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随便扒拉了几口吃的,都没多大的胃口,还是强行让自己吃下去。
目光一直落在来回忙活的陈瞎子身上。
徐诗雨也在看陈瞎子,眼中更多的是好奇。
奶奶则是拿着笤帚,正在仔仔细细的打扫院中的灰尘。
本来已经很干净的院子,她还是来回清扫,似乎是要一尘不染一样。
很快,我便放下了碗筷。
陈瞎子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喊了一声:“十六,吃完东西,就把这些年你家里头供奉的灵位,还有你妈的遗照取出来!”
我一个激灵,当时离开家的时候,奶奶是让我带走了灵位遗照的,这么长时间,一直放在木箱之中。
起身,我匆匆又回了房间,从木箱里头将遗照和灵位翻出来。
灵位上刻着工整的小字:“罗徐氏之灵位,夫罗晚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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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遗照上,我妈的虽然睁着眼。
但是表情却很僵硬死寂,分明是一副死人脸的模样。
很明显,这是她在生了我之后拍的照,那时候她已经算是没了。
我将遗照和灵位送到了陈瞎子的跟前。
陈瞎子接过之后,便开始在木桌之上摆放。
我打量了一下这三口棺材。
棺木颜色不同,两口棺材是黑色的,一口上头是我爸的灵位,刻着:“罗晚成之灵位。”遗照是用彩色相片改的,还是我爸身份证上的照片。
他死后被镇尸,压根没法再用尸体拍遗照。
另一口黑棺之上,则是我爷爷的灵位:“阴术先生罗忠良之灵位!”至于我爷爷便没有遗照了。
最后那口棺材鲜红无比,也是正对着陈瞎子摆放的这木桌灵堂之后。
我妈的遗照灵位被放在了小三牲祭品的后方。
两侧分别是九根蜡烛,已经被点燃,幽幽的白色烛火,随着微风晃动。
木桌中间,小三牲祭品之前,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香炉。
旁侧放着一把香,地上放着一大摞纸钱,以及一个炭火盆。
“十六,给你妈点香,然后跪下焚纸吧。”
陈瞎子忽然开口道。
我心绪复杂,按照他的要求点了三支香,然后就跪在地上烧纸。
院子里头,忽然起风了。
这风并不大,可是却诡异的厉害,像是会缠人似的,一直绕着人身边。
我刚点燃的纸钱,呼哧一声就灭了。
啪嗒啪嗒的声响连续好几次,可依旧点不燃冥纸。
就连刚点燃的香,竟然也都从香炉里头被吹出去,直接就落在了地上,香头甚至还断了!
陈瞎子面色凝重,他低声喊了句:“刘阴婆,你也进屋,别扫了,和那阳差妮子待在一块儿。”
“十六他妈,不太乐意走。”
这句话让我身体一激灵,心里头都有了几分酸涩。
奶奶放下笤帚进了堂屋,和徐诗雨站在一起,明显她的神色也有几分慌乱紧张。
我没说话,强忍着那股酸意,又重复开始点香。
至今,我都还没有真的正眼看到过我妈。
她跟我这些年,离我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上一次顾家塌了,她救了我们的命。
至于再之前的,那都是我昏迷之后她才出现了。
啪嗒!啪嗒!
我连续打了好几次火,可风太大,根本就点不燃!
我心里头酸涩之外,就更急,啪的一下,打火机竟然被我打坏了。
陈瞎子面色更是一沉,他按住了我的手,沉声说了句:“尘归尘,土归土,活人走阳关,死人归阴间,徐娘,你已丧命二十二年,不去阴间归位,无投胎之可能。”
“十六毕竟长大成人,你难道要跟他一辈子不成?!”撕拉的声音忽然接连响起!
院子里头的瓦斯灯,忽然一下子也灭了!
除此之外,桌上点着的蜡烛,本身明黄色的烛光竟然也变成了阴翳的幽绿色。
温度瞬间也降低了好几度,冷的人发颤。
陈瞎子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他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许多:“十六想送你走,你也不走吗?”
我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也一直觉得眼眶发热,想要流泪。
颤声沙哑的喊了一句:“妈,十六,成才了!你出来见我,好吗,十六想和你说话。”
我话音落下。
院子里头的风,忽然变得小了。
虽然烛光依旧是幽绿色,温度也依旧冰冷,但是好在有了好转的迹象。
陈瞎子顿时拿起来了三根香,他猛地一撮香头。
呼哧!
三支香竟然硬生生被他搓燃!
他动作格外凌厉的将香朝着香炉内一插,便沉声喝了一句:“她要来了,十六,焚冥纸!”
我赶紧拿着纸钱,在蜡烛之上借火。
这一次,纸钱就被烧燃了。
我心头一喜,赶紧放进了炭火盆,马上又加进去了纸钱,很快炭火盆内就烧起来了熊熊的火焰。
只不过,令人生寒的是,这火光也是绿色的。
我觉得很不对劲,因为陈瞎子的额头上,也一直在冒汗,甚至于青筋还在鼓起跳动。
“十六,等会儿她来了,恐怕要杀人,她不愿意走。”
“你得拦住她,然后劝她走,听明白没?”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杀人?我妈这就要杀人?她哪儿有那么暴虐,这里也没人伤害我。
我艰难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让陈瞎子不要那么怕我妈,她也救了他的命两次。
屋里头的又是我奶奶,还有刘文三与徐诗雨,都和她无冤无仇,她不可能随便杀人的。
陈瞎子沉默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道:“或是平时,她不会,可今天不一样。”
“我白天的时候,也去撅了她的坟,虽然她尸体不在里头,但是也放着一些生前的物品!我已经放置进这口红棺了,也放了镇物。”
“我要送她走,就是要她离开你身边。她是二十年的母煞,这油绿的鬼火都燃起来了,此刻她已经有杀意了。”
“你必须要将她劝说进去红棺之中。”
陈瞎子的话,才让我心头狂跳。
他去掘坟?
只不过,我也没有怪他的理由,他也是要做送我妈上路的准备。
至于镇物,让我想到了王家那些东西。
我却心头犹疑,不自然的说道:“陈叔,那是不是镇物少了什么?你之前不是说,她只要进王家院子就会被镇住,我们少了东西,才得她进棺材?”
其实我也怕我劝不住我妈,所以想要准备再齐全一些,完全没必要让他们去冒险。
陈瞎子却摇摇头回答:“镇物没少,而是因为,你们这院子,是她死的地方,这就是凶宅。”
“无论尸还是鬼祟,在亡命之处更凶!”
“她不想被镇,那就镇不住她!”
陈瞎子话音将落。
屋子里头却出现了悲怆的哭泣声,那凄厉婉转的女人声音,让我心头恶寒。
哭泣的人,却不是我妈,竟然是堂屋里头的徐诗雨!还有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