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到盏茶的时间已经到了回春堂。回春堂门窗紧闭。门前是一个大大的锁疙瘩。青蓝抱着凤红鸾停住脚步,当看到回春堂门前的锁疙瘩小脸一下子就灰了。 杜海和青叶随后赶来,当看到门前的锁疙瘩两张脸也顿时灰了。 “有人吗?快出来人,救救我家小姐!”青叶一急,照着紧锁的门敲了起来。满脸都是泪痕。 “人在哪里?快来救救我家小姐……”青蓝也是满脸泪痕,顿时喊了起来。 杜海则是身影一闪,冲到了回春堂旁边一座店铺,在柜台上抓了一个老掌柜,满眼煞气的看着他:“快说!回春堂的大夫哪儿去了?” 老掌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人就被杜海提溜了起来。吓的老脸都白了,刚想大喊,杜海立即厉色道:“快说,不说我杀了你!” “我说,我说,回春堂……回春堂的大夫去千里之外的林城出诊了。走了……走了有好几天了……”老掌柜颤抖的道。 闻言,杜海整张老脸没有一丝血色,手猛的一松,‘砰’的一声,老掌柜的身子掉到了地上。他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老掌柜昏死了过去。 “别敲了,走,去青山寺!”杜海冲出来。看着二人立即大喊道。 “对,去青山寺!智缘大师和天音大师可以救小姐!”青蓝、青叶立即点头。连眼泪也顾不上抹去。青蓝抱着凤红鸾飞身而起。 转眼间三抹烟雾从大街上掠过,向城外而去。 醉倾斋二楼,忽然有一抹身影也紧跟着飞身而去。如一抹黑色的青烟,同样向着城外而去。 几道身影都是快如闪电。一炷香时间后,到了青山寺,如今已经入夜。青山寺已经山门紧闭。 “天音大师,天音大师……”青蓝一手抱着凤红鸾,一手使劲的敲山门。 “快来人,救救我家小姐……”青叶飞身赶到,立即攒足了劲叩动门环。 杜海直接一掌去劈山门,山门晃了两晃,又凝固不动。杜海第二掌要劈到,有脚步声急匆匆跑了出来:“来了,来了,何人敲门?” 门桄榔一声打开。小和尚道灵露出了身子。 “小师傅,快,我家小姐……天音大师救救我家小姐……”青蓝立即抱着凤红鸾上前,就冲进了门内,直接向着天音大师主持禅院跑去。 紧接着杜海、青叶也两道身影一闪,冲向了主持禅院。 “唉……你们……”道灵还没看清楚人,只觉飕飕好几道身影从他面前闪过。立即飞快的跟在身后:“主持他不在……” 可惜前面的人根本就没人听到。他只能跟着跑了进去。 进了主持禅院,青蓝抱着凤红鸾直接向着天音大师的房间跑去。房间门紧紧关着,被她一脚踹开,抱着凤红鸾冲了进去,里面没人。 青蓝将左右两间房间都转了一圈,小脸更白了,立即大喊道:“天音大师,天音大师,救救我家小姐……” 青叶、杜海也将整个主持院落找了一遍,一人也不见。 三人立即又冲了出去。迎面碰上气喘吁吁赶来的道灵。杜海立即一把抓住:“快,快告诉我天音大师在哪里?” “我都说了……主持大师闭关了,要下个月才出来!是你们跑的太快,不听我说……”道灵立即喘息着道。才看清楚来的几人,目光定在青蓝怀里的凤红鸾身上,立即一怔:“这位女施主怎么了?” “闭关?”青叶立即一把抓住小道灵的胳膊,急声道:“在哪里闭关?” “在后山的……”小道灵刚要开口,随即立即道:“主持闭关的地方是封死的,除非主持自己从里面出来。否则根本就进不去。无论在外面怎么喊,也是听不到的。” “不行,我家小姐要天音大师救命,你快告诉我,总有办法让天音大师出来吧……”杜海立即开口,急声道。 “什么人如此吵闹?”一声大喝,一个老和尚快步走进了主持院落。 “灵隐师叔,是这位女施主似乎不好,要找主持救治。”道灵立即道。 “阿弥陀佛!”灵隐是达摩院的元老,缓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几人:“主持不久前闭关。无法给这位女施主看诊!” “主持在哪里闭关,我家小姐要等着他救命啊,大师,求求你发发慈悲,将天音大师喊出来,再晚了我怕我家小姐……”青蓝立即抱着凤红鸾跪倒在地。 “大师,求您发发慈悲,我家小姐真的很不好……回春堂大夫远在千里之外,如今只有智缘大师可以救我家小姐了……”青叶也立即跪倒在地,哭着求道。 杜海也‘噗通’跪倒在地:“求大师,请天音大师出关救治我家小姐,杜海原因做牛做马,来报答大师之恩。” “哎……阿弥陀佛!”灵隐立即双手合十:“不是老衲不愿意。实在是主持闭关之处……犹如铜墙铁壁。而且内外隔了三重千斤重的铁门。又有千斤重的巨石封顶。除非主持大师自己出关。否则根本就进不去。也传达不到任何信息。我佛慈悲,但分能出力相救,老衲定会义不容辞请出主持师兄,可是如今,老奶也无能为力啊……” 三人一听,齐齐的软倒在地。 “那智缘大师呢?”杜海立即开口。 青蓝、青叶顿时小脸一喜。若是智缘大师在的话,定也可以救小姐。 “智缘师叔在几日前那位贵客和凤三小姐离开本寺之后,就离开了。”灵隐看着青蓝怀中的凤红鸾,连一丝气息也听不到。眉宇沉重:“可惜老衲不懂医术。” “智缘大师去了哪里?我这就去找智缘大师。”杜海立即站起身,老眼泪流。 “智缘师叔居无定所,行踪漂游不定。如今又走了好几日。老衲也不知去了哪里。茫茫人海无涯,去哪里寻找啊……”灵隐立即道。 “那怎么办?难道我家小姐这就……这就命绝了……”杜海刚站起来的身子一个不稳,又跌倒在地,跪地大哭:“夫人,老奴对不起您,没有看护好小姐……” 说着,便拔出剑,向着脖颈刎去。 灵隐面色顿时大变,立即一挥袖,出手打掉了杜海手中的剑,大声道:“阿弥陀佛!我看这位女施主眉间有清灵之气,不像是命已绝之像。” “可是我家小姐连脉搏都没了……”青蓝、青叶立即一喜,然后又哭着道。 “其实除了智缘师叔和天音师兄外。天下还有一人医术非比寻常。他是三十年前被天下传位怪才的苍茫山袖手樵隐的唯一徒弟。袖手樵隐有惊世之才。可惜十年前就故去了,但是作为他亲传得意弟子,那人的医术一定不次于智缘师叔和天音师兄。只是世人不知而已。况且他如今就在京城。可以一试。”灵隐想了想道。 “谁?”三人同时开口。眼睛齐齐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前几日来本寺的那位贵客,和这位女施主一起下棋之人。想必几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能寻到他。也许这位女施主有救。可是那位贵客行踪隐秘,怕是不易寻到……” 灵隐话还没说完,三人立即站起身,杜海立即道:“只要能救我家小姐,一定将他寻到。” 青蓝、青叶立即点点头,三人对着灵隐深施一礼。三道身影一闪,抱着凤红鸾冲出了青山寺。 “阿弥陀佛!”灵隐看着三人身形离去。叹息了一声,对着道灵摆摆手:“将主持房门关好!” 说完一句话,灵隐快步出了院子。 出了山门,三人脚步不停,向着山下冲去。刚到山下,就见山脚竹林外,一袭黑衣背影负手而立。月色下点点光芒凝聚在那人的身上,一个背影便是如此的雅致风华。 正是他们要找的人——西凉国太子玉痕! 三人顿时大喜,几乎不约而同的跪到在地,看着玉痕同时开口。 “玉公子?”青蓝小脸上的泪噼里啪啦的滚出,看着玉痕:“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奴婢求玉公子救救我家小姐……”青叶也几乎和青蓝一样,眼泪控制不住流出,跪地求道。 “老奴求玉公子出手,救救我家小姐。老奴愿意结草衔环来报。”杜海老眼含泪,痛声开口。 虽然他们三人不明白玉痕为什么会在此地。但他们此时根本就顾不上了。一心想着只要能救小姐。 玉痕缓缓转过身,黑色的锦袍沾染了一丝雾色,欺霜赛雪的容颜隐在月色中,同样朦胧上了一层雾气。一双凤目清淡的看着三人。 须臾,目光定在凤红鸾身上,只见她躺在青蓝的怀里,巴掌大的小脸蒙上了一层灰暗,再也没有早先所见的冉冉光华。闭着眼睛,唇瓣红肿不堪,青丝凌乱,就像是经受什么风霜摧残了一般,似乎随时凋零而去。没有半丝活着的气息。若不是眉眼中有一丝清华之气。他也忍不住怀疑,她已经命绝了。 心中忽然一丝抽痛掠过,玉痕凤目一紧,低润的声音含了一丝怒意和凌厉:“她怎么会如此?” “是,是云公子对小姐……他轻薄了小姐……”青蓝眼泪流了下来,哭道。 云锦?玉痕身子一颤,薄唇紧紧抿起,看着凤红鸾,半响伸手去抱她的身子:“将她给我!” 青蓝立即松手,任玉痕将凤红鸾抱了过去。 手一触到柔软的身子在怀,轻的几乎没有重量。玉痕心中再次一紧,将她轻轻抱在怀里,伸手扣上了她的脉搏,凤目涌上一抹暗沉。 “玉公子,小姐,小姐她还有救么?”青蓝、青叶紧张的看着玉痕。 “老奴求玉公子了,无论如何也要救我家小姐……”杜海看着玉痕的神色,心猛的一沉。 “她不会死的。”玉痕淡淡开口,声音含着一丝低暗:“你们要同意,她就交给我带走了!几日之后,我会将她送回丞相府。” “只要玉公子能救小姐,玉公子说什么老奴都答应。”杜海立即表态。 青蓝、青叶立即点头:“奴婢二人也跟玉公子去照顾小姐!” 玉痕目光掠过杜海,看着青蓝、青叶,半响,缓缓开口:“她如今风头正盛,消失几日实乃大事。更何况如今是待字闺中。若是此事传出去,怕是不好。对外称生病了即可,不见任何人。你们二人是她贴身婢女,不出现引人怀疑。都应该守住她的房间。我自会照顾她,她好了我会亲自将她送回去。” “玉公子说的对。只要玉公子能救好小姐。我等三人一定守好小姐闺阁。”杜海立即点头。 青蓝、青叶也立即流泪点头。只要救好小姐就行,玉公子让他们干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玉痕见三人答应,点点头,看了一眼怀中没有一丝气息的凤红鸾,足尖轻点,一抹青烟,转眼间消失了踪影,连半丝踪迹也无。 杜海三人亲眼看着玉痕抱着凤红鸾离开,但是那身影太快,他们连方位都辨不准。但他们相信玉公子一定能救的了小姐。有青山寺和小姐下了三日棋,将小姐交给玉公子他们放心。 心中都同时松了一口气,三人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子。如今一泄了力气,才同时觉得身子腿都软的厉害。小姐对于他们来说比他们三人的生命还重。他们就是为了小姐生而生,为了小姐死而死。所以,小姐一定不能有事。 好半响三人才从地上站起,杜海摆摆手,三人身影一闪,向着丞相府回去。 西郊别院。 云锦从回来一直站在窗前,不言不语,如玉的俊颜隐在帘幕的暗影下看不清楚表情。 风影一直站在少主的身后,俊秀的脸色一片凝重,看着云锦的背影,眉眼一片忧心。少主对于凤三小姐是真的动心了。否则以少主对女人从来就厌恶退避三舍来说,显然对凤三小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今日情形实在太过惊骇。风影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天幕黑了下来,云锦忽然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少主?”风影一惊,立即出声:“您……您不会又要去凤府吧?” 云锦脚步顿了一瞬,风影小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立即飞身拦在云锦的面前,哀求道:“属下求少主了,您暂时先别去了,凤三小姐如今情形,您去了她真的会杀了你的。你又不还手……” 云锦似乎没听到一般,一挥衣袖,将拦在他面前的风影打开:“滚!” 风影身子被云锦衣袖甩出去一丈远,看云锦出了房门,立即惨白的脸大叫:“少主,您不能去……” 风影话还没落,云锦已经出了房门,身影一闪,就向着凤府飘身而去。动作快若闪电。 风影立即飞身跟在云锦之后。 盏茶时间,云锦飘身落在清心阁。清心阁小院寂静,连灯也没点。云锦停在身形,直接的向着里面的东暖阁走去。 “云公子!”杜海、青蓝、青叶刚回来清心阁,就见云锦向着房间内走去,顿时齐齐开口。 云锦猛的停住脚步。回身看着三人。如玉的俊颜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慌乱神色,急声道:“鸾儿呢?她怎么样?” 难道云公子知道了?三人心中同时一惊。 但想起云锦的所作所为,三人心中都有气恨,小姐明明好好的,要不是今日璃王和云公子先后来找麻烦,小姐根本就会安然无恙,也不会如今性命堪忧。要不是在青山寺下看到玉痕公子,他们都难以想象小姐会如何? 三人顿时脸色不好的看着云锦,杜海更是老眼含怒,立即快步走过来,站在门口:“云公子,小姐已经歇下了,吩咐不见任何人!尤其是你!老奴虽然卑微,但是从今以后也不允许云公子靠近我家小姐。” 云锦身子顿时一颤,如玉的面色一暗。 “请云公子以后不要来找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欠您的那个条件,您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派人来传个话就行了。”青蓝、青叶也立即走过来拦住了云锦。 云锦身子再次后退了一步。俊颜发白的看着三人。当时他真是混账的失去了理智。如今才知道一定对鸾儿伤害很大。所以她身边之人才如此排斥他。 薄唇紧紧抿起,云锦目光看向漆黑的屋子,听不到里面有半丝动静,心中被慌乱自责紧紧束缚住,鸾儿经受了那么多的伤害,不接受他可以理解,是他太过心急,一听到她说出锦瑟和退回翠羽烟云便失去了理智,伤了她…… “我说过我会娶鸾儿的,云锦今生唯一的妻子。”半响,云锦收回视线,目光坚定的看着三人:“所以,你们谁也阻止不了我接进她。” 三人一怔。三双眸子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云锦。男人自古便三妻四妾。尤其是富贵荣华之家。而云锦作为云族少主,又是天下第一公子,身份何等的尊崇。他居然说只娶小姐一个? “不管我对她做了什么。只有她能说我,你们虽然是她身边的人,也不能替她做决定。”云锦看着拦在门口的三人,衣袖一甩:“闪开!” 三人齐齐一惊,身子不受控制的退去。 云锦抬步向房间内走去。 “不行!云公子你不能进去!”杜海被甩来过后,立即冲上前:“小姐已经歇下了,云公子难道以为今日伤害我家小姐还不够么?” 云锦脚步猛的停住。看着杜海:“我看她一眼就走。绝不停留。我也不会再伤害她。” 杜海摇摇头:“小姐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云公子还是请回吧!” “你认为你们三人能拦得住我么?”云锦凤目一沉,看着杜海。往日她都能探到鸾儿一丝气息,虽然那气息很薄很弱,但他可以探到。但是如今距离房内如此近的距离,他根本就探不到。而他莫名的心慌,必须要进去确认她安好才能离开。 杜海老脸瞬间一白,咬牙道:“老奴是拦不住云公子,但是如果云公子要进去,就踏着老奴的身体进去!” “云公子也踏着奴婢的身体进去!”青蓝、青叶立即和杜海并排站在一处。 “你们的尸体于我无用!”云锦一双凤目迸发出凌厉之色,直直射向三人:“她是不是不在房内?” 三人齐齐一惊。 云锦衣袖猛的一甩,一股大力袭来,三人做好全身防备居然还接不下云锦一招,顿时三道身影被甩出了老远,‘砰’的一声栽倒了院中的地上。 云锦抬步走了进去。 挑开帘子,一眼便看到房间内还如他离开时一样,凌乱不堪。地上一片血迹,打破的白玉盘几乎全被血染成了黑色。 而房间内空无一人。 云锦转身走了出来,如玉的俊颜阴沉的看着院中三人:“说!她去了哪里?” 三人都齐齐口吐了一口鲜血,惨白着脸看着云锦,不答话。 “她去了哪里?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们!”云锦脚步走进,凤目满眼厉色,全身染着暗沉森寒之气:“说!” “云公子,小姐不想见你!至于小姐去了哪里,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要杀就杀吧!”杜海含怒的看着云锦。他们三人居然接不了云公子一招。以后如何能保护小姐?是否他不该至今犹豫不决,应该通知四大护法? 可是那样的话,小姐从今以后便身不由己了。夫人也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找四大护法解除封印。封印一解除,小姐从今以后便如困在囹圄之中,便不能再如此肆意妄为纵情而活了,甚至以后,若想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也不能。 “云公子,小姐真的不想见你,奴婢们也不会告诉您的。”青蓝、青叶立即表态。 小姐如今生命堪忧,玉痕公子正在救治,虽然相信玉痕公子能给他们还回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姐,但还是担心。更不能告诉云公子小姐被玉痕公子带走了,万一云公子找到玉痕公子的话,耽搁小姐救治,那她们万死难辞其咎。 云锦凤目阴沉的看着三人,薄唇紧紧抿着。 “少主!”风影赶来,就见少主阴寒的脸色,前所未见。 “立即去找她,挖地三尺,我今日也要见到她!”云锦对着风影沉声吩咐。 “少主?”风影看着云锦,不用想也知道少主说的她是谁。 “还不快去!”云锦凤目一沉,瞥向风影,怒道。 “是!”风影立即身影一闪,片刻也不敢耽搁,出了丞相府,消失了身影。 云锦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也身影一闪,如一抹云烟,消失了身影。 杜海、青蓝、青叶三人看着云锦身影消失,同样如玉痕公子离开一样,生生在他们眼前离开居然也寻不到他离开的方向,心底齐齐一暗。期盼玉痕公子别被云公子找到才是。 玉痕抱着凤红鸾,运行绝顶轻功,一路如一缕青烟掠过。耳边呼呼风声吹过,如今已经快入秋,早晚寒凉。风吹在脸上如打刀子一般,丝丝寒意,他用衣袖遮住吹在凤红鸾小脸上的风。 薄唇紧紧抿着,盏茶时间已经回到了醉倾斋后高墙隐蔽的一处院落。黑色的锦缎长袍划起一道优美的弧度。飘身而落。 “小蜻蜓!”玉痕抬步向屋内走去,温润的声音响彻在院落。虽然很轻,但是足够传遍院落每一处地方。 “主子!”小蜻蜓听见声音,立即快步从房间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显然是正在打扫房间。当看到玉痕怀里抱着女子顿时一愣。 主人什么时候让女人近过身?更别提抱着女人了? “主……主子,她是……”小蜻蜓结巴的看着玉痕。 “你去将杜嬷嬷叫来,让她来这里侍候!”玉痕看了小蜻蜓一眼,抱着凤红鸾抬步进了房间。 小蜻蜓凑了凑头也没看到主子怀里女子的脸,顿时向着后院跑了去。 进了房间,玉痕直接向着里侧的暖阁走去。在墙壁一按,光滑的墙壁顿时划开一到门,玉痕抱着凤红鸾走了进去。 里面的房间与外面一样华丽,墙壁上镶嵌着大颗的夜明珠。将房间照的亮如白昼。中间有一个大的水池,里面有热气蒸蒸的散出来。玉痕微微犹豫了一下,指尖一挑,将凤红鸾的衣服轻轻剥落。 在衣服滑落身体的第一时间,玉痕闭上了眼睛,轻轻用手一托,将凤红鸾放入了冒着蒸蒸热气的水中。指尖刚一碰触到凤红鸾的身体,猛的想起什么,闭着的眼睛睁开。 当看到凤红鸾身子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伤痕,忍不住的浑身一颤。深深浅浅的伤痕,有鞭伤,有烙伤,还有藤条打的,还有什么东西咬的。有旧的一看就是十多年的,还有新的多不过数日,全身上下,除了脸上和手腕,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一双凤目顿时涌上了暗沉,暗沉之底是深深的抽痛。 不是亲眼所见。也许不会有人明白。这是怎样的累累伤痕?这具瘦弱的身体里是藏着怎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怪不得她会如此…… 白玉的指尖微微轻颤,玉痕轻轻的托着凤红鸾娇弱的身子,就像托着一个易碎的娃娃一般将凤红鸾轻轻的放入了温泉池里。看着蒸蒸热气一寸寸像她围拢,将她包裹。 须臾,凤目从那些交错的累累伤痕上移开,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手上的绢布全被血色尽染的腥红,只微微一个边缘可以看出是一块洁白的娟帕。伸手将染血的娟帕挑开,手心已经血迹模糊一片,乱做一团。 凤目再次一紧,将娟帕扔掉,将她的手放入池水里。 “主子!”这时外面有一个年老慈祥的女声恭敬的传来。 “进来!”眸中的情绪瞬间的隐去,玉痕淡淡开口。 收回视线刚要起身,目光无意掠过凤红鸾手臂的一点朱红上,顿时一怔。虽然他从来未曾让女子近身,但是自然也是知道那是象征着女子贞洁的守宫砂。 “主子!”杜嬷嬷走了进来。年约半百,是西凉国在东璃的暗线。 “嗯!”玉痕只是微怔了一下,随即转身,看着杜嬷嬷,温声道:“你在这里守着,什么时候她身体的寒气褪去,再将她带出来。” “是!”杜嬷嬷自然早就看到了温泉池里的凤红鸾,先是一怔。想着主子从来不让女子近身,更别提这是他专属的温池了,当看到那女人柔软的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更是惊异,立即应声。 玉痕抬步走了出去。 杜嬷嬷看着主子的背影离开,回头再看凤红鸾,才发现这女子有着怎样的惊天之貌。但却是遭受如此对待,脑中瞬间想起这些日子在东璃国甚至整个天下传的沸沸扬扬的纸张和那个女子的事,立即知道了她的身份。 丞相府的三小姐凤红鸾。无论传言多么喧闹和让人感慨。但也没有亲眼所见给人震撼! 凤红鸾的身子猛的向底下滑去。杜嬷嬷立即惊醒,快速的出手将她扶住,小心翼翼的给她摆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池壁一端刻意做出白玉打磨的靠椅上。 手触到她冰寒入骨的身子,尽管在温泉水中,还是让她哆嗦了一下。如此冰寒的触感,跟本就不是常人所有的。难道凤三小姐的身上中有寒毒? 顿时被这种想法给惊骇了,杜嬷嬷立即伸手给凤红鸾把脉。老脸越来越惊异。能身中如此冰寒之毒存活至今。这三小姐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但是也很奇怪,这三小姐居然没有脉象?若不是她眉眼之间有一丝清华灼耀之气。她真的会怀疑她已经命绝了。 杜嬷嬷惊异了半响,才缓缓撤回手。坐在了地上,看着凤红鸾沉思。 玉痕走出房间,合上门。小蜻蜓立即好奇的迎了上来,张了张嘴,看到主子不好的脸色,立即垂首躬身做乖巧状。虽然很好奇主子抱回来那女子是谁,但是也不敢再言语。 玉痕缓步走到桌前,小蜻蜓立即明白了主子要干什么,赶紧上前铺纸研墨。又将灯盏挑的近些。 玉痕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药方,交给小蜻蜓:“立即派人去抓这些药。煎好端过来。” “是!”小蜻蜓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跑了下去。 玉痕又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几种药,低沉的声音飘了出去:“来人!” “主子!”一袭黑衣的隐卫飘身无声无息的落在玉痕身后。 “按这张纸所写,将这十种药物弄齐。无论用什么方法,天明之前我要看到。”玉痕将纸张递给身后的人。 “是!”隐卫立即应声,无声无息的飘了出去。 玉痕放下笔,站在桌前静静的看着宣纸,有清凉的风透过窗子吹进来,琉璃灯微醺的光芒映在纸上,投影下一波波不规则的纹理。同时将玉痕如雪的容颜映的忽幻忽灭。 一个时辰后,小蜻蜓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见主子还站在那里,立即一怔:“主子!” “嗯!”玉痕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小蜻蜓手里的药碗,温润出声:“杜嬷嬷!将这碗药给她灌进去!” “是,主子!”杜嬷嬷立即从里面走出来。接过小蜻蜓手里的药碗又走了进去。 “主子,您还未用晚膳……”小蜻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出声提醒道。 玉痕摇摇头,淡淡开口:“去吩咐厨娘做一分药膳粥端来,要稀一些。” “主子,您怎么能不吃饭?您少用一些……”小蜻蜓一见主子摇头,顿时急了。 “我没胃口,你去吃吧!”玉痕摆摆手。转身走到躺椅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小蜻蜓还想再劝说,但看主子神色,嘟着唇皱着小脸走了下去。到底什么人让主子如此?不会是那凤三小姐吧?小蜻蜓顿时想到了这个可能,能让主子如此神色的人,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别人。 那天他将主子送去青山寺,主子就给他撵回来了。后来主子从青山寺回来,一连好几日都守着棋盘坐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他从流月口中才知道主子跟凤三小姐下了三天棋。没赢了凤三小姐。后来主子又看到丞相府传出的那些累累罪证,又在窗前站了一日没说一句话…… 除了那个凤三小姐会让主子如此,他还真想不出来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让主子如此在意。 主子红鸾星动了,而凤三小姐就是那颗星。小蜻蜓一边想着,一边摇头叹息的去了厨房。不久端了粥走了回来。 杜嬷嬷将空碗送出来,又端了粥走了进去。 玉痕对着小蜻蜓摆摆手,小蜻蜓退了下去,想着主子怕是这一夜又不睡了。 凤红鸾一直在温池了里泡着,杜嬷嬷给她喂了药又喂了药膳粥。在第二日天明的时候,身上的寒气才退了去。但依然没醒来。 杜嬷嬷出来请示玉痕,玉痕坐在躺椅上的身子闭着眼睛睁开,声音有一丝暗哑:“将她抱出来放在床上吧!” “……是!”杜嬷嬷躬身走了进去。想着主子对凤三小姐的确不一般。竟然让凤三小姐睡在他的床上。 不久,杜嬷嬷抱着凤红鸾走了出来,身上给她包裹了一块软稠,轻轻的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回头看着玉痕。 “你守了一夜,也累了,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来!”玉痕摆摆手,对着杜嬷嬷温声道。 “是,主子!”杜嬷嬷有些疲惫的走了下去。 玉痕起身,缓步走到床前。只见凤红鸾早先惨白灰暗的小脸总算有了一丝莹润之色。坐在床边,伸手去把她的脉搏,手指传来的触感再不是冰寒入骨,而是带着一丝温暖。只是脉搏处依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脉息。 目光重新的落在她的脸上,转而定在她两眉处,只见浓密的黛眉内隐隐约约藏着一丝淡淡的青气。玉痕如玉的俊颜闪过一丝了悟。随即薄唇紧紧抿起,眸光染上一层凝重之色。 “主子!”隐卫飘身而落,如一团黑雾。 “可是取来了?”玉痕不看隐卫,眸光依然看着凤红鸾眉间的淡青之色,淡淡开口。 “是!”隐卫躬身 “放下吧!” 隐卫将手中绢布包裹的东西放在桌案上。没得到指示,站在那里等着。 “去查查丞相府已逝夫人的身世。”玉痕终于移开视线,起身站起来,走到桌案前打开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吩咐道。 “是!”隐卫躬身。 玉痕摆摆手,隐卫退了下去。 “主子!”小蜻蜓端着清水盆走了进来,眼睛先看向躺在主子床上的女子,果然是凤三小姐。 “嗯,将这些拿去熬了。端过来。”玉痕看了小蜻蜓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十种罕见药材道。 “是!”小蜻蜓立即收了桌子上的东西走了出去。看着绢布上的东西赞叹。玉痕简单的洗漱之后,走到墙壁轻轻一划,一道暗格弹了出来。他从中取出两个白玉瓶。走到床前坐下,看着凤红鸾莹润的小脸,微微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如玉的手指挑开被子。露出伤痕交错的身子。 玉痕抿唇看着,凤目眸光闪过一丝深深的疼惜。伸手打开瓶盖,倒出凝脂露。指尖沾了药液,轻轻的涂抹在她身上的伤痕上。 由脖颈以下,一点点的涂抹,心底只是深深的疼惜,墨玉的眸子一片清澈如泉,指尖轻盈的如羽毛掠过,眸光没有半丝亵渎和云雾。 两瓶凝脂露用完。玉痕指尖一挑,被子重新的盖在了凤红鸾的身上。他刚要站起身,手猛的被凤红鸾抓住。 玉痕微微一怔,转眸看凤红鸾,只见她莹润的小脸满是深深恐惧的神色,嘴角颤动,声音也是深深恐惧和柔弱的怕意:“爷爷……爷爷,你在哪里……我好怕……救我……” 玉痕再次一怔。看着凤红鸾。 “亚林……亚林……你好狠……蓝夜……蓝夜,快……快走……”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爱了……再也不要爱了……好痛……痛……唔……” “一帮子混蛋……都送你们去死……” “去死……” 断断续续的话,呓语不清,玉痕静静的听着,手一直没拿开,任凤红鸾给他攥出了血痕,她脸上不停的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表情。酸甜苦辣,世间百味,似乎都尽写在了这张脸上,是如此的丰富多彩,却又让见到的人深深疼入心坎。 虽然未经受她所经历的事儿,但他可以感受的到,那是怎样的生命挣扎里程,那些写在脸上的表情,每一个表情都足够印在他的心底,在他的心底深处一再沉淀。 这样一具柔弱的身体内装着的是怎样的灵魂? 柔弱到让人想护在怀里深深疼惜,博强到让人对她深深敬佩仰望。 这一刻,玉痕忽然庆幸。幸好他在!幸好他的手可以借给她依靠。也幸好……他来了东璃!幸好遇到她还不太晚! “没有人再伤害你了,睡吧!”许久,玉痕上了床,伸手将凤红鸾抱进了怀里。温润的声音暖如春风。 凤红鸾似乎感受到了接触她身体的怜惜和温暖,身子无意识的向着玉痕的怀里靠来,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 玉痕身子一僵。凤红鸾拧在一起的秀眉终于散开,颤抖的身子也平静了下来。 不久,均匀的呼吸声传了出来,凤红鸾安然的睡了过去。 “主子,药来了……”小蜻蜓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当看到床来抱着躺在一起的人,张大嘴巴站在那里。手中的药碗险些扔了。 玉痕抬眼,淡淡的瞟了一眼小蜻蜓,小蜻蜓感觉浑身都凉透了。立即低下头,苦着小脸站着,他不是故意要进来看到的。是主子明明告诉他熬好药端来的。 “先将药端下去吧!等一会儿杜嬷嬷来了给她喂。”玉痕看着凤红鸾紧紧抱着他的腰,很紧,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一般。看着药碗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 “是!”小蜻蜓立即端着药碗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跑出去老远,伸手摸摸下巴,才将嘴合上。遇到凤三小姐,主子身上的一切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了。 房间内,玉痕低头看着埋在他怀里的小脸,眸光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