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景庭直到中午才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正要蚀刻云篆,不想又有人来访。 这回来的却是袁云台府上的下人,那下人说,大公子请费景庭务必过去一趟,说有好事相商。 好事?能有什么好事?费景庭就给了大公子一些药丸,难不成焕发第二春的大公子又打算娶姨太太了? 跟着下人到了大公子的洋楼,这回倒是没让费景庭等待,大公子早早的就在会客厅里待着呢。 “费先生来了?快快入座。” “大公子,这一听说有好事,我可是立刻就赶来啦。” “哈哈哈,”袁云台笑道:“你那日给了我一些药丸,当天试了试,果然厉害!” 大公子神采飞扬,颇为回味当时的神勇。 “所以隔天我就给了一位朋友一枚,那朋友试过之后,今日一早便打电话来催着我问是谁配制的药丸。我这朋友既然想要,费先生……你这药丸的销路,是不用发愁啦。” “哦?大公子的朋友是?” “普安堂少东家,封世义!” 这普安堂药房规模可不算小,单是在津门就有好几家分号,听说其在京城也有买卖。这药丸若是交给普安堂售卖,一准是财源滚滚啊。 费景庭当即感谢道:“多谢大公子了。” “不必谢我,我还要谢你的药好用呢。” 袁云台年过四十,早年又酒色不忌,早就掏空了身体。若没有费景庭的药丸,这位大公子想要重振雄风,那是痴人说梦。 不多时,外头门铃响起,片刻后下人引着个三十左右的人走了进来。 “大公子!” “世义老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费先生,了不得的高人。那药丸就是费先生配制的。” “费先生好。” “封少东好。” 三人落座,略略谈了谈,封世义便起了话头,问道:“费先生,你那药丸的确非凡,我想买下药方,不知费先生想要作价几何?” 买药方?费景庭倒是想卖,可他既不知道化学公式,也不知道工业生产流程,拿什么卖药方? 他沉吟不语,袁云台却是打圆场说道:“世义老弟一上来就问药方,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封世义却道:“不瞒大公子,这类似功效的方子,我们普安堂也有不少。不过都是些虎狼之药、一时之选,长期服用必有后患。” 费景庭说道:“我那药丸,可不是什么虎狼之药,一般也没什么副作用。” 封世义笑道:“费先生,口说无凭啊。” 费景庭琢磨了下,觉着这封世义一来是想要压价,二来嘛,好像这年头的特效药真就都是虎狼之药。看来这生意暂时是没指望了,不过起码得把自己的药丸名声打出去。 “的确是口说无凭,那不如我们做个试验好了。找一患者,让其连着十天服用我的药丸,要是有什么副作用,那不用封少东花费一毛钱,药方我主动奉上。” “好!”封世义道:“要是真没副作用,鄙号必定出个让费先生满意的价钱收购药方。” “药方就算了,我可以提供关键药粉,剩下的你们自己配制。” “也好。” 事情就这样定了,大公子这个富贵闲人主动揽了监督的差事,说正好知道有位不差钱的主儿有些难言之隐,不如就让这位试试。 费景庭与封世义同意了,前者当即拿出十枚药丸。大公子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一个五十开外,头发谢顶的家伙就赶来了。 这人名叫胡春良,在法国人的洋行里做大班。 大公子说了意思,又说了自己服用后的效果,那胡春良当即眼睛放光、大感兴趣。 男人嘛,不就是为了上下两个巴活着?硬生生少了一个,这还有什么乐趣? 胡春良好端端一个洋行大班,白天男子汉、晚上汉子难,动弹三两下,不行还得靠嘴上功夫。他那娇妻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平时吃不饱,这嘴上自然就没好话。 现在听闻居然有这种好东西,还没副作用,胡春良怎能不感兴趣? 他当即道:“好,我愿意试试。我向几位保证,有没有副作用,回头我都会如实说出来。” 计议妥当,又吃了会儿茶点,众人这才散了。 费景庭骑上自行车,刚走出去没多远,迎面就被几个混混给拦下。 三个混混呈品字形将费景庭包围,当面的混混瞪着一双牛眼问道:“你姓费?费景庭?” “认错人啦,我姓张。”趁着混混错愕,费景庭蹬车就走。心里琢磨着,这帮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难道是蒋振鸿反应过来了?不可能啊,要是蒋振鸿,那来的可就不是混混了。 刚骑出去没多远,又被混混追了上来。 领头的混混怒了:“你踏马耍我!错不了,你就是费景庭!”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深吸了一口气,费景庭看着混混道:“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让开,我忙着呢。” “嘿,这小子够横的啊!”领头混子道:“小贼,实话告诉你,我们兄弟受人之托,今儿个来不为别的,就卸你一条大腿。你要是乖乖听话,那就是一条腿的事儿;你要是不识相,那可别怪哥儿几个心狠手辣!” 费景庭四下看了看,得,周围看热闹的不少,巡警一个都没有。这年头巡警、混混不是严格对立的。有混明白了的混混,跑去当了巡警;也有干得不好的巡警,又被撵去当了混混。 这一片经常有巡警光顾,偏偏这会儿却没有,没准是混混买通了巡警,巡警给了混混足够的作案时间。 左右躲不过去,费景庭也不想废话了。他将自行车一扔,抬手一拳打中当面混混的人中。 这地方最为脆弱,混混中了一拳,立马捂着口鼻栽倒。侧面俩混混刚反应过来,费景庭一记鞭腿抽在一名混混脑袋上,那家伙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剩下一个混混,比划两下,一不留神又被费景庭摆拳打飞了两颗牙。顷刻间,三名混混都被解决。 费景庭抬起自行车刚要走,就听身后混混喊道:“小贼,这是你踏马逼我的!” 回头一瞧,却见此前被打飞了牙的混混双手掐诀,一边跺脚一边念念有词:“弟子头顶三十三天!弟子默请儒释道三教!” 呼喝一声,那混混陡然气势攀升,直挺挺朝着费景庭逼过来。 费景庭立好自行车,转身飞踹,右脚印在那混混胸口,却如同踢在了铁板,发出‘邦’的一声脆响。 费景庭倒退两步,皱着眉头看向那混混。略微沉思,不太确定的说道:“神打?” 那混混叫道:“见识不错,不过……晚了!爷爷今天不把你满嘴牙拔光,王字倒过来写!” 神打,又称自然神打、神拳派,来源不可考,在两湖一带流传甚广。 神打首先需要开坛作法,献祭供品,拜祭神明,请之附身,如此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可练成。不过此法利用不当十分凶险,轻则自损心神,重则身惨,甚至死亡。 也就是说,神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练成的。要不然庚子年红灯照大师兄、青灯照大师姐们早把洋鬼子灭干净了,哪儿还有什么租界? 有说法说,神打源自茅山寄打;也有说法说,二者全都源自上古巫术。费景庭跟黄明睿厮混两个多月,道家典籍读了不少,觉得后一种说法更为靠谱。 正一道术有请神驭鬼之能,从没有请神上身的说法。所谓“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道家认为,能上身的神,都不是真正的神,很可能是精怪妖鬼。 想到这儿,费景庭来了兴趣,若真是妖魔鬼怪附身,那捉过来岂不是可以兑换灵机?他手掐法诀开了阴阳眼,定睛一瞧,那混混身上丝丝黑气蒸腾,却不见妖魔鬼怪踪影。 啧,这就没劲了,只是邪术而已。 寻思间混混追将上来,抡拳便打,费景庭后退连连。他试着跟混混对了几招,结果发现那混混不但铜皮铁骨,而且还力气大的惊人。 费景庭闪过混混飞踹,退出去老远,双手一晃,左手多了纸牌,右手则拿着牙签。手腕一抖,纸牌‘嗖’的一下切在混混胳膊上,却只留下一道白印;牙签飞掷,容不得混混躲闪,哆的一下钉在混混胸口。 丝丝血迹从牙签扎出的口子沁出,混混低头看了一眼,睚眦道:“孙贼,有种你别跑!” 费景庭皱了下眉头,他空间里只放了些纸牌、牙签,没什么锋利的兵器。 略作思索,费景庭后退间手掐法诀,真气涌动,须臾后剑指一指,喝道:“千斤榨!” 一股无形的劲道陡然压在混混身上,那奔跑中的混混摇晃两下,踉跄着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