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冰冷,坐满了人的大厅里一眼便能看见她,就像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颗星星,
在她面前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张启灵的眸子落在小姑娘挺直的单薄脊背,他的手轻轻捻起一缕墨发摩挲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尘尘是真实的。
张奕尘带来的这份惊喜足够震惊整个九门,
其实远在四川的十年间,长沙的事和人都成了山高皇帝远,大家族里的关系错综复杂,
除了人丁单薄的几家外,家族的内部腐烂的越发厉害,她的这份证据就像是将烂掉的苹果剖开了个口子,
瓷瓶再好看也要时常养护,落了灰的宝物和鱼目没有什么区别,家族亦是如此!
若是没有张奕尘今天带来的东西,照他们离开十年,若想要大刀阔斧的整治怎么都要耗上几年…
而现在嘛,有了这些东西,就是他们整治的最好时机!
这些个族老偷鸡不成蚀把米,额头上汗津津的,小心翼翼地瞥向自家身前坐着的当家人,
张启山从始至终都没有作声,很难想象张奕尘一边安排着如此大的一场棋局,还有精力监控着长沙,
她背后的这股势力到底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又为什么能够逃掉九门所有人的眼睛,
恐怕就连暗处的人都没有料想到吧…
想到这儿,佛爷慢悠悠的从这些证据中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张奕尘满是探究,
从格尔木回来之后,一直都没见她有动作去对付藏在老首领背后之人啊…
张奕尘的视线扫过九门几位暗自思量的当家人,小姑娘的嘴角勾着弧度,她曾经就说过,她要九门,
要太平之下的九门!
“现在,各位对一年前各家外门子弟被杀一事还有问题吗?还要继续追究吗?”
六爷:“没有。”
陈四爷:“对,没有。”
齐八爷他们斜了眼这两个货,一个压根就没有伙计,一个压根就不在乎伙计死不死的人,这件事和他们有啥关系,应得倒是快!
张奕尘眼底划过好笑,看着暗地里邀功的六爷,小姑娘的眼睛眨巴眨巴着透着点灵动,
俏皮的表情就好像是众人的错觉,眨眼间她又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张奕尘,
“既然没有,那我希望在九门之中不会再听见任何有关污蔑我红家的谣言,否则…”
“下次摆上台面的证据只会更多。”
一杯新茶重新被放置小姑娘的桌边,描金的茶盏里盛着的不是苦涩的茶叶,而是悦姐姐做的花茶,
漂亮的玫瑰花在淡红色的水中绽放,她知道悦姐姐知晓自己不喜苦茶特意准备的,
可是…
茶盏里淡淡的红色更令她反胃,似乎看着这红色鼻尖就已经嗅到了腥臭的血腥味道。
张奕尘没有动那杯茶,再抬眸高挑的眉眼中尽是浓郁的戾气,宛如杀神一般,
“那我们来说说下一件事…”
下一件事?
眼看着这场会议的主导权落到了小尘尘的手里,并且上面坐着的那位还在悠哉游哉喝着茶,压根没有一点想要阻止的意思,
解九爷将滑落的眼镜扶了扶,九门要变天了…
“长沙关于九门的流言我回来这几天也听了不少,你们在外说我张奕尘不过是靠着九门几位的宠爱走到今天,”
“还有人说,如今的我就是墙倒众人推,众叛亲离,是缩在家中不敢出来的缩头乌龟,”
她越说二月红的脸越难看,他以为这几天自己已经将小姑娘保护的很好了,为什么这些腌渍话还是会传进她的耳朵里,
张奕尘淡淡抬眸,说出的话犹如冬月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爷的功过不需要你们来评定,我张奕尘仰仗的也从来不是九门的宠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爷真刀真枪杀出来的,”
“相反,九门能够在经历这次的事件之后安然无恙,你们还能坐在这里满心贪婪,仰仗的是我张奕尘!”
是她,用自己为饵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逃亡三年,青铜门后十年,疗养院一年才将所有的隐患止于老首领一人,让暗处之人损伤大半不得不暂时消失在九门之中!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称赞和感激,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听着张奕尘敲打的话,心虚之人恨不得就此消失在这个大厅之中,
张启山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灼灼,看着小姑娘依旧没有恢复的双腿,淡淡出声,
“这个九门,包括我张启山,谁都没有资格站出来指责尘爷。”
“我老了,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九门中的诸多事务就要交到你手上了。”
张启山叫的不是小尘尘,而是道上人的习惯称呼,就像是对待九门其他几位当家人一般对待她,
这些都昭示着他的态度…
“我红家的事务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交给了我女儿,红家的大小事务全凭她做主。”
至此,张奕尘成了九门中第二位能够压制所有人的存在,她比佛爷更让人胆颤,
面对九门时,她没有张启山的温和和包容,而是绝对实力的碾压和杀伐果决,如果说张启山能够让九门人暂时放下各自的利益聚在一起,
那张奕尘的存在本身就是九门的利益,她继承了张启山的仓库和位置、手上握着红家,四爷是宠溺她的师兄,六爷对她从来更是无条件的维护,霍、解两家和她明面上、暗地里都有合作,
大半的九门其实早就在她的口袋里了…
张奕尘才不理会他们现在的难以接受,有条不紊的说着接下来的事情,
“红家和六爷后日搬去北平,同时两家的盘口生意也会一并挪走,”
“带不走的铺面红家会安排人手继续看管,”
“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我红家也会如同解、霍两家一样保证长沙向北平之间的货物流通,”
“对于九门之间的流通链,我红家会和解家一同担起来。”
其实要离开长沙的不止他们,还有无老狗,
他的怀里早没了三寸丁的身影,老头手里拿着个烟杆子夏日里也穿着件军绿色的大衣,看上去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张奕尘的这话才勉强睁开眼睛,
一脸困倦的说道,“唔…还有无家,”
“我最近看中了一块地,相当不错,我无家最近也会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