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楚天翔就起来了。他洗漱完毕,走出宾馆,盛夏的江南,早晨空气清新凉爽,气温不高,楚天翔在大街小巷闲逛,感受着江南人家的慵懒,路上他还吃了碗当地的混沌。他一个人溜达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宾馆。一进门,楚天翔看见爷爷也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说道:“爷爷,我领你去吃早饭。”“天翔啊,我跟你说个事,上午你领着你妈他们去溜达溜达,我年纪大了,就待在宾馆里面哪儿也不去。”“好的,爷爷,您自己注意点,要想出去我给您个电话,还有一台车在楼下,司机姓李,你想去哪儿跟他说就行。”楚天翔知道爷爷要跟冯啸先谈事,这是想避开他们母子。等吃完饭,楚天翔把爷爷送回房间,就到母亲那边去了。他知道爷爷担心什么,爷爷不敢跟自己说族谱的事,怕一旦登不上伤了他们母子的心,自己也没办法劝爷爷。来到母亲的房间,楚天翔把爷爷的想法一说,曾静笑道:“去村里张扬一下的计划落空了,现在怎么办?”母亲想了想说道:“那我领你们去虞山看一看,风景特别好,而且翁同龢的墓就在那里,他是颜体大家,天翔应该过去拜祭一下。”曾静也听说过虞山,她说道:“还有秦淮八艳柳如是的墓。”说着,她吟诵道:“幅巾道服自权奇,兄弟相呼竟不疑。莫怪女儿太唐突,蓟门朝士几须眉?”母亲笑了:“这是王国维赞颂柳如是的诗,一个风尘女子,能得到这样的赞誉,也是不虚此生了。”柳如是是明清之际的著名歌妓才女。被称为“秦淮八艳”之首。她的画娴熟简约,清丽有致;书法深得后人赞赏,称其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说走就走,三个人下楼,坐上奔驰车直奔虞山。虞山的历史非常悠久,据史料记载,三千多年前在渭水流域也就是现在的陕西岐山一带有一个非常强盛的周姓部落,首领是古公亶父,也就是周文王的爷爷。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叫泰伯,老二叫仲雍,老三叫季历,季历有个儿子叫昌,也就是后来的周文王,古公亶父觉得昌很有才气,所以对昌十分宠爱,常对人说:“继我业者昌也。”因此古公亶父很想把王位传给姬昌,泰伯和仲雍理解父亲的心意。兄弟俩以到南方采药为父亲治病为由,离开了部落,让父亲能顺理成章地传位给周文王。兄弟俩来到了史书上称为荆蛮之地的江南水乡。他们接受了当地断发纹身的习俗,也把黄河流域相对先进的农耕技术和文化带了过来,受到当地人们的拥戴,建立了‘勾吴’小国,泰伯为王,泰伯死后葬在梁溪。因泰伯无后代,由仲雍接位,仲雍死后就葬在了一座山上,百姓为了纪念虞仲,就把此山改称为虞山。虞山现在是国家级森林公园。三个人来到虞山停车场,刚一下车,就见远处一座郁郁葱葱的高山,山不是很高,但绿色植被非常好,整个园区也是非常整洁。母亲笑着说:“七溪流水皆通海,十里青山半入城,天翔,你听过这首诗吗?”楚天翔摇摇头说:“没听过,意境非常好,谁写的?”母亲又问道:“阿静,你听说过吗?”曾静也摇摇头,说:“真没听说过。”“这是明代医生沈玄的一首‘过海虞’,他完美地勾勒了虞乡的风景画,成为虞乡最具代表性的诗篇。”母亲说道:“沈玄不是很出名,他的诗就这一句被后人记住,地域性还太强。”游人很多,三个人随着人流往里面走,母亲对这里很熟悉,因为是自然景观,二十年变化不大,母亲边走边介绍,三个人也不着急,走到哪儿都驻足观看一番,言之墓,兴福寺,丹桂园、剑门、藏海寺,一路走来,楚天翔和曾静看的非常高兴,难得还能跟着母亲出来游山玩水。正值盛夏,人流如梭,三个人走累了,楚天翔就领着母亲和曾静找了一个凉亭坐下,要了几瓶矿泉水,降温解暑。望着人来人往的人流,楚天翔说道:“这个地方虽然是自然景观,但还是有南方小家碧玉,婉约灵动的印象,跟北方那种雄浑大气的山峦有完全不同的感觉。”“仲雍墓,周章墓,言子墓,萧统读书台,瞿式耜墓,黄公望墓,王扶墓,钱谦益,柳如是墓,翁同龢墓...”曾静掰着指头算了算,小小的虞山,竟然有十几个古代人的足迹或墓碑,她感叹道:“一个小小的县城,有这么多名人墓碑,古语说江南人杰地灵,圣贤辈出,真是不虚此言。”三个人正说着话,母亲望着人群突然一愣,眼中露出迷惑的眼神,她慢慢站起来,朝着人群走去,楚天翔和曾静也没太在意,两个人还在计算到底看到了多少名人的墓地。母亲走到一对正在下山的老夫妻面前,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二十年了,虽然容貌未改,但却已是耄耋老人了...老夫妻看似有七十多岁了,满头华发,一看就是那种知识分子的气质,儒雅大方,气度雍容。两个人边聊天边往山下走,猛见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自己的面前,两个人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犹如被电击了一般,怔怔地看着母亲...“你是...”老妇人迷茫的眼神似乎想肯定什么,但又有一丝胆怯。“妈,我是心云啊!”母亲强忍住眼泪,哽咽道。“什么?”老两口犹如头上打了个炸雷,老妇人哆哆嗦嗦伸出右手,似乎想抓住母亲:“心云,是你吗?”“妈,我是心云,楚心云。”母亲泪流满面,上去就要扶住老妇人,谁知就在这时,老妇人身子猛地一挺,随即就瘫软下去,人晕过去了。母亲大惊失色,她一把抓住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楚天翔,快过来!”声音凄凉而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