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阳并不知道他的声音会被一群人听见，更不知道那些人正在窥视他的梦境，知晓他的真实面目。

当然……他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目光与骂声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求问心无愧。

他与他的妹妹古青萤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他知道，他妹妹知道，懂得他是什么人的人也知道。

至于这些人，他们不过就是一群只会关注虚假表象的人而已。其实他们也不在乎这件事是真是假。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他们与古青阳合理开战并让他们讨伐古青阳的理由。

理由！

这个东西，他们本来就打算要在仁义道德之中找寻。他们知道古青阳一定不会在意这些。

因为过往岁月中的魔头、大魔之类的人，那可都是通通都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杀！”

当古青阳还沉沦在那个梦境深处的时候，众多骨修已然是怒吼着，以无比迅猛的势头杀向他。

这些人都不想放过他，他们既希望他死，又希望他能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贡献”出来。

不得不说，论无耻的程度，古青阳相比于这些人其实还是差了太多太多。但谁又会将这种事情提起？

没有人会这样做的。

在这片战场上，能坚定地站在古青阳这一点的人只有薇九灵。偏偏薇九灵也和古青阳一样，正在沉睡。

李若兰费尽力气，为他们两个编织了一个可怕而又漫长的梦。他们总是在梦中看到一些“希望”。

然而，当他们用尽力气追上了那份希望后，他们又会发现，那份希望也是一份绝望。

于是他们就这样沦陷——

不断地找寻不断地失去，然后又在失去之中得到，又在得到之后再度经历失去……

这个过程被不断地循环往复，古青阳和薇九灵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就像古青阳的过往人生那样。

薇九灵还好一些。

反正她心愿已了，现如今也只会在意古青阳。只要古青阳笑，她就愿意陪着古青阳一起笑。

只要古青阳前行，她就愿意陪着古青阳一起前行。虽然古青阳常常告诉她，她应该为了自由而活。

可她还是在为古青阳活。

也许……在她的眼中，古青阳就是她的自由吧。故而无论他们经历了多少苦难，她的心都始终坚韧。

但古青阳真的不是这样。

古青阳在意的人、事还有物，俨然已经是无比之多了。那些东西之中的随便一样都是他不想失去的。

可他却在梦境中不断地经历着失去的过程，无论是人还是事物，只要是他在意的他就会再经历失去。

而且还不是只失去一次，而是不断地失去。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身在绝境的人一次次地看到希望，然后再经历失望，最终慢慢地堕向绝望。

若是那个人一直都身在绝境深处从未见过希望，那……于这个人而言或许绝境也不是那么可怕。

可问题就在于他已经见过希望。

他知道希望是什么样子的，他也知道人得到希望后是什么感觉。所以他没有理由拒绝得到那份希望。

而真正可怕的体验赫然便是源自于那个过程，从得到再到失去，这其中的落差究竟会有多大？

无穷之大！

大过了天差地别，也大过了世间一切不可能之事发生的概率。当那场梦做到最后，薇九灵都哭了。

她哭是因为苦，不是因为她自己过得苦，而是因为古青阳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叮叮叮叮——”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古青阳那不屈意志的影响，哪怕他拥有的力量并没有多少，问青天还是出现了。

它化成了太衍魔刀，会被入梦的古青阳持有，更会随古青阳的心念而动，一举一动间散发无穷刀势。

它与薇九灵相互配合，这一路之上，为古青阳挡住不少攻势。

若非如此，古青阳绝对是无法坚持到现在的。

然而拼至这一刻，古青阳距离归还碧血丹心令的光柱之地也就只剩下十步的距离。

“绝不能让他再度前行！”

“切不可让他了断因果！”

一位十六境的骨修开口，他出自东海第一世家金家，是金家的一位底蕴所在，确实是有实力的人。

只可惜他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怎么中听，这三言两语之间尽显刻薄之意不说，更是一心想杀古青阳。

但他的呼唤也得到了在场众多骨修的认可，只是片刻，便有很多人齐齐开口，表示对他的认可。

“哼！不要便宜他。”

只此一句话，说着简单，却犹如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样，只用这一句话便激发了所有人的杀意。

“应该让这个偷盗他人之物的无耻恶贼付出代价，绝不能轻易地放过这个人！”

“对于这种无耻的畜生禽兽，我辈骨修绝不能心慈手软。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他不配活在世上！”

……

果不其然，凡是接下来说话的人基本上就全都是对古青阳口诛笔伐的人，大有一种诛魔的气势。

然而这些人叫了半天，也确实是一直都在出手。可到头来，古青阳还是一连走了七步。

“轰！”

伴随着一道轰鸣声响起，古青阳将薇九灵护在身下，整个人再度被轰得只剩下残破的骸骨。

他迷迷糊糊地从沉眠中醒来，感受着无穷的痛苦，听着那些骨修对他的骂声。

“还好，你没事。”

古青阳沉吟一句，感慨着也庆幸着，庆幸薇九灵没有出事。可此刻的他也确实是没有力气了。

战斗到这一刻，他的灵力已经彻底枯竭，生机也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可若只是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就相当于是前功尽弃了。

三步——

要知道，现如今他距离那了结因果之地就只有三步的距离！只要他能抵达那里，他就可以了结因果。

那样的话，诅咒得以解除，他的处境必然能够逆转。可战到现在这一刻，连薇九灵都重伤了。

他，还能依靠谁？

“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我会强大到足以用我自己的力量碾碎任何绝境，灭杀一切敌！”

“我不甘，我不会死！”

“绝境吗？绝境又如何？绝境又能如何？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和命运战斗，然后赢给你们看！”

……

古青阳的心念在不断地变幻，然而正是因为这心道力量的衍生，他体内的八十亿道痕居然开始复苏。

古青阳顺势抱起薇九灵，平静地用他的命骨硬抗一切攻势，用坚定地步伐向前行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三步之后，碧血丹心令飞入到那道光柱深处去。而他的气息更是浑然一变，开始向第九境演化蜕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