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符芸昭说完就有些后悔。梁先生西装革履,神态自若,怎么瞧也不像是管家。符芸昭生怕自己惹了祸,眼珠转了转,说道:“诶呀不好,竟然走错房了,抱歉抱歉!” 一边说着,符芸昭转头就要跑。 费景庭哭笑不得,赶忙叫住:“回来!也不瞧清楚就乱说,这位是梁启超先生,这两位是梁先生的长子、次子。” 符芸昭攥着衣角,讪笑道:“梁先生好,二位公子好。我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也不会说话,你们多多见谅。” 梁先生豁达地笑笑,也不在意,转头这才注意到天色已晚,赶忙起身道:“诶呀,跟景庭聊得投机,不想竟然到了这个时候。真是对不住,我也该回去了。” 费景庭礼貌挽留道:“梁先生别急着走,我去叫一桌席面来……” 梁先生连忙摆手:“下次,下次。景庭刚落脚,连个使唤人都没有,还是下次再说吧。哦对了,改日一定要来我府上,我请你吃正宗粤菜,保你喜欢。另外我再介绍几位同道给你,想来他们听了你的见解,一定会引为知己。” 梁先生边说边走,费景庭紧忙随后相送。 临到门口,梁先生驻足压低声音问道:“景庭可成婚了?” “还没有。” “哦~”梁先生沉吟道:“景庭年纪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那女子虽然漂亮,但野性十足,怕不是良配,娶了做姨太太就好,还是另选良人吧。” 费景庭笑笑,也不回话。 成婚?他卡在炼精化炁之境有如蜗牛般寸进,起码两三年后才能突破,这时候哪会再去招惹旁的女子? 交浅言深,梁先生不再说什么,带着两个儿子大步流星地去了前面自己家的洋房。 关上铁门,费景庭转身便瞧见瘪嘴垂头的符芸昭。 “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费景庭说道:“是说错了,不过没事儿,梁先生大度,不会跟你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的。” “哦……可是刚才他说我坏话了。哪里大度了?” 这事儿还真没法儿说。不能草率的断定人家梁先生小肚鸡肠,费景庭觉得梁先生大概率是觉得符芸昭性子太野,所以才说出了那番话。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句话在这时候可不是玩笑。 费景庭伸出手揉了揉符芸昭的脑袋,说道:“晚上吃过了吗?” 符芸昭先是点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关熙怡做了一桌子好菜,可惜符芸昭心事重重,颇有些食不知味。 她心里一直纠结着,此前关熙怡便跟景庭哥哥纠缠不清,此番又能修道了,自己除了修为,什么都比不过关姐姐,便是自己是景庭哥哥,怕是也要选了关姐姐。 可景庭哥哥要是选了关姐姐,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吃没吃啊?” “吃了些,没吃饱。” 费景庭熟练地弹过去一枚大洋:“那就一起吃点,你去找找附近有没有馆子。” “哦,”符芸昭应了一声却没动弹,期期艾艾地问道:“景庭哥哥,倘若……倘若别的坤道修为比我差,但别的都比我强,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算算小姑娘的年纪,正赶上青春期的尾巴,所以才会问这些有的没的。费景庭自以为猜对了,便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又不是小猫小狗,怎么就不要了?” 符芸昭待要再说,旋即被费景庭推搡着出了门:“快去快回,我现在就饿了。” 或许是见费景庭对自己如往常一般,符芸昭便将心事暂且放下,抱怨着说道:“又要我跑腿,景庭哥哥你还是赶紧找几个佣人吧。” 雇请佣人的事儿费景庭暂时是不想了。黑崎健太既然说日本人打算对付自己,那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这时候请几个陌生人到了家里,保不齐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便是只为自己考虑,万一请来的佣人在饭菜里下了毒,自己尚且是肉体凡胎,只怕到时候这一关不好过。 请知根知底的……他能请谁?莫名的,费景庭眼前晃过关熙怡与倪秋凤的身影。关熙怡一手厨艺没得说,倪秋凤也勤快得紧……哎,自己果然很渣啊。 过了小半个时辰,符芸昭去而复返,进来前还回头张望了一番。 “怎么了?”费景庭问道。 小姑娘蹙眉琢磨了下,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费景庭深吸了一口气,双眼开阖间开了阴阳眼,周遭气机映入眼帘,他分明瞧见小洋楼左近藏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费景庭冷哼一声,随手关门,拉着符芸昭进到里间,说道:“你感觉的没错,应该是那些贼心不死的日本人又盯上咱们了。” “这样啊……”符芸昭沉吟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鬼主意。 费景庭赶忙说道:“你千万别胡闹。这些日本人逼急了会动枪,你就算身手再高明,能躲得过密集子弹?” “哦,我知道了。” ……………………………… 小洋房外,两名行迹鬼祟的家伙分头而走。片刻后汇聚于两条街外的一幢建筑前,朝着简单化妆了的工藤铁三郎说了一些什么。 “哟西,辛苦了。答应你们的钱,回头就会送到手上,请一定放心。” 两名汉子朝着他拱拱手,随即快步离去。 工藤铁三郎随即乘坐黄包车离去。四十分钟后,有关费景庭与符芸昭的情报已经摆上了驻屯军司令部的案头。 香椎浩平看罢情报,旋即让人将几名阴阳师请来。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两男一女,三名阴阳师走进了香椎浩平的办公室。 香椎浩平礼貌寒暄一番,旋即说道:“土御门阁下,帝国的敌人确认已经回到了津门。眼下就住在距离日租界不远的意租界里,这是详细地址。你们要对付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费景庭,另一个则是跟着他的女子。” 领头的老者神情古井不波,问道:“那么,那女子有名字吗?” “我的人暂时还没查到。” “这样啊,”老者说道:“看起来今天晚上只能对那个费景庭动手了。” 香椎浩平问道:“阁下,需要驻屯军配合吗?” 老者桀骜道:“这是阴阳师之间的战斗,驻屯军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如此,那我就静候阁下的好消息了。” 点点头,老者带着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的一男一女离开了办公室。走在回返居所的路上,年轻的男子忍不住问道:“父亲,没问题吗?” “嗯?” “那名忍者中了华夏的蛊术,石井中佐直接被人拘走了魂魄,能有这样手段的家伙,想来肯定不好对付。要不要我们出动……” 老者摇摇头,说道:“我知道那家伙肯定不好对付……所以,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不要想着报仇,立刻回本土。” “父亲!” “父亲!” 老者瞪眼道:“我的话记住了吗?” “哈衣。”年轻男子不甘心地应承下来。更年轻一些的女子则说道:“我不明白,如果我跟哥哥一起出手帮助父亲,这样胜算不是更大吗?” “静子,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知道就行了。” “可是……哈衣,我明白了。” 三人进到有日本兵把守的居所,领头的老者径直进到里面一间和室内,将一男一女两名后辈赶走,又让士兵端来一盆清水,便闭目凝神跪坐下来。 那盛水的盆子颇为古朴,锈迹斑斑,上面镌刻着狰狞的图腾。 转眼入了夜,老者依旧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临近十点钟,和室外人影晃动,轻轻敲门后房门推开,女子跪坐在那里土下座:“父亲,请让我们护卫。” 老者想了想,微微点头:“好,就待在门外,不要进来。” “哈衣!” 房门关上,老者深吸一口,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略显浑浊,低下头来盯着盆中的清水。他嘴里念念有词,不停的念叨着什么,那盆中原本平静的清水渐渐起了涟漪。 “天逢、贪狼、一阳星君!天内、巨门、地声星君!天冲禄存!邪魂咒!” 随着最后诵读一声,老者陡然精气神为之一空,双眼阖上,好似被抽空了灵魂一般垂下了脑袋。 再看那盆清水,涟漪阵阵,有如墨色。那墨色当中,隐隐有妖鬼翻腾。 和室外,一男一女看着老者垂下头,女子惊恐地道:“这是……” “邪魂咒!” 蓦然,外间一道亮光闪过,雷电照射下,若开了阴阳眼,便能瞧见丝丝缕缕地阴煞之气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古拙盆中的黑水翻腾起来,时而化作一团不可名状的妖物,时而又化作狰狞有角的妖鬼。 “邪魂咒……父亲这是赌上了性命啊!” 男子点点头:“军方的报告说,石井处在驻屯军军营内,毫无声息便被人拘走了魂魄。能做到这点的家伙,怎么看都不简单。所以父亲才会用尽全力……希望一切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