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古青阳的漆黑短剑就是用一种蕴藏诡异邪力的黑石打造，而那种黑石，只是品质最差的邪石。

其实，冥土也不全是如今这副平静淡然的景象。而那些在死后来冥土的逝者亡魂，也不全是堪破世事。

在过去的时间里，那些来到这里的亡魂，一直都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亡魂能够做到堪破世事。

除此之外的所有亡魂，它们或多或少地都会带有一些执念。

比如不甘，有这种执念的亡魂往往都是不甘心像生前这样死去。

又或者是遗憾、是痛苦。因为它们生前，往往都有未完成之事。

而这些没有放下执念的亡魂，它们的执念、痛苦，最后又会被冥土给强行摄走，然后再集中于一处。

如此一来，等时间足够久了，在这冥土的深处自然就会衍生出一处可怕至极的地方，至阴至邪。

那个地方无名，更不会有任何灵魂前往。古往今来，无论是怎样的生灵灵魂，都会惧怕那个地方。

而迄今为止，真正去过那个地方的人就只有三个。

这三个人，也无一例外地全部都是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

而且，他们进入那个无名之地的时候，也都是处于同一种状态。

那就是被斩去的旧身已经在冥土之中待了许久，而现实世界之中的新身也寿终正寝的时候。

像他们这样的人，只有到了现实世界中的自己也彻底陨落的时候，才可以算是真正地修行到圆满之境。

人族存在许久。

但那些人族骨修却是从来都不知道，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一生中最强的时候，就是陨落之后的时刻。

因为他们在冥土中还有旧身，现实世界中的新身是一直都在修行，旧身在冥土，也在修行。

只不过是新身修行的方式，是可以被世俗理解的。

而旧身的修行方式，则是注定不能被人理解的。

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有“旧身”存在。

而且那些人就算是知道了，在那些人的认知里，这所谓的“旧身”与他们对死人的定义也没有区别。

反正不论如何，这所谓的旧身都是不可能在现实世界中出现的。所以说，就算是知道那些人也不在乎。

然而，当新身陨落，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以灵魂的姿态回到冥土，新旧之身得以相见。

两大修行身，便可以相融。

修行之身的相融，亦是修行道果的相融。到那个时候，纵然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只有灵魂之体。

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同样也能达到一个空前强大的层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从第一代万灵大冥骨的拥有者开始。

以后的历代万灵大冥骨拥有者都有一个夙愿，那就是让冥土变得更为完美，让轮回的均衡一直存在。

冥土已经衍生了一个至阴至邪的无名之地的事情，是历代万灵大冥骨拥有者都知道的事情。

而若是想让冥土的现状一直存在下去，那么，对于此事的唯一解决方式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那个无名之地消失。

又或者说，让那个无名之地再进行一次彻底的蜕变。如此一来，便可以让无名之地也顺应冥土法则。

这样，新的均衡便会出现。只要均衡不被打破，大荒世界的万千生灵便不会被灭绝。

只是，这样的解决方式看起来是固然完美。

可实际上，这样的解决方式对于执行之它的人而言，却是不够完美不够贴合现实的。

因为那无名之地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它根本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进入的地方。

万灵大冥骨这种天赋之骨，已经在大荒世界之中存在漫长岁月。

在这期间，拥有过万灵大冥骨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但古往今来，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也只有三个人，敢对那个地方发起挑战，想要将那个地方炼化。

这第一个人，就是万灵大冥骨的第一代拥有者了。

那的确是一位震铄古今的无上强者，他以天地生灵为道，以入主冥土证道。

万灵大冥骨之所以会拥有现在的名字，就是因为这个人真正做到了人如其名。

他成了众生主，也成了大冥主。

可到最后，当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想要再为众生造福的时候，面对无名之地，他失败了。

尽管那位空前绝后的无上强者已经是手段尽出，到了最后，那位无上强者还是败了。

因为他要面对的，本就是众生。

无名之地是无名，但无名之地的力量不是。无名之地的力量源泉，同那位强者一样，也是众生。

只不过那位强者是同众生携手共进，是得到了众生的信任。

而那无名之地，则是纯粹地因众生的怒怨之意而生，它存在，本就代表着众生对现有法则的不满。

可生死之事，又怎么可能是众生可以自行决定的？要知道，芸芸众生对于广袤的天地而言不过尘埃。

就算是众生皆已经陨落了，就算是所有的生灵都死光了，天地，也一样还是会继续存在。

生命的确是个奇迹。

因为生命的存在，才让着广袤的天地间多出无数生灵，从而有了很多精彩的故事。

但对于天地而言，就算没有生命它也会继续存在的。而且无论是怎样的生灵，最后都会化为尘埃。

岁月，早就已经印证了真理。

只是岁月悠悠，纵然这些生灵中的人族可以通过命骨修行，其他的生灵也可以通过修行来认知一切。

但在漫长的岁月中，真正堪破生死、堪破世事者，却是少之又少，在某些时代更是屈指可数。

要不然的话，冥土也不会有无名之地衍生，不会有这样的异变。

而那黑石就是在无名之地里衍生的东西，它就像是一种载体，它所承载的邪力便是众生的怒怨之力。

樊琳琅的前世身想杀古青阳，她自然也知道古青阳的不凡。

她深知，就算如今的古青阳看起来是弱小无比的。

但古青阳就是古青阳，是震铄古今的人物。

哪怕是到了如今，昔日，古青阳以太苍枯荣经与世界为敌的景象，她也依旧还是历历在目。

因此，她才会想到要以无名之地的黑石作为武器。

她是想着如此一来，倒也可以让古青阳明白众生的苦楚。

而打造那柄漆黑短剑的黑石，还只是无名之地最外围的黑石。

真不是她不想以更恐怖的黑石来打造武器，只是因为她用尽全力，也只能去到无名之地那个地方。

所以，她才只能以那种品质最低的黑石打造武器。不然的话，插到古青阳身上的短剑还会更恐怖。

对此，樊琳琅的前世身很无奈。

相比于其他的万灵大冥骨拥有者来说，她这种实力终究还是太过于弱小了。

面对无名之地，第一位拥有者失败。继第一位拥有者之后，还有无数拥有者也曾尝试过。

但在那些人里，也只有两个人才有面对无名之地的机会。

如此一来，再算是第一个拥有者的话，挑战过无名之地的拥有者一共就只有三个了。

三人三战，三战三败。

在打造那柄短剑之前，她本以为她可以成为那第四人。可谁曾想，她还远远没能达到那样的程度。

那样的结果让她很挫败，但在挫败之余，她也觉得就算只是那样的黑石也一定足够杀死古青阳了。

可到最后，那结果也是让她没能想到的。她打造的黑石之剑，居然就这么被古青阳给吃了。

而且，看样子，古青阳似乎也是真的可以炼化那种恐怖的力量。

还有古青阳刚刚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那些话让她沉默。

沉默之余，更是让她为那些话深思许久。其实她真的很想反驳古青阳说的话，但是她没有理由。

她可以认定古青阳是不祥之人。

她可以认定古青阳注定会给大荒世界带来灾祸，会把整个大荒世界的亿万生灵拖入大劫。

可那也仅仅只是她认定！

古青阳不怪她，古青阳也不怨她杀他。单单只是这样的人生境界，就已经是她不能达到的境界。

其实就在古青阳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为什么她修行到最后也只是十六境。

而古青阳，却可以修到十七境。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她动摇了，但就在刚刚她真的动摇了。尤其是看到古青阳让神魔两道融合的那一刻。

神魔如水火，注定不相融。

这是大荒世界亿万生灵，自古以来对于修行的认知。但这个认知被古青阳打破了，他创造了一个奇迹。

而如此结果，也让樊琳琅的前世身感到万分疑惑。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不明白古青阳凭什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不过相比于曾经，现在的她倒是能够对古青阳能够修成神道，有些许的理解。

因为今世身的缘故，她已经知晓了古青阳的些许过去。

尤其是有关于古青萤的那些故事记忆，那绝对最能打动她的记忆。因为古青萤的命运和她的命运很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两个人的命运实在是太过于相似了，相似到好像一模一样的程度。

类似的苦难，类似的经历。

她们都有个爱她们的哥哥。

……

这种种因素，使得樊琳琅无论前世今世，都对与她素未谋面的古青萤充满了好感。

一个哥哥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救下妹妹，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是古青阳曾对她的今世身说过的一句话，而她也知道，这就是一句真真切切的心里话。

所以她也明白，古青阳这样的人虽然是走上了魔道，但古青阳的心中多少应该是有爱的。

但她也觉得，古青阳的爱应该是非常狭隘的。

因为古青阳只会爱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

除此之外，天下苍生，他古青阳真是谁也不爱。

如果要她把天下苍生的未来交给这样的人，那她的选择就还和现在一样，那就是杀死古青阳。

她的态度，还是宁可错杀一千一万，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尽管她自己明白，她这样做是错的。

但她就是宁愿犯错。

然而此时此刻，樊琳琅的前世身也有一种备受折磨的感觉。她感到特别的煎熬，因为她一直都在等待。

她在等一个结果。

更为准确的说，她就是在等古青阳死。因为，她不相信古青阳能在那恐怖邪力的摧残之下活下来。

她觉得古青阳现在就是在硬撑着不露出破绽，她认定古青阳将会迎来的还是毁灭。

因为，那邪力的本质就是众生之力，就是源自于芸芸众生积蓄了无尽岁月的愤怒和怨恨。

那样的力量，一个人怎么可能背负？怎么可能承受的了？

只是，在那些生灵猎杀者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在咚咚乱跳。

因为她知道，这些家伙的实力可怕，更是代表了冥土的意志。

冥土本身的意志就和天道意志是一样的，它不是生灵，而是超于生灵之上的古老存在。

不同于天道的是，冥土向来都不喜欢主动去做什么事，冥土更喜欢以顺其自然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也唯有在打破均衡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冥土意志才会显化，而生灵猎杀者便是冥土意志显化的结果。

还有，那枚黑石！

哪怕是强如樊琳琅的前世身，当她看到这枚黑石之后，她都会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她能感受到，这黑石之中一定是蕴藏着恐怖至极的力量。其威能要远甚于她打造的漆黑短剑。

甚至，就在她看到这黑石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到了某个只传承于万灵大冥骨拥有者的传说。

“传说，在冥土无名之地的深处藏有一块石头。它样貌普通，但通体却是漆黑至极。”

“那块石头的名字，叫做至阴大魔邪石。传说，它是冥土法则与众生之怨愤结合的产物。”

“它看似渺小，却是整个无名之地的力量源泉。”

“小小的躯壳之内，所隐藏着的其实就是冥土均衡的未来。”

“而我们这些人之中曾出现过的三位前辈，他们在走到生命之后所尝试的事情，便是炼化它。”

“你——”

……

就在樊琳琅的前世身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时，古青阳已经将盒子里的石头取出来，然后一口吞下。

而且，只在片刻之后，樊琳琅的前世身便听到一阵阵的咀嚼之声，还有石头的破碎声。

那声音与她那漆黑短剑破碎时的声音是何其相似，只是相比于刚刚的短剑破碎之声。

这道声音，明显是要更为清脆。

“你应该很奇怪，我为什么可以不惧怕这份力量对吧？我告诉你，不怕就是不怕。”

“因为我坚信我就是我。我对天地无意，我对岁月无心，我对那苍生无敬畏。”

“在我的眼中，这一切都是可有可无。为了我想要的一切，纵是天荒地老，沧海桑田又能如何？”

“如果杀尽众生就可以让我的妹妹活过来，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别人的死活与我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呵呵呵哈哈哈哈，那一年我为了她在众生前长跪不起。”

“我看众生是众生。”

“众生看我仍是我。”

“我们的道是完全不同的。你会在意众生，我不会。”

“你的疑问乃至是你们这一脉的疑问，我能为你解答。”

“你们看待问题，始终都是以那个亘古不变的角度看。”

“若是一直像你们那样，真是一辈子都别想得到答案。”

“可你那样，是魔。”

终于，樊琳琅的前世身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愤然开口，怒气冲冲地向古青阳表达她的看法。

那般模样、那般语气，像是在质问古青阳，又像是在怒骂古青阳。这般情景，一如上一世大战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拦在古青阳的面前。

然而那个时候，他们两个终究还是势均力敌的。可这一次，古青阳笑了，笑得满不在乎。

“魔又如何？”

“那屠戮众生就能复活一个人的手段，你以为我没有吗？我只是不愿意向命运屈服。”

“你且看着，终有一日，她会回到我的身边来。而无论是你，还是冥土，亦是天道，都不能阻我。”

“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你现在与其在这里纠结我死不死的，倒不如去看看你的今世之身。”

“哼，虽然你们是同一人，但是那丫头比你要傻得多，也注定要比你更为有福。”

“什么？”

眼看着古青阳的话是越说越不对了，樊琳琅的前世身，终于也是意识到不对。

她脸色狂变，立刻就试图通过祭坛感应今世身的状态。而不出任何意外的是，这一次，她没能感受到她自己的今世之身。

所以很快她就直接消失了。

唯留古青阳，默默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