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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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赵校长,费景庭心中有些激动,虽然错过了北洋大学,但现在竟然有幸参与北辰大学的创办,这让他心中小小满足了一下。
  费景庭生怕迟则生变,花了一毛钱坐着黄包车直奔严先生的住所。
  到了地方一瞧,红墙、铁门,庭院广阔,里面是一座欧式二层洋楼。费景庭整理衣裳,上前按响了门铃。
  仆役打开小门问询,或许是严先生早有吩咐,仆役便引着费景庭穿过庭院,进到洋房的会客室,上了茶点,便让费景庭在此等候。
  过了片刻,脚步声渐近,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戴着近视镜的老者。
  费景庭赶忙起身相迎,老者老远便道:“一早就听见喜鹊叫,还想着哪里来的喜事,却是才俊登门。”
  费景庭问候道:“严先生好。”
  老者走过来主动与费景庭握了握手,笑道:“好好,你也好。俊达果然没说错,费先生看着就一表人才。”
  “严先生过誉,晚辈要真是什么才俊,也不会四处碰壁,求一份工作而不得了。”费景庭苦笑道。
  “坐、坐。”严先生让了费景庭一下,然后率先落座,费景庭这才跟着落座。
  严先生道:“你的事不怪你,要怪就怪赵俊达。”
  费景庭奇道:“此话怎讲?”
  “俊达与教育部闹了龌龊,上头有人放话,要把他赶走。俊达也自己谋了出路,或许过不了多久俊达就会到矿务局任职。”
  原来是受了牵连,真是无妄之灾。
  严先生又道:“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我,正好我与寿春打算创立北辰大学,如今正是求贤若渴之时啊。费先生……”
  “折煞晚辈了,严先生叫我名字便好。”
  “也好,那我就叫你景庭了。听闻景庭曾在英伦留过学?”
  “是,我曾在布里斯托大学进修过,主修物理学。”
  这年头布村名声不显,十年前才被批准成为大学,可其实力并不弱。再者说了,这年头留过洋的都是稀罕物,有跑去日本野鸡大学混日子的,回来照样混得不错,更何况费景庭还是个稀缺的理工科人才。
  严先生见猎心喜,问了些见闻,又稍稍考究,当即定下来,邀请费景庭加入北辰大学,讲授物理学。
  费景庭也很高兴,终于有工作了,他当即问道:“严先生,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却听严先生道:“这最早也得八月末吧。”
  费景庭沉吟不语。
  八月末?开什么玩笑!现在才三月,不用八月末,再没收入,十天后费景庭就得挨饿。
  见他神色为难,严先生问:“景庭是有难处?”
  费景庭惭愧道:“不瞒严先生,我在船上丢了行礼,当了手表才勉强过活。如今囊中羞涩,这个……”
  严先生很有涵养,思索了下,开口道:“那这样,景庭要是不嫌弃,不如先到我家中女塾教书。待大学开学,景庭再去大学。”
  费景庭自无不可,道:“那多谢严先生了。”
  “不打紧。景庭稍等,我去去就回。”严先生说完起身出了会客室。
  过了会儿,严先生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一卷红纸封着的大洋。
  “严先生,您这是……”
  严先生一摆手,道:“别多想,就当是你预支的第一个月薪水。”
  费景庭心中温暖,严先生果然是个宽厚长者。既帮了他,又不想他感觉被人施舍。
  有仆役进来低声跟严先生说了什么,费景庭猜想严先生应该很忙,便识趣的起身告辞。
  严先生确实有事,也就没多留费景庭,起身将费景庭送出洋房,临别约好了改日到严先生家里吃饭。
  走在大街上,费景庭长长的出了口气。预定了北辰大学的职位,有了一份暂时能糊口的工作,更有了五十块大洋,他顿时轻松了许多。
  有道是钱是英雄胆。秦琼卖马、杨志卖刀,任你再怎么英雄好汉,没钱照样得向生活低头。
  有了这五十大洋,有钱交房租不说,剩下的钱过上两个月没问题。
  心情愉悦,费景庭叫了辆黄包车,直奔老城天妃宫。
  这天妃宫已有五百多年历史,出过李怡神、王聪等名噪一时的人物,可到了如今,还真是一言难尽。
  津门志略有记载:自毁庙兴学后,津门之道教,己(已)日衰微,所存者不过天妃宫数处。此辈道士,甚少能阐明道家精义。
  费景庭穿越之初兴致勃勃的跑来跟住持请教道家精义,结果那住持先是云山雾罩,被问的急了干脆来了个祸水东引,将费景庭引见给了住在静房里的一位居士。
  两人聊了聊,当即一见如故,此后费景庭隔三差五总跑来天妃宫与之清谈。
  下了黄包车,费景庭熟门熟路的穿过山门、牌坊,径直到了后面的静房,隔着窗子便瞧见一身道袍的圆脸胖子捧着一本道藏正在细细研读。此人正是居士黄明睿。
  这黄明睿年不过三十,正儿八经的富家子弟,年少时放浪形骸,是津门有名的纨绔子弟。后来家道中落,黄明睿也不知怎么就迷上了修道。此人曾用五年时间遍访名师,回来后道行且不说,说起道藏、典故来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明睿兄!”
  黄明睿放下书卷,有些嫌弃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费景庭推门而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后落座道:“我这不是赶上好事了嘛,就想着与明睿兄分享分享。”
  “什么好事?你碰到鬼了?”黄明睿瞪眼问道。
  “没,我是找到工作了。”
  “嘁,这算什么好事?你要是缺钱直接跟我说,我分你一些就是了。”
  这倒不是黄明睿说大话。黄家早年是津门八大家,如今虽然家道中落,可瘦死骆驼比马大,黄明睿的小日子依旧过得有滋有味。
  费景庭笑道:“好啊,要是哪天真揭不开锅了,肯定得请明睿兄接济一番。”
  “就这事?没了?”见费景庭点头,黄明睿叹道:“你说你一个正一的,隔三差五总往我这全真的地方跑,来了就跟我拌嘴,有意思吗?”
  费景庭揶揄道:“有啊,理不辨不明。正一、全真修的都是道,有什么区别?再说你家里还三房姨太太呢,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全真弟子?”
  黄明睿直接破防,眨眨眼,摇头叹息道:“悔不当初啊……知道我为什么修行无所寸进吗?结婚太早,元阳已失,肾精不足,所以至今也迈不过精满气通这一步!”
  费景庭笑而不语。修道修的是什么?有人讲根骨,有人说心性,除此之外便是财侣法地。
  费景庭修为不够,没法探知黄明睿的根骨如何,但这人心性颇为坚定,财、侣、法一样不缺,偏偏没了最后一个字:地。
  何为地?洞天福地,道家讲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说得是钟灵毓秀、蕴含灵机的地方。偏偏此方天地灵机断绝,绝大多数修道之人就连最基础的气感都没有,更不知道灵机是什么,那还修个什么道?
  两个月来,费景庭从黄明睿这里借阅了不少道藏典籍,加上玄玄子批注的参同契,费景庭隐隐察觉到了道法与天地灵机之间的联系。
  他沉声道:“明睿兄,我上次说的假设,你考虑的如何了?”
  “灵机?”
  “你也可以理解为炁。”
  黄明睿不屑道:“纯属无稽之谈。既然是先天一炁,自然是无所不在,怎么会断绝?”
  费景庭喝了口茶水,道:“明睿兄曾经学过西学,知道分子、原子吧?”
  “略有耳闻。”
  “真空不空的概念也知道吧?”
  “倒是听人说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那我们做个假设。假设所谓的炁,就是一种微小到比原子小无数倍,我们根本无法探查到的粒子。”
  他停顿了下,待黄明睿点头,他继续道:“我们再假设,古时候天地满是这种粒子,因为恰好地球处在炁的粒子带,所以修道之人才能得道升仙;
  等到了宋元,地球已经到了粒子带边缘,炁已经变得稀薄,没有足够的炁,修道者就没法修炼下去。
  这时候重阳真人统合儒道释,创立全真,用新方法来继续修道。
  再到如今,地球早已越出炁的粒子带,没了炁,所以心性坚如明睿兄者,才会无所寸进。”
  黄明睿思索了片刻,咂嘴道:“你这歪理邪说乍一听还挺像那么回事。”
  “呵,”费景庭笑道:“《道德经》开篇第一句,明睿兄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道可道,非常道。你说这个干嘛?”
  费景庭道:“却是跟我看得不同。我看的第一句是‘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而且,我看的也不是道德经,而是《道经》与《德经》。”
  黄明睿疑惑道:“你从哪里看的?”
  费景庭作势右手伸向裤兜,从空间里取出手稿,放在桌上慢慢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