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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生 绾心 1249 字 2021-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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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夫君,该喝药了。”银铃般的声音在夹杂着泠泠清泉的山风中响起,她将药放在了重光床头的桌上,又扶着重光坐了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喂进了重光的嘴里,宽大的衣袂下露出了她一截莹白的手腕。

用泉水煎的山药微苦中透着丝丝的甘甜,温热的液体滋润荡涤着重光那干燥的喉管,使他忘却了体内的烧热病痛,比宫廷那些杂乱的汤汤水水好喝多了。

待重光饮完汤药娥皇拿起了一个橙子动作轻柔地剥了起来,阳光洒在她那莹白如玉的手上,仿佛洒在初冬凝结的雪上,手中刚破的新橙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了一道橙黄的光。

若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重光拿起了床头桌上的笔蘸了点黑墨,然后在一张素白的宣纸上写道:

病起题山舍壁

山舍初成病乍轻,杖藜巾褐称闲情。

炉开小火深回暖,沟引新流几曲声。

暂约彭涓安朽质,终期宗远问无生。

谁能役役尘中累,贪合鱼龙构强名。

几天后,重光的病好了,便拉着娥皇来到山中溪泉交汇的地方泛舟。

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由于山上的海拔之高,金陵城里已是初夏,而这里却依旧是一片初春的景象。

山中的桃花开满了整片树林,在湖面上投下红绿错综的影,形成了一个标准的轴对称。忽然,一条鱼游了过来,打破了湖与岸之间的对称。

重光散开头发,拿起船桨跳了起来,将手中的桨对准湖面拍了下去,激起了无数雪白的浪花,鱼亦被振起了约莫半尺的高度。

重光猛然回头,披散的头发亦随之甩动,像一头脱了缰的野马,他笑着对娥皇说道:“吾孰与鱼儿乐?”

娥皇出神地望着夫君那张因面向夕阳而被余辉染红的颊,这是他在晋王去世后,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

“妾非鱼,不知鱼之乐;妾为君妻,自知君之乐。”

重光坐了下来,倚在娥皇的肩上,将鱼饵挂在钩上,然后将之甩入湖中。

春风吹过,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片片铺满了湖面。

约莫一刻钟后,鱼上钩了。

重光看着船上活蹦乱跳的鱼说道:“重光此生别无他愿,为天地逆旅间一渔翁足矣。”说罢,便将鱼从钩上取了下来,重新抛回了湖中。

湖面上激起了一重水花,透过水上的花瓣看见鱼依旧在水下游来游去。

重光在原来的那个时代听说过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他若也能这样该有多好。

许久之后,重光饮尽了身旁的一壶酒,拿出纸,用一本书将之垫在船上,然后提笔写道:

渔父·一名渔歌子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夕阳西下,清澈的水中浸染了淡淡的红韵,娥皇笑着看向重光:“夫君,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重光亦笑了,这才是真正的家。

迎着夕阳,身后是重光与娥皇还有一叶扁舟在红韵中被拉得长长的背影。

约莫六七个月后,娥皇诞下了一个男婴,取名为“李仲寓”。

第14章九

公元960年,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建国号为宋,史称北宋。

入夜,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进屋室,夹杂着窗外梧桐叶在风中晃动的声响,像几声低低的呜咽。昏黄的烛花在桌案上跳跃,泛黄的医书上,古老的文字在火花中显得分外鲜明。

赵光义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医书,兄长赵匡胤登基后,他为避名讳,更名为“赵光义”。

他自幼善医术,家人生病,他时常会帮忙煎药,而这一次······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不久前,他去子青家的画面。

古老的宅院,杂乱无章的青草缠绕着生锈的铁栏杆,梧桐树上的乌鸦发出了哀伤的啼叫,子青去世后,王家似乎冷清了不少。

记得当时,子青的父亲同时亦是他的舅父,正坐在书房的桌案前托腮望着远方,寂静的回廊上传来了念珠拨动的声音。

“舅父,舅母她近况如何?”在长久的沉默中,赵光义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她,还是那样。”舅父循着念珠声的方向看了看,继而又望向了窗外,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见翻空而过的乌衣,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说了一句:“是我害了青儿。”

“舅父。”赵光义不知所措地唤着。

“是我功利心重,为了家族的荣耀,使他立功心切······”舅父沉重的声音再透着微微的哀凉:“为人父母,都只希望子女平安快乐,而我丧失了一个为人父母的本心,连禽兽都不如······”

“舅父······”他依旧不知所措。

其实,子青完全可以回来的,都是那个人罔顾军令,斩杀了他!

赵光义按在医书上的手指忽一用力,薄薄的书页微微地起了点褶皱。他又想起了今日朝堂上,兄长那郁郁不得志的样子。

明明可以一举攻下南唐,都是因为这个李弘冀······

油灯下,赵光义瞳孔紧缩,墙面上倒映着他那浅黑的影。

金陵城

李弘冀患了重病,隐居山林的重光得知后,携妻儿回到了京城。

浮云如墨,寒雨凄凄,杨柳依依,重光站在太子府门前,一切好似他离开时的场景。

他在石阶上踌躇良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那毕竟是他哥哥啊······

“父皇,叔父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李弘冀在床上呢喃着,身上沁出的汗浸透了他那白色的里衣。

风吹过窗前,卷起了低垂的纱幔;雨珠溅在床榻上,打湿了上面的软枕锦衾;香炉中升起了一阵薄薄的、淡淡的灰烟,沁入鼻腔,使得他有些不舒服。

这个时候,他多么渴望有人来看他啊!谁都好,哪怕是······

自从三皇叔去世后,朝野中便有流言蜚语,说三皇叔是被他谋害的,父皇比以前更加厌恶忌惮他了。

为什么从小无论他做得多好都得不到父皇的认可?而六弟什么都不做却受到所有人的瞩目?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讨厌六弟了;那一刻,他终于不再厌恶六弟了。

“大哥······”意识半模糊半清醒间,他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啜泣。

那声音,是他。

“六弟······”李弘冀轻声呢喃,他半眯着眼睛,看见重光正站在床头不远处。

“大哥,”有些犹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伴随着彻骨的寒风飘入了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