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心里又是一惊。
皇上真是厚待太子啊,殿试由太子主持,太子钦点出来的状元、探花和榜眼定要放在各部历练的,他们以后效忠的人也会是太子。
不知这究竟是不是好事。
东宫人才众多,再添一些,假以时日,太子的风头会不会盖过皇上?
若太子锋芒太盛,会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这些容苍并未细想。
他只做自己应该做的,无愧于心就行,至于大臣们怎么想,反正他们闲着也闲着,最喜欢臆测圣意,不必理会。
下朝之后,齐锦跟在他身后回东宫,容苍淡问:“秦太傅找你说什么?”
“他想让我娶了秦芷岚,秦家女子是不是没人要了?”齐锦眉眼染了几分嘲讽,“秦太傅还说,他知道我为何不娶妻。”
容苍脚下一顿,眉头皱起。
然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了齐锦一眼:“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该放下了。”
齐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殿下灭漠北一战,可否让我领兵?我想亲自斩下漠北太子的首级。”
“跟漠北的战事还需再议,不过最近我接到北境边关传来的奏报,说漠北想联姻停战。”容苍目光冷漠,“漠北太子应该会亲自来谈。”
齐锦皱眉:“他们想停战?”
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向野心勃勃的野蛮人竟会主动提出停战,还签订停战协议?
从二十年前开始,漠北就一直是个野蛮凶残的国家,容苍没领兵之前,楚国镇守边关的将领有胜有败,战争连年不息。
容苍领兵之后,漠北每次停战都是因为伤亡严重,需要休生养息,可但凡恢复一点元气,他们都毫无犹豫地再度挑起战火。
停战协议着实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漠北应该是出了点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容苍声音平静,“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样,你不能一直困在过去的枷锁里,该走出来还是要走出来——”
“臣只是不想耽误了别人。”齐锦声音沉寂,“来帝都之前,我跟父亲商议过了,实在不行就孤独终老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容苍听到这句话,似是有些不悦:“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受不了了?”
“那不是挫折,那是屈辱。”齐锦纠正,“况且臣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倒也不是受不了……”
容苍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或许只能让时间化解一切。”齐锦苦笑,“若漠北太子真的来楚国,那就是他自投罗网,臣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都是放屁。
漠北太子对他来说不是来使,是仇人,只要他敢来,他一定让他尸骨无存。
然而齐锦此时还不知道,这世上之事总是玄幻离奇,自己的认知——哪怕亲身体会承受过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真的。
人总是被困在自己作的茧中无法挣脱,因此磋磨大好光阴,却不知阴霾屈辱中可能也藏着光明和美好,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
谢丹姝和荣王府世子容淮书的婚事定了下来,八月初八,还有不到两个月的准备时间。
这日容淮书约了谢丹姝在她家花园说话,清晨的阳光打在青年如玉的脸上,可清楚看到他的斯文和腼腆:“我已是东宫太子舍人,正六品。等我们成了亲,我一定好好做事,给你挣一个诰命夫人做做。”
谢丹姝听到这句话,不由浅笑:“真的?”
“嗯。”容淮书点头,“我不会委屈你的。”
谢丹姝定定看着眼前这个俊秀雅致的男子,眼神那么纯净,尚未被世俗尘埃污染过,目光里带着一点紧张。
谢丹姝若有所思:“世子是不是觉得愧疚?”
容淮书一怔:“我……”
“不用自责,我已经说了落水一事跟你无关,不能因为你救了我,而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谢丹姝声音温和,“如果我不愿意嫁给你,别说你只是从水里把我救起来,就算有更深的肌肤至亲,我也不会因此就赔上自己的一生,所以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容淮书低头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所以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嗯?”
“你落水一事,是不是跟秦姑娘有关?”
谢丹姝眉眼微动:“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没有人证,但我知道秦姑娘其实不太想嫁给我。”容淮书在桌前坐下,身姿挺直,仪态周正,“你为什么不明说原因?”
谢丹姝有些意外:“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容淮书摇头:“我自己有分辨能力。”
谢丹姝沉默片刻,抬手给他斟了杯茶:“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结果是满意的就行。”
容淮书嗯了一声:“你若是对我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我会努力做到。”
谢丹姝想了想,如实说道:“宸王没成亲之前,其实也来谢家提过亲。”
容淮书诧异。
“当时他还如日中天,风光显赫。”谢丹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但我不喜欢王府内宅勾心斗角的生活,更不喜欢男子三妻四妾,风流成性,这是我拒绝他最根本的原因,跟他是否能做成太子无关。”
宸王当初志在拉拢朝中大臣,正妃侧妃一个都不会少,万一真做了太子甚至是将来的皇帝,后宫定会妻妾成群。
谢丹姝不想跟那么多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还要整日玩弄心计,勾心斗角。
容淮书若有所悟:“所以你答应嫁给我,原因在于我不风流,内宅干净?”
“算是。”谢丹姝点头,“你问我对你有没有要求,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要求。”
容淮书点头:“你放心,我不会纳妾。”
“我希望你对感情能忠贞不二,我也会回报你忠贞不二。”谢丹姝浅笑,“至于其他的,功名权势,诰命头衔,在我心里都不是第一位,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容淮书心头一热,缓缓点头:“嗯。”
“不过刚进东宫就获六品衔,看来太子对你挺器重。”谢丹姝嗓音沉静温柔,“只是功名利禄虽然重要,但守住本心更难得,我们双方的家世都足够富贵,不必再追求更高的权势。”
容淮书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想有自己的一份事情做,并且尽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不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