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当初皇阿玛要将乌拉那拉家的女儿指婚给他,他却莫名其妙觉得不喜欢,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如今,几乎所有的兄弟都已经有了福晋,只有他,因为“叛逆”的不听皇阿玛的安排,在兄弟中受尽了嘲笑。
大哥的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他却连福晋都还没有影子,如何不让他皇阿玛操心。
但胤禛有一种感觉,他这一辈子,注定是要等一个人的。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他就是知道,就是如此笃定。
先前,也曾有过些许犹豫,犹豫是否要娶个福晋回去。
毕竟日日被兄弟们调侃和皇阿玛催婚实在是不好受。
可在见到年世兰之后,他确定了,他要等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胤禛眼里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整个人兴奋异常,连胤礽说了什么都没有注意。
“老四?老四!”
太子伸手扯扯胤禛的袖子。
“二哥,怎么了?”胤禛回神,恍惚地问。
“本宫想着,这年家格格如此貌美,虽然是个病秧子,但好歹有一张好脸,加上她还有年羹尧那么个厉害哥哥,不如让皇阿玛指婚,把年氏赐给爷。”
“二哥是说,求娶年世兰为侧福晋?”
年世兰的家世,最低也得是个侧福晋,再低了,就不合适了。
“正是,你也知道,老大那起子人心思越发野了,让年羹尧彻底站在我们这边,也好让老大他们知道知道差距,死了那条心。”
胤禛不发一语,顿了顿,忽然道:“这怕是不妥当。”
“如何不妥?”胤礽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不悦。
胤禛平静道:
“我们都知道,年羹尧立下赫赫战功,更是绝对的保皇党,求娶年世兰,会否让皇阿玛觉得二哥……”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但意思已然十分明了。
胤礽想了想。
年羹尧这样的直臣,又是年少便战功赫赫的威武将军,手上兵权和军中威望无一处差的。
便是连民间也传闻年羹尧是当世霍去病,皇阿玛定然无比看重。
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联姻,只适合拉拢交好。
与纯臣走的太近,便会引发帝王疑心。
虽然胤礽不觉得自己和皇阿玛之间需要顾及这些,但随着年岁增长的还有政治素养,往日里一心觉得自己定然能登上皇位的太子,也终是学会了揣摩帝王心思。
他遗憾了叹了一声,“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儿。”
“红颜枯骨,不如二哥的大业重要。”
胤禛这话极大地取悦了胤礽,他摇头失笑。
“老四啊老四,你这小子看着闷不吭声的,但居然还挺会安慰人的。”
胤禛勉强笑笑,额角沁出些微的汗珠。
若二哥去求皇阿玛,纵然皇阿玛心中不快,但依着皇阿玛从前对二哥的宠爱,说不得就会答应了。
届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这是胤禛第一次这般在胤礽面前口是心非。
从前,他一心只想着帮二哥在和大哥的争斗里获胜,如今却开始思考是否要这样一生。
要永远,做二哥的襄助者吗?永远没办法逾越一丝一毫。
下方的年世兰对于那些灼热的目光全数视而不见,完全是不在意的状态。
她的目光从始到终只在年羹尧的身上。
下方的赛马很快开始,作为再次打了胜仗回来的大将军,年羹尧一时风头无两,旁人都知道是比不上他的,只是多少要做做样子。
再加上,虽然年大将军打仗很厉害,但却不见得赛马也很厉害。
如此一想,八旗子弟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是斗志满满。
年羹尧知道妹妹在看,使出了全力,在马场上挥汗如雨,眼里像是点着星星。
而年世兰全程都勾着淡淡的笑容,只是对着的,只有年羹尧一人。
这一对兄妹的亲密可见一斑了,胤礽瞧见了他们这样子,更觉得方才胤禛的劝阻有道理。
如此看重彼此的一对兄妹,若强行求了去,年羹尧怕不是要和他反目成仇了。
赛马很快结束,毫无疑问年羹尧得了头名。
这本也是玩儿票性质的比赛,自然不会持续多久。
在散场时,年羹尧正要带着年世兰一道回去,但忽然宫中来了人,言道皇上召见他。
如此,他只嘱咐妹妹早些回去。
胤礽早就回了宫。
胤禛没有,他在暗处静静瞧着那人,见年羹尧走了,眼里不由得爆发出一阵欢喜愉悦的光。
鬼使神差的,他追了上去。
年世兰的马车走到一半,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外面忽然响起了颂芝惊慌的叫嚷。
“格格!不,不好了,咱们的马车,撞到人了。”
“什么?”年世兰有些诧异,但语气还是很淡定。
她缓缓掀开马车帘子,又在颂芝的搀扶下脚步落地。
刚站直身,拧着眉头瞧着眼前景象时,便一眼对上了地上捂着小腿的男人的视线。
胤禛在与她正面对视的时候,心脏止不住的狂跳,眼底的欢喜越来越压不住。
年世兰歉意道:“尊驾可有受伤?”
胤禛很想说受伤了,然后彻底赖上她。
但伤没伤着找个郎中一看就知,所以此刻撒谎不久就会被拆穿,实在是不划算。
他揉着小腿,脸上露出些吃痛的神情。
“右腿有些痛,但似乎没伤着骨头。”
自然是没伤着,甚至皮都没破,毕竟马车还没撞上来,他就由于太过紧张而提前倒了地。
年世兰皱起眉,眼神冷冰冰,“尊驾并未受伤,为何在此拦路?”
胤禛手上的动作一顿,“姑娘为何如此说?在下确实受伤了。”
“尊驾既说受伤的是右腿,为何捂着的是左腿?”
啊?左腿???
胤禛迟疑看去,果然发觉自己是搞错了腿。
他挫败地站起身,万分无奈地请罪,“姑娘勿怪,在下一时糊涂,并非有冒犯姑娘之意。”
“我知道。”
“既然尊驾不曾受伤,那便离去吧,不论是为了什么,在我这里,都没有你要的结果。”
她认定,眼前的男人是那些为了攀附哥哥而想尽办法的人。
胤禛知道她误会了,心里慌得厉害,不想在她的心里成为那样钻营的人。
“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那个意思,在下只是……只是……”
思索半晌,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胤禛还待继续,年世兰已经一脸漠然地登上了马车。
还留下了二十两纹银。
马车里传来冷淡的女声。
“请回吧。”
她自然是飘然离去,不知道被扔在原地的胤禛眼里聚集出一圈儿沉郁的风暴。
“这样冷淡么?可是年姑娘,在下就是为你而来。你这里,有爷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