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脸上的笑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像铜铃。
“不不,四妹妹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也不想相信,“我一定是今日听学究的课听迷糊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一定是幻觉,对……”
“元若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齐衡恍若被雷劈了,外焦里嫩,墨兰管不了这许多,这一次当真是转身就走,然而她没听到原地的齐衡还在絮絮叨叨宽慰自己。
“不,不是的,不可能,四妹妹分明也是喜欢我的。我不相信,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说完,他瞧着墨兰离开的方向痴痴望了许久,直到那一抹浅绿色的飘渺倩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这才肯转身回去。
秋月与墨兰走在回去的路上,有些忧心地问:“姑娘,这样,当真没事吗?”
墨兰不紧不慢地走着,将衣袖一一理好,这才说道:“没事的,我与齐元若不曾有过什么,任何人都可以作证。”
谁知道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这般把持不住呢?
那,可不干她的事。
少女眸中丝丝缕缕的柔媚划过,片刻后,又恢复成了那个淡漠优雅的盛四姑娘。
至于抛弃齐衡的原因,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任务只是要求齐衡喜欢她,又没说要在一起,于是她先前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动了动心思。
少年人的喜欢,想来并不算难获取。
如今,齐衡喜欢的确实是墨兰了,她便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此人身上。
齐国公家的实权,即便是拍马也比不上当初的鼎盛时期,是以,选择齐衡,绝不是最稳妥的,能够实现任务二的方法。
齐衡一路走到盛府门外,见到了等候多时的不为。
见他满面的失落,不为上前来,很有些不忍地问道:“四姑娘怎么说啊,哥儿?”
四姑娘对他们哥儿真心那是真没有几分,这一点,他这个旁观的人看得很清楚,可他们哥儿就和喝了迷魂药一样的,非卿不娶,非她不可。
唉,想来也真是可怜。
“她……”齐衡回忆起墨兰方才所言,顿时更为失落,“她说,不喜欢我了,说你说的对。”
“哥儿,那既然如此,反正你和四姑娘其实也并未有什么……不如,就放弃吧,天底下的好姑娘还很多呢。”
但如果齐衡能听进去他的话,也就不至于之前墨兰忽然冷淡他整整一年还不放弃了。
他就是头倔驴,一头长得很好看的倔驴。
少年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看向不为的时候眼底充满了某种不为十分熟悉的东西……
那种,即将破碎的,自欺欺人的希望。
“不为,四妹妹不是那样的人,我不相信,人难道会忽然就不喜欢某个人了吗?分明先前我们那般——”
“哥儿!你醒醒吧,从头到尾,四姑娘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她只给你暗示,其余的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她就算是给了希望,可是也没有实际上做过什么,这事儿就算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齐衡呆愣地转头,认真地说:“不,你不懂,她定是有苦衷的,她只是个庶女,在盛家的日子不见得好过,一定是怕我母亲为难她,也怕连累了整个盛家姑娘们的名声。”
不为:“……”一定要这么自欺欺人吗?
但身为下人,虽然他是齐衡的书童,自小陪着他长大,也算是有几分情面,不为也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
其实那些道理,齐衡未必不懂,他只是不想懂,不想明白。
守着一个虚假的希望,陷在回忆里,固执地相信他和墨兰还有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齐衡似乎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课上与庄学究学习,课下与长柏长枫交流学习上的难点问题,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同以往一年的从容不迫的奋斗状态。
只有墨兰的贴身丫鬟秋月知道私底下这位小公爷是如何执念成狂。
又是一日下学,墨兰领着秋月走在回去的路上,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小公爷,我们家姑娘说不见您,您就请回吧。”秋月在墨兰的示意下上前对齐衡恭敬地说道。
齐衡哪里是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他顿时上前一步,绕过了秋月,对站在后面的墨兰恳切道:“四妹妹,我只是有些话要说,并不多,说过了我就走。”
既然如此,墨兰上前去,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小公爷请。”
纤细的脖颈在春衫的映衬下更显得肤白如雪,芙蕖面依旧颜色惑人,少女轻轻点头,长睫垂下的弧度格外柔弱,带着让人心惊的脆弱之色。
不自觉的,就令人无比怜惜,生出想要保护的冲动。
齐衡痴痴看着她,目光如炬,但最终还是保留了一些距离。
“四妹妹,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才疏远我,我都不会放弃的,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你就能放下那些顾虑。”
少年人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墨兰看得出来。
只是,他怎么还痴心不改?
墨兰都有些惊讶了。
明明她说得那样明白,换个人一定恨死她了,没想到齐衡完全不在乎,还自己将自己哄好了,甚至给她也找了理由。
实在是……有些好玩儿。
她往前一步,靠近了这位齐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果然见到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欢喜和紧张。
红润的唇瓣微微上扬,眼眸弯如新月,墨兰忽然觉得就这样将这个少年抛弃了,可能是有点残忍哈。
不妨留着他,日子也好消磨了去。
她微微一笑,在齐衡忐忑的目光下,竟然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感动,眼眶微微湿润,眼尾氤氲着濡湿的桃花色。
“元若哥哥,你终于知道我的心意了,我就是害怕,齐国公府那样的高门大户,我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庶女怎么敢高攀。”
“其实,我实在是配不上你,我们之间各自分开,对你也更好。”
情到浓时,墨兰眼角晕开一层水色,泪水粘湿了纤长的羽睫。
她如此作态,正合了齐衡自己不情愿放弃墨兰时想出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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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俺们墨兰故意玩儿他,是他自己非要!不管,就要玩玩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