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笑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最后使劲的摇头将自己脑子里的水倒出来,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如果,只能是努力将也眼下的日子过好。
待她踏进周氏的院子里的时候,顾知轩已经让婢女将周氏按在了椅子上,拿着布匹撕成的带子将她绑在椅子上。
顾知轩的发冠被弄得歪斜到一边,面上也是很慌张。
周氏安静的时候浑浑噩噩的,不记得人和事,但发起病来就变得癫狂,同样不记得旁人,只记得她找不到女儿了,到处找女儿。
旁人劝不听,拦着也不行,就算是将她绑在这里,她还在不管不顾拼命地挣扎叫嚷着要找女儿。
自从周氏得了这疯病之后,屋子里摆设的东西都已经收了出来,如今这屋子里除了桌椅柜子到处都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阿幽,我的阿幽呢?她怎么不来看我了?”
“我的阿幽去了哪里在?”
“母亲,你清醒一些!”顾知轩满心的疲惫,刚刚稍微放松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胡先生的事情是解决了,可母亲的事情,实在是令他无从下手。
他实在是想大声地告诉她,让她清醒一些,阿幽已经不在了。
他知道她伤心,知道她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可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活着的人还在继续,他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而且她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阿幽知道了,这心里该多难过。
可若是他说了,他有怕她的情况变得更差,御医也说过了,最好是不要刺激她,刺激她虽然可能也会让她恢复清醒,但也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
周氏不懂顾知轩的心痛,身子被绑在椅子上动不了,她的头就左晃右晃,目光到处看,神情一如既往的慌乱无措,声音也越发的尖锐。
“阿幽呢?阿幽呢?我的阿幽呢?”
“阿幽去了哪里?她不要母亲了吗?”
谢宜笑站在院子里,看着屋子里的人,有些迈不开脚步,她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进去能有什么用处,连顾知轩都不能让周氏清醒过来,何况是她呢?
进去了,也不过是干等着罢了。
要是有什么事情,她还可以帮忙想想办法,这可生病,她实在是没有法子的。
“在这里等着吧。”
谢宜笑在树下的一处石桌边上坐下,因为周氏时常出来这院子坐一坐,所以凳子上都罩了厚厚的垫子,四周也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宅院清静,春日里繁花盛开,偶尔还见彩蝶飞来飞去。
谢宜笑招来一个院子伺候的婢女,问她:“舅母最近多次才发一次病?”
婢女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道:“回表姑奶奶的话,夫人发病的时间不定,但自从王女来了之后,夫人便没有再发病了。”
青婳王女虽然不是日日都来,但也是隔几日来一回,周氏有青婳王女陪着,虽然也不认人,但安安静静地呆着,就是青婳王女不来的时候,她偶尔还念叨着女儿今日怎么不来看她。
最近因为顾知轩出了事,家里乱糟糟的,青婳王女也好几日没来了,周氏左等右等不见人,就开始到处找人,找着找着不见人,就又开始发疯了。
原本府上今日想派人去找青婳王女的,可谁知青婳王女又被宣召进宫去了。
婢女小心道:“我们也曾试过扮成大姑娘的样子哄夫人,可她根本就不认,有王女在还好,王女能哄一哄她,可王女肯定是要回去南越的,到时候该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
谢宜笑眉头微蹙。
青婳王女只有顾幽的记忆,却没有顾幽的感情,为人感情冷清,也甚少有共情的时候,于她而言,前世已成过往,今生的一切才是她现在拥有的。
她会因为那些记忆帮助长宁侯府,也会为了周氏的病情努力,可若是周氏一直不好,她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帝城的。
谢宜笑捏了捏手中的扇柄,手指轻轻地扣在上面的金莲饰品上。
“表姑奶奶可是知晓青婳王女会何时离开帝城?”
“不知。”谢宜笑确实是不知,“未曾听她提过。”
前来参加陛下万寿宴进贡的各邦使臣走了一些,但是西凉、西越、南越这三家却还在。
西凉之前是为了想要将昭柔郡主嫁给怀南王,便一直拖着,西越那边的折兰公主则是直接下了大狱,等着西越再派使臣赎回。
再剩下便是南越的青婳王女了,青婳王女是因为长宁侯府,也是因为周氏。
那婢女小心道:“听说表姑奶奶与王女的交情不错,若是到时候、到时候可否是请表姑奶奶向王女求求情,让她多留一段时日?”
谢宜笑微顿,然后抬眼看她,对上谢宜笑的眼睛,她有些慌张地低下头来。
谢宜笑将扇子放在石桌上,喝了一口边上送来的茶水,抬眼见她仍旧低着头不敢作声,这才问她:“照顾你们夫人,你们也辛苦了吧?”
那婢女闻言脸色一变,噗通一下便跪了下来:“表姑奶奶,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觉得若是有王女在,对夫人的病情有帮助,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是最好的。”谢宜笑慢慢道,“王女什么时候离去,那都是南越的事情,是王女自己的事情。”
“她身为储君王女,她自己不仅仅是自己,她还有诸多子民等着她回去,办的也是国之大事,我等总不好因为一己之私强求人家留下来。”
等到了要走的时候,周氏还一直不好,这要走要留都是得让青婳王女自己做决定,旁人强求不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也有事情的轻重。
而且她身为顾幽的时候,为这个家也做得够多了。
“不过你们照顾舅母确实也累了,回头我与外祖母说一声,让她再多安排几个人,你们每隔一日当值,这般也轻松一些。”
“你们觉得这样的安排如何?若是同意了,我便与外祖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