口气,拱手长拜。 “番邦新罗外臣阏川,拜见大唐皇帝陛下,祝愿皇帝陛下千秋万世,万年万年万万年!” 在鸿胪寺,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最起码礼仪就学了一些,尤其是朝拜皇帝的礼仪。 毕竟,在这样的场合,若是礼仪出错,绝对会被唐臣斥责。 李智云微微颔首,“免礼。” 在这特殊设计的大殿之内,尽管皇帝声音很小,可还是顺利传入阏川等人耳中。 “谢陛下。” 随后,几名内侍送来蒲团,三名使臣跪坐在前。 阏川拱手道:“皇帝陛下容禀,我国先王故去,新王嗣位。自高祖皇帝以来,新罗视大唐如宗主之国,番邦小事,本不该打扰皇帝陛下,奈何我国大王,心慕天朝上国恩隆,特遣小臣,朝拜皇帝陛下,朝贡新罗之心意,望皇帝陛下行高祖皇帝之旧事,册封我国新王。” 声音落下,殿内群臣脸色仿佛早有预料,丝毫不惊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