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胥绕了半天,过了半晌,又走回原地。
第五次看到自己留下的印记,乐胥脸上浮现出极深的无奈来。
“今日不会走不出天宫吧?”白衣少女发丝微乱,气息微喘,丧气地靠在墙边说。
墙上那人扯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何人在我太晨宫外鬼鬼祟祟?”紫衣飞跃而下。
“拜乐胥拜见帝君。”
乐胥刚垂头丧气一会儿,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稳重,这会儿陡然见到东华帝君,赶紧收敛表情,做出恭敬的样子。
大约是东华飞下来的位置没找好,这会儿两个人距离有些近,东华微微垂眸就将小姑娘脸上的惊慌和掩盖极深的畏惧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不识趣的风,将东华的白发吹起一缕向着乐胥而来,小姑娘又拘谨,完全不敢动,任由那发丝擦过脸颊,一截发尾则不合时宜地跑到了她的脖颈上。
白发雪肤交相辉映,竟没有什么不和谐的,乐胥感受到了一点痒意,不由得抬手,伸出玉白纤细的手指去挠了挠。
怎知道肤肉又白又嫩,只是这样的轻微触碰便起了丝丝缕缕的红,落在那一段优雅白皙的肌肤上,不似被她自己弄出来的,倒像是——
某些紧迫又逼人的活动中残留下来的印痕。
东华眸色一深,似无意间咳了咳,“这风未免讨嫌。”
说着,他伸出长指去抽那一缕发丝,却不知是不是不小心,指尖磨过乐胥的手背,缓缓将发丝收回。
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在两人碰到的肌肤之间绽开,乐胥被蹭到的那一块肌肤很快染上一层粉红。
东华却暗自为刚才的触感生出感慨。
他是石头,心是石心,便是体温也是一直偏低的,没想到她的体温更更低一些。
像是一块玉,细腻温润,但就是有些温凉的冷。
但就是这块玉,让他这颗原本坚如磐石的心有了一丝裂缝。
东华思索着方才的感觉,乐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和帝君答话,气氛便沉默下来,她低着头,有些纠结此刻要不要向帝君求助。
东华显然也是知道她的纠结,但他就是不说,甚至随意地摆摆手。
“本君闲来无事四处逛逛,你这小丫头在此处做什么,你不是和央措在一起么?”
乐胥脸色一红,显然是想起了央措方才握她手腕的事情,指尖不自觉摩挲着那一处,有些羞赧道:“我,央措还有事情,我便先回族中了。”
“可此处是太晨宫,与你要去的地方不是一个方向。”
帝君的眼神就像能看破一切,让所有小心思都无处遁形,乐胥心下一窘,原本只是脸色微红,这一回,就连耳朵都染上了丝丝羞赫绯色。
既然帝君把话都说到这里了,乐胥索性破罐子破摔,睁大眼睛看向东华帝君,十分不好意思道:“我好像是迷路了。”
“迷路?”东华眼神绕着她转了一圈儿,语气调侃。
乐胥只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认路的功力,却不知道白发的帝君是窥见了她脖颈上一大片因羞赫而腾起的红云。
男人眸色深深,却还是在一瞬间的缓和后重新变回那个冷淡自持的帝君,带着冷意的指尖挑起小姑娘因为找不到路而被她自己弄乱的一缕发丝,轻柔而快速地别在粉白的耳后。
也是如此,微热的耳尖和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了接触,那一瞬间,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忽然响如擂鼓。
乐胥捂着耳朵,有些呆。
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她和东华帝君虽说也算晚辈和长辈,但终归男女有别……
东华则低头笑她,“果然是小孩儿,还会迷路。”
“乐胥惭愧,昔年学业不精,不曾想竟在天宫迷了路。”
被人调侃像小孩儿,乐胥顾不得方才心里闪过的思绪,低着头,红着脸,那羞愧的样子,若是东华再说上两句,怕是她能立即挖个地缝供她自己逃走。
东华垂眸瞧她,忽然说了一句:“你学艺也不必精。”
“嗯?”
乐胥终于肯抬起头,水润的眼眸无辜又茫然。
在这样纯粹的注视下,好似她当真满眼都是眼前人,东华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却在转念之间想起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
“无事,本君带你回去。”东华的声音忽然冷下来。
乐胥虽摸不着头脑,但母亲曾说,东华帝君就是如此捉摸不透,她便也不纠结,听话地跟在东华帝君身后。
一路无话,很快就走到了天宫门口。
乐胥保持着原本的步子,微微低着头。
正因如此,到了天宫门口她也没有丝毫察觉,反而仍然继续朝前走。
前面的东华已经无声停下,她这样,正正好撞上了男人的背。
“唔……”鼻尖传来疼痛触感,额头也痛,乐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捂哪里。
东华察觉身后的动静,转身过来看。
这一看之下才发现乐胥撞得鼻尖和额心都是微红的,眼里蓄起浓重的雾气,要哭不哭的,长睫却是已经沾染了湿润的雾气,看起来很是可怜可爱。
“乐胥并非有意冒犯,请帝君恕罪。”
果然是重规矩,东华心下暗叹一声,觉得她的守礼极为碍眼。
“本君并未怪罪。”大手已经伸出,按在乐胥额心,轻柔地按压起来,像是为她揉开瘀血。
乐胥却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想要退开,却被东华暗中施加力道,动弹不得。
她只好顶着红红的鼻尖和红红的眼睛,任由额心那只带着温凉气息的手施为。
“帝君,这,于理不合。”
小姑娘分明痛得眼泪汪汪,却还是固执着守着礼数。
东华心底生出一丝暴虐,语气有些重,眼神也凶狠:“本君大还是你的礼数大?”
如此,胆子本来就小的乐胥瞬间闭嘴,错开眼睛,不敢再看东华了。
她嗫嚅着唇瓣,抿了抿唇瓣缓解紧张,这才小心翼翼地回话:“自然是帝君大。”
吓着她了,东华又开始恼怒自己方才突然生出的火气,他强忍着烦躁,将她的额心细细按摩,直到再也看不见碍眼的红血丝,他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