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宝寿道长看着箱子里百余万两银票的巨款,神色恍惚。 若在过往,他定然觉得自己是富甲一方,十辈子衣食无忧,就等着躺平,建成道观,傲视天下。 而在如今,这也就打个地基的事。 当然,要是放在小熊身上,它一个茅房都建不成。 “不行,贫道不能安于现状,贫道需要发愤图强,需要居安思危,需要看得长远。” 宝寿道长收拾行李,准备下山搜寻妖魔,多挣些银两。 而在这一日,王山是第一个上山来的。 “宝寿道长,我有一事相求。” 王山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然后取出药散来。 宝寿道长错愕了一下,然后接过药散,打开一看,眉宇一扬。 确实是纸灰,正确的说,是符灰。 他虽是道士,但没有继承前身所有的记忆,在制符造诣这方面,更是一头雾水,不过他细看之下,这符灰确实带着些许微薄的气息。 其中气息微弱,本身却也不强,似乎也没有什么邪异之处,倒真像是驱邪治病的。 但一个修行人,扮作赤脚郎中,四处派发符纸,又是什么道理? “宝寿道长?”王山迟疑着问了一句。 “确实是符灰,气息中正,并无邪异。”宝寿道长出声说道:“如果这符灰出自于那个名为陈三水的赤脚郎中手里,那么他应该也是我辈中人,所学之法也并非邪门魔功,算是中规中矩的正经修行法门。” “那这符灰能治病吗?”王山又问道。 “治病应该可以。”宝寿道长沉吟着道:“但符纸烧成灰了,看不出是什么符,里边究竟是什么门道,还不好说,万一有人从中动了手脚,得不偿失。” “那……”王山期盼着道:“道长赐我一张驱邪治病的符,让我回家给那婆娘治一治病?” “……” 宝寿道长神色一僵。 他娘的,贫道虽然是个道士,但真就不懂符啊! “道长?” “如此小事,不必贫道出手了。” 宝寿道长咳了一声,说道:“你去找方玉姑娘,她是九霄仙宗的真传弟子,炼一张符,不在话下。” 王山闻言,千恩万谢,便又去寻方玉了。 前些时日,宝寿道长去永尧河斩妖,王山对方玉颇多照顾,又留下为她烧火做饭,算是有一份交情。 而在王山离去之后,宝寿道长眉宇微皱,陷入了思索当中。 陆原县来了一个赤脚郎中,无论是何病症,只要一包药散,就可药到病除,也才收几个铜板,能值几个钱? 想不久前,他替刘员外驱邪的时候,一张符纸,价高百两,就已是良心价了。 修行中人,游历俗世? 还是邪道中人,暗中布局? “既然来到了陆原县,也算是我丰源山的门前,还得去查一查,免得出了事端,有损我丰源山白虹观的威名。” 宝寿道长心中暗想:“贫道本就打算是要下山,去搜索妖魔踪迹的,也不知道这位道友是不是猎妖榜上的衣食父母?” 他这般想着,走出道观,来到茅房之前,吩咐了一声,让小熊看家,便提着法剑,下山去了。 小熊闻言,精神一振,从茅房边的树上滚了下来,连忙挥手:“早点回来啊!” 道士下山,必有银两! 道士回山,我得一两! 熊小爷喜滋滋地想着。 —— 宝寿道长提剑下山,然后就后悔下山早了。 路上来的都是他雇来的工匠,这一路打招呼便口渴了,就想回山再泡一壶茶。 但他想着来回一趟,又是麻烦,便径直下山去了。 临近陆原县不远,望见前方乡镇。 但忽然之间,宝寿道长似乎察觉什么,微微皱眉,绕了道路。 走过三五里地,他停在了路边。 而路边草丛里,慢慢爬出一个人来。 宝寿道长怔了一下,侧头看去。 只见这人睡眼朦胧,伸了个懒腰。 他昨夜竟然睡在路边? “看什么看?” 这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便往前去。 然而他刚走两步,又恋恋不舍,朝着路边草丛里看了一眼,咕哝道:“要是天天做这美梦,老子天天来这儿睡……他娘的,那美人儿真好看,可惜就只在梦里有,啥时候我能娶一房这么好看的婆娘就好了。” “果然……这小子身上有妖气啊?” 宝寿道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神色古怪。 这妖气倒不至于要命,只不过会伤神,而昨日这厮显然做了美梦,泄了阳气,已经伤身,颇为虚弱。 这一去,这小子至少得病三五个月。 刚才宝寿道长本想给他驱一驱妖气,赚点儿银两,但被人家骂了一句,也就算了,不就是点银子嘛,本道爷财大气粗,不要了。 不过这里的小妖,倒可以算是个开胃菜。 他看着路边草丛,伸手一招。 有一缕残存的妖气,被他取在手中。 但这一次,他没有用冥河咒术。 杀鸡焉用宰牛刀? 何况,冥河咒术弄死了,尸首不知道在哪儿,怎么换赏钱? 再说了,能幻化美人的,多半是个狐狸精,他宝寿道长活了前世今生,久仰大名,都还没体验……呸,都还没见过呢。 于是这一缕妖气,只萦绕在宝寿道长的指尖。 然后宝寿道长以阴神将之炼化,隐隐指向了某一处地方。 距此不过二十里地,对宝寿道长来说,并不遥远。 他嘿然一笑,沿着方向而去。 过不多时,便来到一片树林。 林间有洞穴,幽深难测。 “在这儿!” 宝寿道长目光一凝。 山丘中间,洞穴之内。 光芒幽暗,有一头灰甲小妖蹲着,手捧光华,正在舔舐。 宝寿道长倏地一剑。 前方山丘骤然裂作两半! 灰甲小妖忽然察觉天色一亮,然后怔怔抬头,就发现山被劈开了,当下愣了半晌。 “小小妖孽,拦路劫道,盗人精气,贫道这就拿你去猎妖府!” “……” 那小妖面色大变,转身要逃。 然而就有一股威压,将它死死压在地上。 小妖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 最终便听它口吐人言,哭喊着道:“该死的命,果然是哪里都躲不过哦……可怜我没有死在金衣斩妖吏的手里,反而死在了一个无名道士的手中,早知如此,还不如被金衣斩妖吏砍死,留个名声,也不算辱没了我家二大爷的威名。” 它居然是公的? 宝寿道长不禁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