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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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这几位大仙洲名门未派出弟子应战, 金羡鱼也已经累得够呛了。

车轮战实在太过耗费精力。

但她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说累了累了不打了吧。

“……”

她遮面的白纱几乎被汗水湿透,金羡鱼强撑起精神, 微笑道:“还有哪位道友愿上来与我切磋喂招——”

一道身影倏忽挡在了她身前。

“凤道友?”金羡鱼错愕。

凤城寒蹙眉道:“你太累了, 一打多不公平,你需要休息。”

少年冷澈润泽的嗓音在大厅内缓缓流淌, 原本见金羡鱼气力不继,想要上前捡漏的,此刻也都哑口无言, 不好意思再上前。

这场宴会的主人翁,黄老祖看了看凤城寒。

这位活了几百年, 何等的人精, 忙适时地笑着上前打圆场:“哈哈哈凤小友说得的确不错, 梅小友确实累了, 咱们切磋喂招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样吧,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明天再行切磋, 梅小友你看怎么样?”

金羡鱼本来也不是逞强的性格,也是松了口气,大为感激地看了这老头儿一眼, 谦逊有礼地说:“前辈的意思, 晚辈莫敢不从。”

黄老祖笑眯眯道:“梅小友客气咯。”

接下来, 众人又开始说说笑笑,敬酒作乐, 一时其乐融融。

金羡鱼转向凤城寒, 诚恳地说:“多谢你。”

凤城寒顿了片刻, “举手之劳, 无需言谢。”

她揉了揉额角,婉拒了前来攀交情的修士。

少顷,李平川也领着崆峒弟子前来道谢。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归云道人门下弟子,怕说多错多,被李平川她们看出蹊跷,金羡鱼也婉拒了崆峒弟子的邀约,努力表现出一副我很累了的模样。

李平川吃了一惊,十分忧心,“道友不必为我们做到这个地步,明日的比武要不还是算了吧。”

石燕晴连同崆峒众人也是感激担忧。

“道友还是休息要紧。”

“咱们不打紧的!这些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金羡鱼摇头笑道:“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应了邀约,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崆峒众人见劝她不得,也不好再打扰她,特地向黄老祖打了个招呼,送她回屋休息。

一路上廊腰缦回、雕甍绣槛、花木扶疏。

黄老祖吩咐下人引金羡鱼入了卧房,房内陈设颇为雅致讲究,琴剑、悬瓶、古玩错落有致地陈列在多宝架上。

屋内点了熏香,金羡鱼进了屋,没着急睡觉,而是点开系统面板,将魅力值略作分配,合理地点在了【无心相心金刚护体】、【银河飞渡身法】、【鹰爪拳】、剑术法术上。

做完这一切,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但头一沾枕头,竟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得十分踏实。

甚至还做梦梦到她去做了个马杀鸡,按摩师父手艺精湛,妥善地照顾到了她每一处酸涩青紫。

可她一睁眼,就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马杀鸡。

而是花弄雨。

少年跪在脚踏上,将她这一双脚捧在怀里,或轻或重,推拿揉捏。

“姐姐你醒了——”少年露出个惊喜的表情。

下一秒,弄花雨的笑意僵硬在了脸侧,全因为金羡鱼猝然暴起,反手掣出了一把短剑,抵在了他颈侧,皱眉冷声道:“谁准你进来的!”

少年脖颈腻白纤长,冰冷的薄刃抵在喉管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桃花眼里雾气弥漫,委委屈屈地说:“我只是看姐姐今天累了……”

金羡鱼冷眼看着他,没有松开抵着他脖颈的短剑。

弄花雨忽然甜甜地笑起来,巴掌大小的脸笑起来时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圆圆的,眼尾泛着点儿粉。

“姐姐,别怕,只需要安心享受花雨的服侍就好啦。”

金羡鱼不答反问:“同为任务者,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弄花雨咬紧了下唇:“姐姐要怎么才能相信我?难道要我将这一颗真心都捧出来给你吗?”

金羡鱼却倏忽弯起唇角:“好呀,只要你愿意。”

她一觉醒来,精力养得充沛了不少,一双眼睛明亮动人,脸色红润。

弄花雨微微一怔,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眼睛犹如幼鹿般忐忑不安:“……姐姐好狠的心。”

金羡鱼松了刀,百无聊赖地转了一下,眯起眼笑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的心,这样吧。”

她嗓音轻快地将刀递给他,“你在自己身上划一道,哪里都行,脸更好,你失去竞争力,我就相信你。”

弄花雨不说话了。

少女俏脸微寒,一脚踹在他小腹上:“是不敢吗?”

她眼含嘲弄之意:“连这都不敢,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

弄花雨面色涨得通红,又惊又怒地跌倒在了地毯上。

可目光触及少女冷淡的面容时,怒气霎时间又消散了无影无踪。

他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她脸上流连,她两片形状优美的嘴唇,抿唇不言语时透着股倔强的冷淡,乃至悍狠。抿唇微笑时,很是狡黠快活。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又冷又亮,看着无欲无求,但他知道,那双眼睛里野心勃勃,渴望着变强。

她虽然和他一样绑定了那个系统,可情情爱爱却好像她的妆点,她生活中聊以解闷的点缀。

此时此刻,她身上泛着点儿淡淡的汗意、鲜血、刀锋、花香。

呼吸间,粗糙缠绵的味道几乎令他心醉。简直就像是一剂麻醉,在诱惑他,划一道,划一道也无妨。

少女在微笑,这微笑带着点儿对他了如指掌的轻蔑和嘲讽,似乎是在嘲讽他这个向来柔弱的“娈童”没有那个伤害自己的勇气。

弄花雨面色一变,大脑嗡地一声,心里突然涌现出无边无际的男子汉的勇气来。

少年咬着唇,紧抿的唇角掠过了点儿悍狠的气势,一把夺过了金羡鱼手上的短剑,在自己手腕上用力地划下了一道!

鲜血落在地毯上。

弄花雨将落血的手腕高高举起,眨眨眼献宝似地说:“姐姐,你看。”

金羡鱼眼神里似乎露出了几许错愕,

这让他感到极为满足,那一瞬间他感觉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能驯服她。

他像是突然间催生出了莫大的勇气与豪情。

弄花雨俯身压了上来,用尽力气抱住了她,轻轻蹭着她的胸膛,他剧烈颤抖着,心头狂跳,迫不及待要沉沦在触手可及的欢愉中。

少年白嫩的手掌顺着她腰线摩挲。

这一次金羡鱼没有拒绝他。

冷淡的面色泛着潮红,眼神明亮得像是烛火,点燃了他内心无边欲想的烛火。少女乌发铺散在枕巾,裙摆被掠到了腰际,那两片倔强的嘴唇,此时像是任由他采撷。

她甚至微微扬起脖颈,一只手若有若无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

一下,一下,又一下,像在抚摸匍匐在脚畔的狗。

直到金羡鱼她忽然攥住了弄花雨的长发,用力一拽!

弄花雨吃痛地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看向她。

金羡鱼拽着弄花雨的头发,从床上半坐起身,似笑非笑说:“你是不是想得太美好了,这样还想碰我?”

她顿了一下,拽着他像拖着一袋大米一样,往室内走去。

室内有一个不大的温泉池,金羡鱼面无表情地将弄花雨的头摁在水里。

“太脏了,给你洗洗。”

弄花雨惊恐地睁大了眼,下意识奋力挣扎起来,他魅力值全加成在身娇体弱貌美如花一项上,不论如何也抵不过金羡鱼的力气。

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中,弄花雨呛了水,喘不过气来,沉沉浮浮间,他几乎有种会被她淹死的错觉。

“姐、姐姐!呜呜!!”

好不容易从水里抬起脸来,弄花雨面色苍白,乌发湿嗒嗒地垂落在颊侧,眼里也湿漉漉的。

金羡鱼摩挲着他眼尾,直到将他眼尾都摩挲得渗出血色来。

弄花雨眼睫一颤,水滴落入眼底,他眼里雾气横生,吓得直哆嗦:“姐姐,姐姐,求求你饶了我。”

金羡鱼一时间有些恍惚,忍不住眨眨眼。

老实说这一系列操作还是她和“未来”的自己学的。

她当初对谢扶危做的可比弄花雨做的要过分多。

虽然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她看着匍匐颤抖,哀求的少年,还是忍不住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总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成了个残暴的君王,处理完朝政(打完架)之后,靠随心所欲地或宠幸、或处置身边的美人来解压。

正当她揪着这团抖如筛糠的东西犯难的时候,外屋却忽然传来一阵花瓶碎地的声音。

“谁?!”

金羡鱼想都没想,将弄花雨反手丢回温泉池。

她一跃而起,衣衫凌乱,赤着一双脚,急急追了出去。

掠过花瓶碎地的外屋,一路追到了庭院内。

院内空无一人,只洒落了一地月光。

金羡鱼怔了怔,放缓了脚步。

右边!!

果不其然,右边忽然一阵风声传来!

金羡鱼俏脸微冷,眼疾手快将短剑朝不远处的树冠中掷了出去!

噗嗤——

伴随着利刃没入血肉的动静传来,一道身影吃痛地叫了一声,摇摇摆摆地从树冠上落了下来。

金羡鱼快步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月光照见了来人的容貌。

她攥着他衣领的手都迟疑了一分,错愕道:“李时青?!”

这人正是弄花雨的追求者李时青!

然而,此时此刻男人的状态却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还能说得上是少年英杰,此时的他却面色苍白如死人,眼神怨毒,脸颊下不断有血管突起,跳动,犹如一条条游动的小蛇。

“都是你——”

男人嗓音嘶哑,额头青筋暴起,双双眼赤红如血,“要不是你,花雨他也不会拒绝我!!”

金羡鱼怔了半秒,皱起了眉。

这个状态是走火入魔了??

她怎么知道弄花雨什么时候拒绝了他??

金羡鱼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不该感慨这位对弄花雨的用情至深。

李时青却猝然发难!一掌拍向了她心口!

“喂!”金羡鱼心里咯噔一声,话还没说出口。

砰!

李时青已自己飞出去丈远,经脉俱断,吐血不止。

皆因为她学会无心相心金刚护体之后,真气一直流转不息,遇敌是自动反击。

对于修为与她持平,或者是高于她的,无心相心金刚护体自然不足为惧。

可李时青修为落后她太多,这一掌又是抱着必杀了她的心思发出的,真气反弹自身,立刻就被自己掌劲打碎了全身骨骼。

金羡鱼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妙,飞快冲到了李时青身边去摸他脉搏。

男人,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本来胸口中了一剑,又被反震碎了经络,口鼻不断有鲜血溢出,脉像微弱时隐时现,眼看已无力回天。

收了手,金羡鱼难得有些束手无措地望着李时青。

忧心如焚,她非有意杀他,但他死在她手上却是事实,这又是中剑,又是断骨的,看上去和虐杀也没多少区别了。

“……”

被人发现实在不好收场。

她是来帮崆峒的,这下岂不是连累崆峒与蓬莱学宫结仇?

金羡鱼当机立断。

绝不能让蓬莱学宫发现李时青。既下定决心,她深吸一口气,护住李时青的命脉,又拽起他肩膀,正欲找个地方先把这位藏起来,忽然又察觉到远方来人。

金羡鱼强忍住骂娘的冲动,拔足狂奔已是来不及。

对方动作极快,修为明显不在她之下。

她手上拽着一个,躲避不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尴尬地映入了来人眼帘。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方都吃了一惊。

“是你?”

“梅道友?”

来人是凤城寒。

少女白衣近乎被鲜血浸透,没系腰带,青丝及腰,赤着双足,惊愕地望着他。

手上还提着一团不成人形的,血肉模糊的东西。

来的是凤城寒,金羡鱼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她差点儿忘了这位堪比大仙洲宅男夜猫子,素来有夜游的习惯。

她勉强扯出个笑:“好巧。”

青年抱琴站在月色下,肤白如玉,似月皎洁,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李时青后,眉梢拧起。

这简直就是误入命案现场。

金羡鱼抿了抿唇,不抱希望地说:“你听我解释。”

凤城寒:“道友请说。”

她惊讶地抬起眼。

凤城寒眉头虽皱着,却没有急着上前指责她的模样,还不忘一个“请”字,想来还是相信她的,金羡鱼松了口气,“此人为弄花雨入魔。”

凤城寒的目光落在了李时青身上,不言不语。

用不着她细说,他估计也能明白她和弄花雨近来关系之微妙。

金羡鱼简略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复述了一遍,“他撞到我无心相心金刚护体上,我没来得及制止他。”

凤城寒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

他走上前,做了个和金羡鱼一模一样的动作,伸手探了探李时青的脉搏。

他身上魔气未散,料想金羡鱼所说该是不假。

“他已无救。”

金羡鱼简直郁闷至极:“我知道,没必要你来提醒我。”

凤城寒一双琉璃眼静静注视着她,“他为何突然入魔?”

凡是走火入魔必定得有个契机,或者说导火线。

金羡鱼一怔。

难道说是因为窥见了她和弄花雨……?

凤城寒抿唇沉默:“是有难言之隐?”

金羡鱼回过神来,含糊道:“也可以这么说。”

少女眼神有些复杂,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阵夜风自两人间轻掠过。

她上裳下裤,衣衫凌乱,青丝未束。

衣袂吹开了一角,隐约可见一搦纤腰,以及腰窝隐约可见一点暧昧的红痕。

她的容貌分明有些冷淡出尘,却与这暧昧的艳色相得益彰。

凤城寒目光一沉,收回了视线。

“……道友不妨将李道友交给我。”

金羡鱼愕然:“……交给你?”

凤城寒低声说:“某略通医术,虽不知能不能保下李道友的性命,总归会尽力而为。”

金羡鱼一时踌躇。

凤城寒:“李道友如今这番模样,若再不施救,怕是无力回天。”

她抿了抿唇,总不能承认她不想救了。

虽然冷酷,但这的确是她内心最阴暗的,最理智的想法,李时青活着对她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可谁叫她面前站着凤城寒,这位原著里就盖章过的圣父。

难道要她一掌拍死凤城寒,杀人灭口吗?

且不说两人同处【悟道心】的阶段,她能不能速战速决还未可知。

无奈之下,金羡鱼只好让步:“交给道友也无妨,但李道友若是醒了,能不能先让我见他一面,到时候再通知蓬莱学宫,我怕……不好解释。”

她说得委婉,凤城寒也不是不明白她的疑虑。

“好。”凤城寒看向她。

冷冷澈澈的一个字,金羡鱼松了口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相信以凤城寒的人品应该不会骗他。

“既如此那麻烦凤道友了。”

目睹着凤城寒带走了李时青,金羡鱼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夜风吹得身上微凉,这才强打起精神来,努力处理罪案现场。

但愿凤城寒那里能给她一个好消息。

没救的“好消息”。

他将李时青平放在地上。

他是骗金羡鱼的,李时青伤势过重,药石罔效。

凤城寒眼帘儿低垂,指尖轻轻拂过男人的眼皮。

他已经失去了神智,不论他做些什么都不会反抗。

凤城寒眼里掠过了一抹不忍之意,垂眸拨动了怀中的古琴。

琴音舒缓,悠悠然如百川入海,水平如镜,万里无波,鱼跃鲸浮。

百川入海,只是归处。

在这琴音之中,李时青渐渐阖上了双眼,没了呼吸。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他的医术远不能救治李道友,只能尽力缓解他死前的痛苦。

李时青已死,事情还远远未曾结束。

凤城寒继续拨动琴弦,几道音波在夜色下闪烁着锋锐的寒芒,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李时青牢牢罩住。

他全身上下渐渐有红艳艳的血线蔓延,身躯在音波的切割下寸寸崩裂,如摔碎的泥娃娃一般,洒落了一地。

凤城寒依然在弹奏。

阴影中,渐渐有山精野怪走了出来。

它们亲昵地蹭了蹭他白皙的指尖,转而去享用那一顿难得的盛宴。

他必须将李时青分尸,方便山精野怪吞咽。

他的尸首一旦暴露于人前,蓬莱学宫定然要追查到底。那时候来路不明,疑点重重的金道友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眨眼间,地上的碎尸已成一滩血水。

凤城寒抱琴站起身,天际的月色仿佛剑尖上那一星寒芒,刺入了他心底。

他有些生疏地望着天空,好像不会用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目光该怎么转动了。

这不像他,内疚如滔天巨浪将他淹没,但他内心依然处在一个极为清醒理智的状态。

顿了良久,他这才重新拨动琴音,引渡亡魂。

半空中隐约浮现出一团与李时青身形如出一辙的白影,这月一般美好的青年停下手,温驯地摸了摸对方的发顶,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