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翔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现在谈论书法,怎么问起井上先生在富士山的事了。井上也是一愣,随即说道:“楚先生,日本的山川我几乎走遍了,但最后在富士山待了大半年,突然有了很深的感悟,这一点还多亏先生的教诲...”“生之何欢,死之何惧,你感悟很深啊!”楚天翔打断了井上的话:“你是冬天去的吧,看过一季樱花?”井上惊愕道:“先生,您怎么知道?”楚天翔眼睛盯着作品,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良久,他抬起头庄重地说道:“恭喜井上先生,在颜体的演化上您独辟蹊径,自创一体,可喜可贺,而且这非常符合大和民族的特点,你的字我看到了樱花的烂漫和娇艳,也看到了白雪皑皑的肃杀冰冷,我看到人之将死的凄美,也看到了壮士断腕的决绝。”“你的字,柔弱似无骨,刚猛如利斧,两者仅在毫厘之间,没有深厚的功底,绝对达不到这个境界。”“井上先生,你的书法,蕴含着大和民族的精神世界,爱美而黩武、尚礼而好斗、喜新而顽固、服从而不驯,这是‘菊与刀’上的话,我转述一下。”‘菊与刀’是m国在二战时期一个人文学家写的书,被认为是最公正的评价日本民族的著作。上面那段话贬义多多,但却没人反驳,楚天翔从一幅书法作品能够看出来这么多的东西,在坐的所有人都自愧不如。一众日本人都听傻了,看一个书法作品能看到这么多东西,这个年轻人难道是神仙?“为什么井上先生就不能在京都看樱花和白雪?”一个日本人有点不服地喊道。楚天翔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日本我没去过,但据说京都是古城,樱花固然也是娇艳,固然也是漫天大雪,但古老的人文景观限制井上先生的想象,他需要在大自然中感悟书法的真谛,这点,你不如井上先生多矣。”众人皆笑,那个日本人的脸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楚天翔摇摇头,又说道:“井上先生,虽然你走了一条歧路,但不可否认,在传统中华书法中,各种风格都有一席之地,您自己独创的符合自己民族特点的书法流派,在日本的书法历史中,必将有您的一席之地。”楚天翔抱起双拳,对着井上说道:“天翔这里恭喜大师了。”‘开宗立派?!’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无数书法家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井上眼含热泪,躬身说道:“先生,您高抬井上了,等您有闲暇时间,请您去日本一游,井上当执弟子之礼,扫榻相迎。”“谢谢你的邀请。”楚天翔诚恳地说道:“井上先生,凄美是灵魂,是心境,但绝不可诡异,书如心声,切莫追求荒诞不经,切记切记。”“井上受教了。”井上已经五十多岁了,就这么不管不顾对着楚天翔执弟子礼,让一众日本人都感到脸上无光。甚至一些内地的书法家都有点愤愤不平。这小年轻的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胡乱猜了几句谜语,就把井上整晕了?要知道,井上的名气不但在日本,就是在国内都是很大的。顾妍在一边却是笑靥如花。楚天翔这小子装神弄鬼的本事真是厉害,仅仅点评一幅作品,就把自己弄到宗师的地位了。刚才大写意的老画家问道:“年轻人,你是哪家弟子,习练书法多少年了?”朱平快嘴:“李老,他就是‘呕血贴’的作者,楚天翔。”老画家登时就闭嘴了,他是了解内幕的人,这小子名气太大惹不起,他的作品已经进入国礼的地步,自己还在努力,差距太大了。井上说道:“请先生赐一幅墨宝,井上将日夜研读,拜托了。”这就是向楚天翔求字了。边上的服务员赶紧把井上的条幅拿走,就在这时,几个韩国人走进人群,一个人说道:“李老,井上先生,你们看看我们韩国天才少年的作品,还望你们不吝赐教。”韩国人这是给那个叫朴成印扎场子来了。像这种刚出名的书法爱好者,必须多见人,见那些成名的大家,只要有人说好,那朴成印的名气就大了一分,慢慢地也就成了书法大家了。还没等众人说话,朴成印独自走到条案前,拿起笔就要开写,楚天翔见状赶紧往边上移动了两步,他知道这位天才少年写字的时候动作比较夸张,有点手舞足蹈的感觉。楚天翔慢慢地走出人群,这个叫朴成印的天赋有点,但少年时老师的水平有限,导致他对书法的理解出现很大偏差,他的作品按照流行的说法就是‘还能看’,仅此而已。楚天翔又去别的条案看人写字画画,他自己倒没兴趣写,写书法本身是个修身养性的过程,一旦沾染上太多的功利思想,就会变得油滑。他对那种泼墨倒是很有兴趣,看着好玩,可惜,现场已经没人再用这种技法了。他自己在闲逛,猛听到刚才那群人中传来了争吵声,他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国内的书法家和几个韩国人正在唇枪舌剑争论着什么。他问边上的一个人:“怎么吵吵起来了?”“老武说了那个朴成印两句,韩国人不干了。”那个人头也没回,光顾着看热闹。就在这时,朱平凑过来说道:“楚先生,您过去写两笔,要不那小子太张扬了,我们水平有限,大家都是半斤八两,显不出高低来。”楚天翔刚要拒绝,就见顾妍朝着他点头示意,楚天翔知道这也是让自己去写两笔,他有点抹不开面子,就走到条案边,低头看起了那个朴成印的作品。朴成印写的是老子四十一章上的一句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善成。”此话空灵,极富有哲理,意在推崇自然的、而非人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