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镇远镖局
寒风凛冽,正是万物蛰伏时节,北国的辽东愈加的寒冷。
太白山,乃千古名山。名为太白,因处辽东而山高终年积雪得名。山下有一镇,名兴辽镇。传说为大辽太祖阿骨打出生地。大辽国乃契丹族人所建,原本是各部落散居而生,阿骨打自从乃父得传部落首领之位后,立志统一契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偿所愿,统一契丹,建国漠北,辐射辽东,自号大辽国。
想那阿骨打既得了大辽皇帝尊位,自当一身荣宠,万物娇贵。其出生地原本乃是一无名村镇,自此御赐得名:辽兴镇。
辽东乃苦寒之地,加上大辽国都上京位于漠北之地,离此遥远。此地虽贵为龙兴之地,却鲜有契丹人居住。话说此时正逢中原多事之时。先是唐玄宗一时昏庸,铸成安史之乱,名不聊生。后有藩镇割据,互相攻伐,百姓怨声载道。百姓难言富贵,只求一生,无奈奔往苦寒边远之地逃难,人迹罕至的辽东地界却也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了。这小小的辽兴镇也聚了大量汉人,越来越兴盛起来。
夜半时分,很黑,全镇沉寂,只有西北一处宅院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力劈华山”,“嗬””横扫千军”,“嗬”,这是一个标准的大四合院,院中有十几名大汉,中间一短髯长者,约摸四十余岁年纪,立在众人中间,身形巍然不动,口中却念念有词。那十几名大汉都是短襟打扮,人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钢刀,随着短髯长者的口诀挥动。
“吵死了,吵死了”,一串银铃般的叫声从屋里传来,话音未落,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屋里窜了出来。
“大哥,白天不能练功吗?你们晚上不睡觉,人家和嫂嫂还要睡觉呢”,小女孩一边说着,粉嫩的脸上嘟起了小嘴。
“继续练”,那短髯大汉一声令下,众汉子仍旧呼喝不停,挥汗如雨苦练。
“哼,有完没完了?”,小女孩青眸闪动,双手叉着细腰,似乎已然忍无可忍了。
短髯长者见状,急忙把小女孩拉进内堂道:五妹,不得胡闹。
那小女孩并不示弱,仰首指着短髯长者道:不要以为你是大哥就为所欲为,这么晚了,你们吵吵嚷嚷好几天了,嫂嫂和我还有丫鬟们都睡不着觉,若不是嫂嫂叫我不要管你的事,我早就出来了,你们太过分了,小女孩一张粉脸气的由红变白,说话间身形颤抖。
“小孩子家,懂什么,快回去睡觉”,说话间短髯长者将小女孩向屋里推去。
“我不回去,你们这么吵,我回去也不能睡觉,不要推我”,小女孩愈发的声音大了起来。
“吵什么,吵什么”,内室传出一女子声音,那声音极为纤细温婉,说话间走出一身着素雅的中年妇人来。
“夫人,夜里不睡觉,干嘛还要出来,小心染了风寒”,那长髯长者语气柔和了许多,一看便知,这女子是他的夫人。
那女子近身轻声道:五妹刁蛮,是她不是,但是兴哥这般夜夜吵嚷,虽然我宅院偏距镇西北,没有什么左邻右居,即便家人夜夜不眠,也受不了。何不白日勤加苦练。况我家本是一镖局营生,又在江湖多交好友,为何这般用命练习武艺?
那长髯大汉皱眉道:非是我不顾家人,只是为夫心有牵挂,夫人也知道我郭家家世出身
“知道,咱家是大唐汾阳王郭子仪支脉,只因大唐几代昏君无道,不但丢了李家江山,我郭家为国尽忠,汾阳王却只落得个为明皇看管坟墓的差事,最终落得个子孙四散的境界”,说话的正是那面容粉嫩的小女孩郭五妹。
“你”,那短髯长者正是大唐汾阳王郭子仪后人,全名郭兴,此刻被这郭五妹噎的说不出话来。
“五妹”,郭夫人眼里满是怜爱,脸上却有几分嗔怪之色。
郭五妹见嫂嫂脸有不满之色,吐了吐舌头,知趣地跑回内室睡觉去了。
郭兴见五妹已回内室,拉着郭夫人走入内堂道:夫人也是知道,想我郭家乃忠义名门之后,到我这代却籍籍无名。爹娘当年死的早,我兄弟四人带着五妹创下这镇远镖局,几年下来,这镇远镖局虽然稍有起色,怎奈辽东苦寒,我那三个兄弟多年劳苦,都相继病去了。如今,这振兴郭氏一脉的重任就落在我郭兴一人身上了。
郭夫人近身偎依在郭兴身旁道:兴哥兴盛家业的一片苦心,奴家自然理解,只是古语有云,欲速则不达,这兴盛家业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夫君何必只争朝夕。
郭兴语重心长道:夫人不知,明年就是十年一遇的中原镖局大会,届时将会依照各家镖局本事列出排名,我镇远镖局开创之初未逢大会,此次大会排名事关我镇远镖局兴衰,为夫彻夜难眠那
郭夫人柔声道:我郭家家传三十六路地躺刀法出神入化,夫君何必庸人自扰。
郭兴轻抚夫人缕缕青丝道:夫人所言不错,先祖汾阳王自创的三十六路地躺刀法堪称绝学,只是自古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原镖局大会乃天下镖局齐集盛事。各路好手都会使出看家本领上阵。何况先祖所创地躺刀法乃是源自中唐时期两军对垒之时,夫人有所不知,这地躺刀法原来只是为了刀砍羌人马腿所创。先祖汾阳王见此法屡屡奏效,后又与军中教头切磋商研出几套对敌之术,而后天下大乱,可惜李家天下覆灭,这套三十六路地躺刀法无用武之地,也就成了我郭家保镖护院的家传武学了。若说是武林绝学,只怕难堪盛名
郭夫人面露异色道:夫君说我郭家刀法于江湖中并不显贵,如今天下大乱,各路镖局走镖,多有江湖怪客、绿林悍匪劫道,为何我郭家的震源镖局成立多年,却罕有为难之人。
“呵呵呵”,那郭兴微微笑道:夫人不知,天下逾是大乱,人心更思忠良,想我郭家乃是忠良之后,自当得江湖人士几分敬重,既然出来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抢谁都是抢,何必抢忠良之后,落得个为难义士的坏名声,惹得武林同道不齿,以后也难在江湖立足了
郭夫人豁然道:原来如此,若果如夫君所言,那我郭家为了镇远镖局的壮大,也为了忠良名声远播,此次镖局大会倒是不能落下了。
郭兴道:夫人所言甚是,为我郭家名声计,此次大会不但要参加,而且务必要尽全力,天若助我,让我郭家在大会上出了风头,天下皆知我郭家后继有人,且非庸才,武林豪客自当不远万里归附,到那时,若识得明君,率天下之众辅佐之,大业可成,兴国兴家,指日可待矣
郭兴说道此处,脸有眉飞色舞之色,似乎兴奋异常。郭夫人见郭兴如此,轻声道:奴家知道夫君有大志向,一心振兴祖业,只可惜奴家身子不争气,伺候夫君多年,未得一男半女,古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奴家对不起列祖列宗夫君何不纳一妾,为郭家开枝散叶
郭兴紧抱郭夫人道夫人再不可这般讲话,我郭兴不能为国尽忠,不能兴家立业,当不负糟糠之妻,不然,我郭兴岂不是半点仁义不存。况虽我脉无男丁为后,岂不知当年郭家逃散之时,三百口四散,怎会无人传我郭家血脉夫人多虑了。
郭夫人凄然泪下,道:奴家得郎君专宠,无以为报,只有侍候好郎君和五妹,聊以为报了
郭兴道:夫人不必过于自责,五妹任性,苦了夫人了。天色不早,我再带着镖师们走几个,就安睡了。今日恐怕又要吵到你和五妹了,明日晚间我带上罗武、韩龙,再挑几个底子厚的一起去后山上练,天下大会也不需要这么多人马,我这几日也是在考校他们的功底,如今选出几人来,其余人就在镖局护院吧夫人早些歇息吧
郭夫人道:如此甚好,夫君也莫要太过劳累,须知细水长流之理
一语毕,郭夫人便悄悄推入内室歇息去了。郭兴也微步走进家院,见众镖师哼哈有力,挥拳甩腿,全无疲乏之色,对于此次镖师大会,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