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胥转过身,还维持着和司命拉拉扯扯的状态,神情无辜至极。
“帝君?您唤我何事啊?”
她又变成了那个最是端庄守礼的小仙子,面对他时并无半分不自然。
东华心中浮现的,是凡间的数十年恩爱生活,或者说……是他努力了一辈子也没能听到她一声喜欢的日子。
但还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值得追忆。
他记得她哭泣时微红的眼,记得她在隐忍处压抑不住的喘息,也记得在她病榻之前求她来世的时候,她笑着说愿意和他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分明下凡是为了断绝那种怪异的情愫,但归来之后,心中的妄念竟比在凡间时更甚。
在凡间时,他是人间帝王,还可以靠着权势地位强行让她留在身边,但在九重天,他是太晨宫之主,她是大皇子的未婚妻,他们之间本不该有交集。
他心中回忆着凡间的一切,在看向乐胥的时候眼神自然无可避免带上了许许多多缠绵的情绪,可乐胥似乎全然不懂,乖乖巧巧站在原地,一脸尊敬地瞧着他。
不该是这样,东华心中纳闷。
就算乐胥知道那是凡间历劫,也绝不可能会如此轻松应对,就连他都为凡间的一切心境动荡,没道理一个小姑娘还能维持淡定。
东华上前一步,迈近司命和乐胥,视线落到了他们搀着的手上。
一瞬间,戾气自他眉眼间晕开,东华脸上浮现出几分和凡间的段祈钰极相似的阴鸷,沉沉的眼神便直勾勾盯着两人还没意识到亲密的手。
司命心里念着乐胥刚才喝了忘情水的事情,脸色不大好看,见到东华如此阴沉的眼神,还以为他是怪罪自己办事情出了差错。
“帝君,小仙也没有想到乐胥仙子动作这般快,那忘情水……”
东华眉头动了动,但还没有停下脚步,越靠越近。
“帝君?”乐胥唤他,却见男人的白发已然近在眼前,不讲道理地分开了她和司命的手。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司命大惊,避之不及地躲开了,似乎一瞬间就觉得乐胥是什么瘟疫了。
乐胥:???
说别人拉拉扯扯不成体统的东华帝君则是盯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视线幽幽,似乎急迫而渴望。
东华放在身前的手轻颤,痒痒的,身体的反应似乎在催促着他速速行动。
但现在是在九重天,不是在凡间了,他也不是段祈钰,乐胥更不是楚姒,他们之间应当谨守身份,拉开距离。
但他心里,总是想起凡间的时候,他们之间,牵手已经成了习惯。
到后来,怕是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出于习惯,还是因为因为对他真的动了一两分的真心。
可在段祈钰的心里,这样天长地久的习惯,早就是刻入骨髓的程序,甚至……如今已然变回东华的男人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进行和凡间一样的动作。
他不能忍受和她分开。
就像不能忍受她和别人的任何一点接触般。
那眼神之灼热,就连司命都发现了。
他知晓凡间历劫的一切,自然也知道凡间的帝君对乐胥仙子拥有何等的占有欲。
想到此,司命立即就明白先前没有阻止乐胥喝下忘情水是个大错特错的事情,如今帝君这样子,根本不像是想要和乐胥仙子断绝情缘的样子。
乐胥半晌等不到回答,更觉得身前高大的男人表现得十分怪异,头也突突的痛,似乎连续好多天没有休息一样。
她索性说道:“帝君若是没有旁的吩咐,乐胥便先行告退了。”
东华想将人留下,却又想知道司命说的忘情水是怎么回事。
她是否饮下忘情水,又是否当真不记得凡间种种?
欲言又止之下,东华没有阻止乐胥的离开,只是望着人背影的眼神无比幽沉,似深不见底的漩涡黑洞,随时能将驻足在外的人吸入毁灭。
司命凑上来,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帝君,乐胥仙子已经饮下忘情水,不记得凡间的一切了。”
东华脸色难看,脱口而出:“为何这般快?本君还未曾回来,你如何擅自做主?”
司命压力山大,尴尬地笑了笑:“嘿嘿,这不是帝君您一开始说的吗?准备好忘情水,等乐胥仙子一饮下忘情水咱们就去三生石划去您的名字。”
东华:“……”
确实是他自己下的决定,当初下凡的时候他也确实是这个打算,一世的情缘便当作是划分三十时情缘的结果,此后他和乐胥不会再有一丝丝纠葛。
如今,乐胥已然不记得凡间那一世,他随时可以划去自己的名字,永绝后患,再也不用被无聊的情情爱爱烦扰。
但……
司命小心翼翼瞧着帝君阴晴不定的神色,又提议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三生石那边?”
去三生石所在之处?
然后抹去他和乐胥之间拥有未来的可能,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做九重天上的帝君,一个做风光荣耀的大皇子妃。
正如司命所写的话本子一样,年年不相见,岁岁不相知。
东华应该答应的,不该犹豫的,但最终,他闭上眼,压下心底那些幽深复杂的情绪。
“此事……容后再议。”
司命噤声不语,有一种直觉,帝君这次容后再议,怕是此后一生都不会再议这件事了。
不过,那是帝君自己的事情,他只是下属,管不了,也不能管。
他瞧着帝君往后院的鱼池子那边去,明明见他神色一如往昔般淡然地喂食,却总觉得这平静的外表下,是说不出的暗潮汹涌。
回到房间的乐胥倒头就睡,梦中一片安宁,她唇角弯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呼吸平缓而绵长。
原本,这间布置雅致的房间里只会有一个人。
空间振动了一会儿,下一刻原地出现了个高大的人影。
紫衣白发,俊美如神祇。
男人怔怔盯着榻上沉睡的少女,情难自禁地靠近,伸出食指,轻之又轻地勾上了少女白嫩纤细的尾指。
肌肤触碰的那一刻,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诉说着战栗,熟悉到骨子里的快慰感觉袭来,东华发出一声满足而压抑的喟叹。
“乐胥……乐胥,本君该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