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城市里弥漫着早起的朝气。
杏花里赵桂花一行人奔着火车站,那是奔着美好的生活。
但是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就不同了,城市东头的一个大院儿,家家户户一样要早起上班,不过这个早上,倒是人人都神情古怪,关桂玲早起做饭,就见院子里三三两两的叽叽喳喳。
她疑惑的出来,问了起来:“怎么了?”
这一问,大家仿佛是吓了一跳,一看是她,变了脸色,那神情简直就跟看见狗屎一样,恨不能躲得八百里地远。其实以前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因为关桂玲爱占便宜也爱讹人,所以大院儿里的人都不跟她来往的。
如果不是他家郑雨丰会来事儿,她家恐怕就要跟过街老鼠一样了。
不过今天吧,这就表现的太明显了一些。
关桂玲微微蹙眉,说:“怎么了?”
她眼看大家都不理她,也来了几分火气,不过她倒是不敢冲着邻居,只能回头叫:“二丫,二丫!你个死丫头,还不赶紧起来做饭,懒不死你,这么懒以后怎么嫁人?”
她叫了几声,屋里悄无声息。
“二丫,你个贱丫头,是懒骨头了是吧?真是个下贱玩意儿……”
她骂骂咧咧的进门,却没看到大家厌恶的要吐的眼神儿,大家看着关桂玲,这已经不是臭狗屎了,而是彻头彻尾的粪坑。谁家当妈的能这么骂自己的女儿。
不过再联想这个女人做的事情,他们就觉得怪不得他家两个丫头要跑。
这身在龙潭虎穴,谁不跑?
不跑才是傻子。
关桂玲可不知道大家想什么,充满了怨怼的进门,她来到小屋,他家两间房,他们夫妻一间,另外一间房是师兄妹一起住,放了两张上下铺。
关桂玲不想吵到儿子,蹑手蹑脚的进门,直接来到二女儿的床前,她直接掀开被子,低声呵斥:“你个死丫头……”
刚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这被子里竟然什么也没有,只有枕头放在被窝里,撑了起来,仿佛是有人。但实际上根本没人。
关桂玲脸色一变,说:“二丫呢?”
她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儿子睡不睡觉了,赶紧把两个儿子叫起来,问:“二丫哪里去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是枕头放在被窝儿里?
这就让她很慌张了。
二丫不在被窝里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什么要假装在!
人去哪儿了?
她急切的问:“你们知道吗?二丫去哪里了?这怎么是个枕头?”
两个儿子睡得迷迷糊糊,语气不是很好:“谁知道哪里去了,不是在床上躺着吗?昨天还躺在那里的。”
他家二小子倒是揉着眼睛说:“晚上好像出去上了一个厕所,人没回来?”
“回来还问你们干什么!”
这下子关桂玲慌了,二丫跑了!
她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这一茬儿,她赶紧叫:“二丫啊,二丫啊你去哪儿了。”
随即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里屋,叫:“孩她爹,二丫不见了,怎么办啊!”
她叫了出来。
郑雨丰正睡着呢,就听到关桂玲的嘶喊,他带着几分起床气的坐起来,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柔声说:“怎么了?”
关桂玲急切:“二丫不见了。”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呢啊。
郑雨丰一咕噜起身,说:“怎么回事儿?二丫好好的怎么不见了?”
虽然昨天已经被大丫撞个正着,但是郑雨丰并不怎么担心,他是知道关桂玲的,不管他说什么关桂玲都会相信的,即便是大丫说出他的事情,他也有把握能够安抚住关桂玲,令她不相信一个字儿。
所以昨天的插曲虽然是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但是郑雨丰并不觉得有什么为难,反而是淡定的很。他还真是不相信了,大丫一个人能斗得过他。
正因此,他一点也没有担心。
可是不曾想,今天二丫竟然不见了,昨天大丫一个人在啊!
他不敢想那些七七八八,立刻起身,说:“二丫才十六岁,她年纪还小,如果听信了什么谎言被人骗走就糟糕了。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出事儿可怎么办,我们得赶紧给孩子找回来啊。”
他说的十分冠冕堂皇,而关桂玲也用力点头。
她说:“对,对对,可是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她越想越气,骂道:“这个死丫头,贱骨头。”
“妈,你别骂个没完了,烦人,让不让人睡觉了啊,一大早的烦死个人,二丫不在估计出去上厕所了吧。”关桂玲的大小子翻一个身,继续睡觉,十分埋怨他妈把人给吵醒。
在他看来,二丫一个小丫头能跑哪儿去。
她身上又没有钱。
关桂玲急了:“你妹妹真的不在……”
“媳妇儿,你去看看二丫的衣服还在不在。”郑雨丰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夫妻两个一起打开床下的纸箱子,这是二丫放东西的,家里就这么一个箱子是她的。
柜子什么的是两个男娃儿用着。
郑慧旻也没有的,一样也是纸箱子。
关桂玲赶紧打开箱子,这一打开,尖叫:“东西不在了!”
二丫只有两套衣服换洗,已经穿了很多年了,可是现在这个衣服竟然不见了。
她说:“这个死丫头,这个死丫头一定是跑了。”
这个时候不用多说也晓得了,一定是这么个情况,如果不是这样,这东西不可能消失。郑雨丰一看,立刻说:“不好!家里的钱!”
他飞快的回到卧室,打开自己锁好的抽屉,一看钱都在,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关桂玲也松了一口气。
关桂玲骂道:“她身上有没有钱,就带着两件破衣服能跑到哪儿去!”
这一家子一早叽叽歪歪的,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张望了,郑雨丰给关桂玲使了一个眼色,关桂玲赶紧出来,说:“我家二丫不见了,还请诸位邻居帮忙一起找一找。”
她嘤嘤哭泣:“我家孩子这么小,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这不是剜我这个当妈的肉吗?”
这时郑雨丰也做出一副痛苦的姿态出了门,说:“各位邻居,不知道你们看没看到我家二丫,如果大家知道她的消息,还请帮帮忙,我这当爹的身体不好不能给女儿好的生活,是我的错……可孩子还小,这样不知道跑到哪里,出事儿了可怎么办?不管怎么的,我……”
“呸!”
他正说着,院里的田大妈忍不住了,呸了一声,说:“装什么好人啊。谁要是去帮你找人,才是没了良心要害人呢。”
她一转头就走。
郑雨丰一愣,要知道,他在大院儿里人缘儿是很好的,大家都很同情他,竟然找了关桂玲这种女人,在大家的心里,关桂玲是一千个一万个配不上他的。可是今天大家的眼神儿……
这时院里一贯快人快语的王大嫂也冷笑一声,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恶心透了。我说有的人怎么身体不好,原来都是做坏事儿多了遭了报应。怪不得你女儿要跑,遇见你们这种家人倒了八辈子血霉。不跑等着被你们吃干抹净?恶心!”
“你说什么!”关桂玲这个时候倒是忍不住了,她可不能容许任何人侮辱她男人。
她说:“你们太过分了,如果不想帮忙就不帮忙,至于说这样的话吗?我真是没想到,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你们这样的不善良。要我看,你们这种人才会有报应。”
“呵呵呵。”
“真是人蠢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活该你女儿跑了。”
“卖女求荣,卑鄙无耻。”
“你、你们说什么鬼话。”关桂玲叫了出来,不过这个时候郑雨丰倒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大家不该对他们家这个态度的。他咳嗽一声,说:“诸位,我郑雨丰在院子里是什么样的人,大家相处几十年了该是晓得的,如果有什么,还请诸位实在的告知。可千万别听了一些人的胡言乱语。难道别人的造谣还比不上我们相处几十年的感情吗?你们想想,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这么一说,有几个男同志倒是有些动摇了。
不过女同志们倒是依旧厌恶的看着他,真是装什么呢。如果他真是好人,怎么可能什么事儿都让关桂玲冲在前头,怎么可能让关桂玲养家。以前他们是相信他身体不好。可是身体不好也过了十来年了,人还不是好好的,屁事儿没有。大家也渐渐懂了。再说,他身体不好,依旧精神十足。
倒是关桂玲,身体每况愈下。
日久见人心,她们都看出来了,这不是个什么好鸟儿。
那些男人向着男人,他们乐意信郑雨丰,她们可不相信!
其中一个跟郑雨丰关系比较好的男同志忍不住,掏出一张纸,说:“这是塞在我家门缝的,今早我一开门就看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打量郑雨丰,说:“每家每户都有。”
郑雨丰赶紧接过纸一看,险些气昏过去。
郑雨丰与外甥女王菊偷-情,并且企图将我们两姐妹卖出去,他们给我大姐物色了范德彪,我大姐只能逃走。他们也没想放过我,还想让我去赚脏钱之后再嫁人,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我宁愿死,也不会留在这里任由他们算计,我会爬火车去北方,我要去苏联,从此再也不见——郑慧芳。
郑雨丰:“孽障,这个孽障,竟然这样造谣胡说八道!”
关桂玲:“她说了什么?”
她上前一看,瞬间苍白了脸色。
郑雨丰立刻就拿出气恼的样子,说:“你看,你看这个死丫头,她这是记恨她表姐啊!竟然能这样诬赖我们,我跟王菊清清白白,媳妇儿你是知道的,他们每次来,我可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我对她不错也是因为她是你的外甥女儿,我想着对他们客气一点,他们家人对大姐也好一点,我都是看你的面子。没想到二丫竟然这样说,她一定是因为王菊平时比她过得好,嫉妒王菊。这个丫头整天阴阴沉沉的,没想到这样卑鄙无耻。”
这么一说,关桂玲立刻就信了,咬牙切齿:“这个死丫头,我抓到她会打断她的狗腿!”
“我家这个丫头闷不做声的,倒是个狠心的,竟然这样编排亲爹。”郑雨丰做出痛苦的表情。
“老郑,你别说这有的没的了。你出去看看吧,咱们这一条巷子,每一家都收到了。”这时有人过来报信儿,郑雨丰脸色更难看,强撑着没有发火。
关桂玲尖叫一声,叫骂:“这个小-娼-妇,我就该掐死她!她竟然敢这样编排亲爹,就该让她不得好死!这个贱丫头!”
她痛骂不休,十分的难听,周围的邻居一个个的都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这谁家都有点重男轻女,但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至于骂的那么难听吗?那也不是仇人。
别说孩子不一定错了,就算是错了,骂人也不该骂这种话。
“她怎么进的其他大院儿?”
郑雨丰是想知道女儿有没有帮手。
“别的大院儿都是直接塞在大门的,每个大院儿都有好几张。”
“哎,老郑,我跟你讲,隔壁胡同也有……”
郑雨丰这时终于绷不住了,骂道:“这个孽障!”
他叫:“赶紧找人。”
“这上哪儿找啊?人家说要扒火车去苏联。”
“也许是假的……”
“你管真的假的,也许人都走了。再说,我才不找人呢……”
“就是,这可不能去,也许这传单是真的呢?把人找回来不是害人?”
“可那姑娘也不大啊,这路上哪里让人放心。”
“这话让你说的,她都敢这么干,看来这姑娘也是有点能耐的……”
“哎不对啊哈,她往苏联跑?她怎么敢往苏联跑?这算不算叛-逃啊……”
“卧槽,这事儿得赶紧上报给居委会啊。”
这郑雨丰家丢了一个姑娘不是大事儿,但是这姑娘如果就这么跑去别的国家,恐怕就是大事儿了。大家一个个的反应过来,现场瞬间乱了起来。
“郑雨丰关桂玲,你们两个哪儿也别去,我们得找居委会,找公安去。”
“该死的……”
关桂玲这下子骂的更难听,八百里地远都能听到她恶毒的声音,不过这个时候的郑慧芳在哪儿呢。
她一个人坐在火车上,火车咣当咣当的前行,已经出了四九城的地界儿了,她缩在火车过道的位置,把包袱放在地上,自己则是坐在包袱上,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
这趟火车自然不是去什么苏联,她也不是要去什么苏联,她其实要去的是南方,跟大姐说好的也是要去南方。
至于说去苏联……她是为了引起大家的重视,进而绊住她爸妈找她的动作,她原来是想扒火车走的,因为她没钱。但是现在倒是不同了,她有了钱。
她捏着钱,晓得这是大姐豁出去脸面借的钱。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钱,她才能正常买票上车。
要知道,如果还是只有七块五,她就只能趁乱混上火车,如果混不上就得扒火车,这都是很危险的,但是她确实不敢留在四九城。但是现在她可以买票上车了。
因为这趟车是去广州的直达车,所以车上人很多,她买的晚已经没有座位了,自己找了一个角落猫着,警惕的看着所有人。她昨晚都没怎么睡好,现在已经很困了,但是却不敢睡,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她是一点也不敢的。
从昨天开始,郑慧芳就处于一种十分紧张的状态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家,但是却也知道不能立刻逃走。她回家整理了行李,做好了准备,还偷了她爸的纸笔写了好多传单。最后才提着小包袱出门,就换洗衣服和一双鞋,她自己找了一块布做包袱,藏在了外面的公共厕所。
这才在傍晚的时候去找大姐告别,其实她过去告别还有一层意思,她是打算认清楚大姐现在的地址,虽然不知道大姐会不会在那里常住,但是她得心里有数儿,一旦去了外地要写信,也得知道地址在哪里。
可是没想到,因为她鬼鬼祟祟,倒是让一个老大妈抓到了,人家怀疑她不是好人。所以她没有办法,只能找了大姐,正好也正式道别。
可是没想到,她拿到了钱。
她心里有点难受。大姐小时候常把家里活儿塞给她干的,她一直以为他们姐妹感情不好的。她是这样以为的……
可没想到大姐帮了她,一个不认识的人也乐意借钱。
她揉揉眼,心中感动。
她从大姐那边回来直接正常吃晚饭睡觉,因为她经常在傍晚的时候出去挖菜,所以她接连出去几趟竟然没有人怀疑。大家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晚上多吃了一个馍馍,还被他妈关桂玲大骂一顿。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吃了,吃得饱才能跑。
她是深夜假装上厕所才跑出来的,挨家挨户的塞宣传单,她要扒开他爸妈的真面目,这样一旦以后他们跟大姐闹矛盾,大姐也不至于太被动。同时她这样也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困住他爸妈追她的脚步。
她不敢赌他们会不会猜她去南方,但是她一定要把他们的视线扯开。
郑慧芳不是一个嘴巧的人,但是做事情比她大姐想得多,她不在乎搞臭他爸妈的名声,只希望搞臭他们的名声,能给大姐郑慧旻多一点胜算。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神中有着坚定,但是实际上却又带着几分茫然。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去南方能干什么,但是就算是做体力活儿又怎么样呢?在家也是这么干,她不怕苦不怕累的。即便是前路迷茫。但是她也是一定要走的。
“咦?怎么是你?”
突然一阵陌生的声音响起,郑慧芳抬头一看,瞬间脸色刷白。
这个人是大姐现在的邻居。
就是怀疑她鬼鬼祟祟的那个。
她瞬间紧张起来:“你认错人了。”
她十分的坚定,不过周大妈却很肯定:“怎么就认错了人了?你忘啦?昨天是我带你去找郑慧旻的,你这件衣服……你这件衣服是官红的吧,我还看她穿过呢。”
这时周大妈更加警惕了,死死地盯住了郑慧芳,说:“你该不会是个小偷儿吧?”
郑慧芳赶紧说:“不是,我不是的,我是郑慧旻的妹妹。”
她急切说:“这件衣服是官红大姐给我的,我没有偷,我真的没有偷!”
周大妈狐疑的看着眼前的郑慧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具体让她说哪里不对,她又不怎么说的出来,好在这个时候赵桂花出来了,她也出来上厕所,问:“这是怎么了?”
周大妈:“这丫头是郑慧旻的妹妹,她身上这件衣服是官红的,我怕她是个小偷。”
如果是个小偷,那可是要赶紧跟车行的乘警说一下的,可不能让她害人。
赵桂花:“郑慧旻的妹妹?她还有个妹妹?”
突然间,赵桂花几乎是从记忆的缝儿里抠出来一个消息,郑慧旻还真是有个妹妹,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郑慧旻曾经说起过,她有一个妹妹扒火车摔断了腿,被接回家之后不知道怎么的自杀了。
死的时候才十六岁。
当时郑慧旻说话闪闪躲躲的,她也没多记这件事儿。
这要不是见到了本人,又是在火车上遇见,她都记不起来这个事儿了。
但是现在看来……就是这个丫头?
她打量郑慧芳,说:“你怎么一个人出门了?”
郑慧芳眼神闪烁,抿着嘴不说话。
赵桂花:“你该不会是没买票吧?”
郑慧芳赶紧说:“我买了的!”
她生怕被人以为自己是偷偷溜上来的,赶紧说:“我有买票。”
她掏出了自己的票,赵桂花:“我们是跟你姐姐一个大院儿的,这次是去南方进货,打算回来练摊儿。就在那头的卧铺车厢。你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们,我们是六个人,有事儿的话互相也有个帮衬。你可以来。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出门在外小心点,别乱听信别人的话,也别吃别人给的东西,自己小心点哈。”
郑慧芳眼神眨了眨,轻轻点头。
两个大妈松开了手,郑慧芳立刻提起自己的包袱,飞快的往别的车厢走,似乎不想靠近她们。赵桂花也没多说什么。
周大妈:“这就放了她啊?”
赵桂花:“我记得郑慧旻是有个妹妹的。”
周大妈:“那行吧。”
赵桂花:“就郑雨丰和关桂玲那样的夫妻,怎么可能对孩子好,我估计啊,她们都是日子过不下去,才想着走的。”
怎么讲呢。
郑慧旻是个恋爱脑没错儿,人也不机灵。但是就算是恋爱脑,如果是正常家庭倒是真的不至于一下子就看上苏金来,她现在这样迅速就爱上一个人,一见钟情,未尝不是想要摆脱自己的原生家庭。
现在的郑慧芳估计也是一样的。
虽然她记得郑慧芳是扒火车摔断了腿,但是现在她是正常买票,应该就没有这样的事儿了,但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外,总归是不安全。赵桂花担心的看了一眼,但是却没有强求郑慧芳跟他们一起。
对郑慧芳来说,他们也是陌生人,她警惕也是对的。
他们真是要强拉着郑慧芳一起,八成人家也要喊抓坏人的。
赵桂花:“我们回去吧。”
周大妈真是满脑子问号,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郑慧旻的妹妹在火车上,两个人上完了厕所回去,她迫不及待的说了起来,疑惑的很:“你们说这丫头是不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啊?”
王大妈:“是的吧?你们想啊,这郑慧旻都能跑出来,她为啥不能跑出来啊。”
“关桂玲这种人连自己都能舍弃,给自己嚯嚯成这样,更不要说对女儿了。怕是为了丈夫,她能坑死女儿,两个姑娘跑的也对。不过就是一个姑娘孤身在外,让人不放心。”
赵桂花感叹了起来。
关于关桂玲,何兰只见过一次,但是她也是听白奋斗说过很多次的,他们夫妻虽然没有那种事儿,但是感情还是很好的,两个人也说一些八卦,所以何兰最晓得关桂玲是什么人。
毕竟,白奋斗可跟关桂玲处过对象的。
何兰:“赵大妈说得对,关桂玲对她男人死心塌地,为了让她男人过得好,她是真的能狠下心对付女儿的。那,我们要不要叫她过来一起啊。”
找桂花摇头:“她不会来的,人家也信不过我们啊。”
其他几个人一想真是这么回事儿。
赵桂花:“好在我看她警惕性还是很强的,希望能够安全吧。”
总不至于走上上辈子的路。
不过她可真没想到,苏金来上辈子的丈母娘就是关桂玲。你说这个渊源啊。
几个人感慨颇深,顺着这个话题唠了一会儿,还别说,因为大家第一次坐火车,都挺兴奋的,到处东看看西看看,向外再撒摸一会儿,转眼就到了中午,包厢外面也传来了卖东西的声音。
现在是通讯基本靠吼,赵桂花一听到动静就说:“午饭到了,你们谁买午饭?”
“我带了煮鸡蛋。”
“我带了馒头。”
“我是自己做了咸菜卷饼。”
大家倒是都有些准备的,赵桂花自己也带鸡蛋了,她说:“那我也买一个菜,干吃太干了。”
周大妈:“那这样好了,我也叫一个菜,咱们一起吃,反正出门在外的,都放在一起,我们所有的东西均摊。”
“行。”
“这个可以的。”
赵桂花开门要了两份米饭,还要了一个红烧肉,一个炒肉片。
虽然不便宜,但是这油水儿倒是也足。
赵桂花:“咱们还有别的主食,所以米饭没买那么多,大家分着吃,快,尝一尝红烧肉。”
既然吃喝都在一起,大家倒是也不扭扭捏捏,一个个都凑过来。每人都剥了一点米饭,赵桂花还要了一半儿王自珍的咸菜卷饼。王大妈拿了银来一个馒头,大家换着吃。
他们虽然在路上带了吃的,但是并不很多,毕竟越往南方走越热,他们也怕吃坏肚子。
所以基本上也就是两顿的量,剩下的时间总是要买的,大家凑在一起,吃饭也香。
银来感叹:“这个红烧肉没有李爷爷做的好吃,不过也不赖。”
王大妈:“那是,我家老李可是干了一辈子厨子,那还能差了?”
她带着几分骄傲,说:“不过火车上味道也成,他们是做得多,有经验。”
赵桂花点头:“可不,我听说早些年限量供应的时候,有条件好也在铁路有点背景的,就买票坐车出门,抓住时间就坐那么几站,为的就是在火车上买盒饭。火车上的盒饭可是不要票的。不过这就得又有钱又有闲,啥也没有,可别想占这个便宜,而且还得有点能力,可以在居委会开出介绍信,不然根本别想买车票。”
现在倒是不管了。
毕竟去广州深圳进货,然后回来练摊儿的也不少。
这要是人人都要开介绍信,可忙不过来。当然这也不是忙的过来忙不过来的事儿,而是很多地方不需要了。外地进京要查一些,各个街道居委会的,还有招待所是要看介绍信的。
如果遇到盲流子也会抓。
但是他们本地买票去外地,就不会了。
而赵桂花他们这次去广州而不是深圳,也是因为深圳竟然还要格外办手续,什么边防证,她上辈子没在这个时候练过摊儿所以不晓得,但是这辈子就知道了,据说是九几年才取消的呢。
大概是为了避免逃港,所以那边过去要办手续,不复杂,但是耽误时间,所以赵桂花他们没选择这个,而是去了广州。去广州也有手续,但是这就简单很多了。当然,这要是没办手续就想去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基本上就是搞一些小动作了,例如钻铁丝网什么的。被抓到基本都要有说法的。
所以赵桂花他们图省事儿,没打算过去。
反正他们就是拿货,广州也不是不可以。
赵桂花:“这次过去,我们全程一起行动还是各自单独去拿货?”
大家几乎是齐刷刷的:“一起,一定要一起。”
别看在四合院儿的时候一个个都挺嚣张的,但是这出了门,不管是王大妈还是周大妈,都缩成了鹌鹑,她们表面咋咋呼呼的,但是心里可是很胆怯的。
毕竟,这可是去外地啊。
他们哪里去的那么远了?
王大妈倒是有这样的经历,她半大的时候从东北来四九城,不过这都几十年了。那个时候的事儿,她都记不清楚了。现在去外地,还是要拿货。
她这心啊,七上八下的,没有个人在身边,生怕自己遇到坏人。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的,大家都没怎么出过院门儿的。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赵桂花。
赵桂花:“那我们就一起,正好互相之间讲价还能打个配合。”
“对啊。”
周大妈:“这讲价的事儿,我是很在行的,我就是怕讲的太狠,让人打了。”
赵桂花深深的看她一眼,幽幽说:“这要打你,是个好事儿,最怕的就是你讲完了,她立刻说好,这就愁人了。”
“噗!”
“那倒是的。”
银来看着大家的表情,说:“其实我都没想好卖什么,准备去看看。”
周大妈:“我是跟自珍一起合作的,我拿两千块,她拿一千块,一共三千块,我们打算全都进书包铅笔盒这些东西,到时候我们找个学校门口卖。到时候我占三分之二,她占三分之一。”
王自珍点头,她家是好不容易借钱,凑够了一千块。
何兰也直白的说:“我是筹备了两千块,打算进一些头花袜子背心之类的。”
“嗬,你倒是挺有钱的。”周大妈感叹。
毕竟他们家之前才买了三轮车,竟然还能拿出两千块钱来,也是够厉害了。
何兰:“全部家底了,如果我亏了,啊呸,我不会亏!”
大家都跟着笑了出来。
王自珍:“我要是亏了可不是吃糠咽菜了。我还借钱了。”
“其实啊,我觉得何兰卖这些东西是不错的,你家有三轮车,到时候也不仅仅是要摆摊儿,也可以走街串巷,甚至可以去附近的乡下卖。”赵桂花说:“倒是书包这个,我觉得你们最好是分开,你们一下子进三千块钱的,有点多了。”
赵桂花说:“我也没干过这个,但是我就是觉得,这东西值得卖,但是如果你压货太多,反而是不如袜子内衣的好卖。毕竟这已经开学了,不上不下的,买书包的不会多。”
“可是少不合适啊。”
赵桂花顿了一下,说:“我是打算全部的钱都进体恤衫的,就是老头衫。而且我家老三媳妇儿还入了股,我会进的很大大量,你们跟我进,那肯定价格合适,但是咱们满大街都卖这个,就未必算是好事儿了。我是觉得,你们可以把钱凑在一起,然后占股进货,全都卖裤衩袜子背心,一般批发内衣袜子的厂子也没有头花,你们就不要格外的去进货了。这进货量大才是正经的。”
赵桂花是希望大家能稳妥一点,毕竟啊,她是知道的,像是王自珍银来都是借钱了,即便是没有借钱也是拿出家底儿做买卖。还是稳妥一点更好。
赵桂花:“银来你能拿多少货?”
银来:“两千!”
哦豁!
大家真是吃惊了,平常看着一个个都不显山漏水的,但是这关键时刻竟然都能拿出大钱。
银来挠头说:“我家没几个钱,这钱是铜来借来的。”
他没说是跟金来借的,金来有什么钱,不过就是做鸭,这说出来太丢人了。但是大家都是看着银来长大的,银来小时候不舍得浪费煤球儿,也总是来他们这边混日子,可以说是大家十分熟悉的,他一尴尬,大家谁不知道这么回事儿啊。
赵桂花笑了笑,周大妈小声嘀咕:“肯定是借苏金来的,这当鸭真挣钱,怪不得苏金来整天腿打飘儿。”
王大妈掐了周大妈一下,周大妈立刻闭嘴。
王大妈:“我这边也是凑了两千块钱。”
赵桂花:“如果你们一起进七千块钱的货,绝对能压到一个相当相当低的价格,虽然这七千的货看起来很多,但是你们可以分散了卖,四九城绝对吃得下的。就算是卖的不好的,也能拿到通县昌平什么的卖。当然这事儿得你们自己决定,我就是提个建议。虽然我没来过,但是我听我们家老三说过,你们进货太少,人家厂子根本不会理你们,你们只能去二道疯子的店面拿货,那别人就要扒一层皮了。你们的利润就薄了一些。直接去厂家拿货是最合适的,但是你们一个人就一两千,人家可定不太乐意招待你们,看不上这个小钱儿,你们懂吧?我们拼尽全力攒的钱,在人家这厂家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我们听你的。”
大家仔细想了想,都觉得赵桂花说得对,赵桂花可能没有经验,但是她到底是他们之中唯一练过摊儿的,而且一定赚到钱了。而且他家老三庄志希还来过广州,有些事儿都已经给他们摸清楚了。
这都给他们探听好了虚实,他们当然是听劝最好了。
“你家老三这人从小都不吃亏,他说的肯定是对的。”
“对对对。”
周大妈忍不住好奇心,问:“桂花啊,你家这打算进多少货啊?”
赵桂花:“两万五。”
她本来是不想说的,怕露富,但是刚才大家都实在的说了,她要是不说,这就显得很外道了。所以她实话实说。
“卧槽!”
“你疯了啊!”
“你你你你。你家这也太富了啊、”
大家都懵逼了。
虽然是真的好奇问出来的,但是这也太吓人了,怎么这么多钱啊。
赵桂花:“我家老三媳妇儿也给我拿钱入股了。”
她说:“我们家老大夫妻稳妥,没有参与。这是我跟老三全部的钱。”
“那也太多了。”
赵桂花给他们分析:“我们第一波就进了好几千块钱的货啊。挣个一万大几,不是很正常的。”
“我的天。”
“哎不是,老赵你家挺有钱啊。”
赵桂花:“我们家跟老三一家的全部都投进去了,不然你以为呢。”赵桂花也不想瞒着老伙伴,但是她这人还是有警惕性的,说话带着几分假几分真。
她说:“我们家老头子收入也不低,除了吃,别的我家也不怎么讲究。老三那边儿就能更攒下来钱了。双职工呢,明美也有娘家帮衬。老三跟着蓝大叔鼓捣收音机还赚了点。我们也是从卖收音机看出来,这练摊儿是真的赚钱。所以这一次老三去南方,我也咬牙把所有钱都拿出来了,一起凑了大几千呢。反正我想的是,反正我家老头有退休工资,大不了没存款在攒钱。”
一般他们说话,小几千都是两三千,三四千;但是如果说大几千,基本都是七八千这样。
“那这利润也挺高了。”
赵桂花语重心长:“所以我说,练摊儿挣钱啊。”
大家目瞪口呆,他们想过赚钱,但是没想过这么赚钱。
“你才干了几天啊。”
赵桂花:“不是这么算的,这东西稀罕啊,所以卖的快,但是这一次我们赚不了那么多了。我来给你们分析,上一次是老三去的广州,他是公干的时候顺便的,也就是说,吃住行都是不要钱的,你们琢磨一下这就省下来多少?我们这一次可做不到了。但是只要我们练摊儿,我觉得就不会比上班差。而且喇叭裤吧,虽然看着利润不错,但是却是一锤子买卖。虽然一笔钱赚的多,但是却不长远啊。毕竟这种喇叭裤,买的受众就那些。几乎卖完了一茬儿就不能再卖了。而且我家老三当时进货的本钱也大,要不然我为啥建议你们合并进货,因为拿货越多,你们越能往下讲价啊。”
“那倒是。”
“怪不得你这几天跟打了鸡血一样,非要来广州,原来还是真的挣钱。”
赵桂花点头:“咱们挣钱肯定是不如我们上一茬儿,但是肯定也不赖的。”
“我感觉自己都兴奋起来了!”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出来。
赵桂花:“咱们这一次,一定能旗开得胜。”
“一定能!”
赵桂花:“不过这边商业比较发达,骗子也多。我们可得打起精神,别让那缺德的给我们以次充好。”
“对对。”
大家是讨论的热火朝天,一直讨论到傍晚,这眼看天黑外面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一个个也终于准备休息了,还别说,大概是精神比较亢奋的关系,大家还都挺累的。
这明明什么也没干,但是就是有点累。
一行人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累是累,但是那也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大家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多久,一个个都睡得深沉。
咚咚,咚咚咚!
深更半夜,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赵桂花一咕噜坐起来,说:“谁啊!”
门外传来更加急促的敲门声,女孩子的声音有点惊恐:“我是郑慧芳,你们是杏花里那边的人吗?”
赵桂花立刻起身开了灯,她直接掏出菜刀攥在手里,这出门在外,当她毫无准备?
她抓着菜刀的手别在身后,另一手过去开门,这门一打开,就见郑慧芳有几分仓皇。就连衣服都有些凌乱,郑慧芳一眼就认出这是白天跟她搭过话的大妈,赶紧说:“大妈,我是郑慧芳,我、我能在你们这边躲一躲吗?”
赵桂花:“怎么回事儿?”
虽然郑慧芳看起来是个弱女子,但是赵桂花也没说立刻相信郑慧芳。
郑慧芳防备他们,他们其实一样也是防备郑慧芳的,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呢。
她让开了个位置,说:“你进来吧。”
郑慧芳赶紧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进门,一进来,就蹲了下来,靠在墙上喘息,赵桂花关门挂上门栓,问:“怎么回事儿?”
这时其他人也都醒了,揉着眼睛看着郑慧芳,一个个纳闷的很。
“这是怎么了?”
“这姑娘谁啊?”
“咦?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周大妈认出来:“这是关桂玲的二女儿。”
大家一言难尽:“啊?”
“那她咋来找我们啊?”
郑慧芳有点惊恐。
赵桂花安慰她:“我们是一起去拿货的,都是一个大院儿的,你不用担心,你怎么回事儿?”
郑慧芳红了眼眶,说:“有两三个男人,他们一直跟我搭话儿,我躲开了他们就追上来。”
她抹眼泪:“我想走开,他们还来拉扯我。”
这事儿要从白天说起,白天她为了躲避这两个看起来很好事儿的大妈,躲到了别的车厢,不知道为什么,这趟火车人还挺多的,她本来找个位置站着的,但是谁曾想过来一个大黄牙男人,这个男人一直跟自己搭话儿。
既问她是几个人,又问她叫什么,还问她去哪里。
话里话外,让郑慧芳跟他们一起走,郑慧芳这当然不干。
她是一句话也不说,根本不会理会这些人的,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并不在意她的冷脸,一直纠缠她,不仅如此,他的同伴也来了。足足三个人,三个人一直围着她。其中一个还想动手动脚。
郑慧芳真是吓坏了,这个时候倒是过来一个好心的大嫂子,呵斥了几个人,让郑慧芳跟她一起,郑慧芳本来已经跟着她一起坐下了,挤在一个叫角落。但是又生了变故。
那个大嫂子跟她说,这独自一个人出门在外是容易遇到这样的事儿,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她劝着郑慧芳跟她一起走。最起码两个人能安全点,她也能帮着照顾郑慧芳,十分友好。甚至再得知郑慧芳没有吃饭的时候,还给了她一个馒头。
其实如果不是这个馒头,郑慧芳可能就相信这个大嫂子了。
但是正是这个馒头,一下子就让郑慧芳提高了警惕。
但凡是换一个人,被人救了又给了她好吃的大馒头,都要感动的不行。但是她偏生是遇到了郑慧芳。郑慧芳最近刚刚知道亲爹的真面目,原来温情是可以假装的。
她爸就假装了十几年,她现在正是最惊弓之鸟的时候。所以突如其来的善意没有让她高兴,反而是戒备起来。
如果不是有所图,怎么会冒风险帮她又给她好吃的。
这个馒头让她害怕了,毕竟,馒头是多金贵的东西啊,这好端端的就把馒头给了一个陌生人。这……她心里反而是不踏实了。而且这不踏实之后,她反而是看什么都觉得可疑了。
就像是,这个大姐一个人呵斥三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他们竟然真的就听了。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看着这个大姐,总觉得她跟其中一个男人长得有点像。郑慧芳越想越害怕,不过她倒是还有点心眼,强撑着站起来,假装自己要上厕所。
没想到这时候那个大姐竟然要陪她一起去,说是怕她在遇到坏人。
真是太好心了。
好心到郑慧芳害怕,郑慧芳没敢拒绝,她跟着这个女人一起走,走了一会儿突然就跑起来,而这个时候那个妇女一下子就阴沉下了脸。而其他三个男人竟然也跟了过来。
当时郑慧芳顾不得其他,她只能往这个方向跑。
虽然脑子一团乱,但是郑慧芳突然就想到了上午遇见的两个大妈,两个大妈虽然看起来有点多管闲事儿,但是现在也是她唯一能投靠的了。
她几乎是飞快的跑过来,更是庆幸自己还记得当时他们说过房间号。
她真的很怕自己记错了,也怕没有人开门,现在整个人都有点虚脱。
郑慧芳因为紧张又害怕的关系,絮絮叨叨的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是赵桂花倒是听懂了。
赵桂花:“行了,你别担心,就安心坐在这里吧。”顿了一下,她问:“你为什么不找列车员?既然你觉得那些人不怀好意,为什么不找列车员?”
郑慧芳咬唇:“我坐在那个大姐那里的时候,列车员过来卖晚饭,还跟那个大姐说过话,他们看起来是认识的,我不敢相信他们……“
她已经有点草木皆兵了。
赵桂花微微蹙眉,不得不说,虽然这可能是郑慧芳想多了,但是吧,她也觉得郑慧芳这个描述,这几个人像是人贩子。
不过也不好说,也可能是郑慧芳本来就已经很紧张,看什么都觉得危险。
郑慧芳:“啊对,这是那个冯大姐给我的,我没敢吃。”
她拿出那个备受怀疑的馒头。
赵桂花:“先别吃了,你放着,我去找乘警。”
郑慧芳犹豫:“信,信得过吗?”
赵桂花:“他们要是信不过,我们就更信不过。你见过乘务员跟那个人接触?”
郑慧芳点头:“他们唠嗑儿,很热乎。”
赵桂花:“车上也不是就那么一个乘务员,再说唠嗑热乎也不一定就是坏人,等我问问去吧。”
郑慧芳眼巴巴的看着赵桂花,小声说:“谢、谢谢你。”
赵桂花:“没事儿。”
她穿上外衣,银来起身:“赵奶奶,我跟你一起过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赵桂花把菜刀展示出来,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这可真是吓了大伙儿一跳。
“我勒个去,你竟然还带这种东西?”
王大妈被自己的老伙伴惊呆了。
赵桂花理直气壮:“那我总得有点防备之心啊,不然被人坑了怎么办?谁知道会遇上好人还是坏人。不过吧,我觉得其实我们带菜刀也不是很好,遇到劲儿大能打厉害的,躲过去很容易被反杀啊。”
众人:“……”那你还带。
赵桂花:“所以我是要藏起来,出其不意。”
众人:“……”
你只是出门去南方进货,不是去打群架,不至于,真是不至于啊。
但是赵桂花倒是觉得很至于,其实现在还是有点乱的。
“我去看看,你别害怕。”
郑慧芳立刻点头。
虽说她现在找过来了,但是也不是说完全相信赵桂花他们,所以还是警惕的靠在了门边。
赵桂花领着银来去找乘警,其实她也不算是认识这趟火车的乘警和列车长,但是因为庄志远是他们的同事,都属于一个单位,彼此都认识,也是乐于给一个方便的。
毕竟这种事儿都是互相的,而且同事之间也得给些面子,又不影响什么,何乐而不为。
赵桂花找过来的时候,这边的人正在打盹儿,晚上其实大家都困了,但是他们是有人要值夜班的,会隔一段时间就来回走一趟,看到赵桂花过来,认出了这个大妈。
这是庄志远的老娘。
“大妈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桂花立刻把事情说了一下,乘警蹙眉:“走,我跟你过去看看情况。”
“行。”
赵桂花:“这种人能处理吗?”
“很难,不是我们不想管,主要是按照你们说的,这种事儿是很难界定的。”
这真的不是推诿,毕竟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郑慧芳自己紧张,这要是说那个中年妇女是一伙儿的,也不敢断定。而几个男同志拉拉扯扯,也是郑慧芳的一面之词。
不是说她撒谎,而是这事儿不好界定。
再加上她并没有出什么问题,所以就更不好说了。
赵桂花也明白乘警的为难,这毕竟不像是小偷什么的,直接能抓到现场。也不像是人贩子拐带孩子,直接孩子在她手里就能确认。这种模模糊糊的不好界定的。
两个人领着乘警过去找郑慧芳,郑慧芳又把事情很详细的说了一次,不过吧,确实就像是乘警说的,这种事儿很难界定,毕竟当时他们都没有流露出更多别的意思。
特别是那个妇女同志。
其他三个人倒是有点问题,但是一面之词不好断定的。毕竟这做买卖的人口花花,也是有的。
赵桂花:“虽说事情确实是不好界定,但是他们这行为也显示这几个人不太对劲儿,咱们乘警是不是得稍微留意一些他们?最好调查一下他们,不说处理他们,这个没证据,但是最起码把他们的名字和身份证号记下来,报上去,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最起码可以判断这几个人不是初犯。而且有了其他的情况,这几个人也在你们的视线里。”
她看着乘警,说:“大兄弟,我也不是给你们找事儿干,我是觉得遇到这样疑似不太对的人,还是警惕些更好。现在警惕一些,总是好过以后出问题。”
“大妈,这个我懂的。”
乘警笑了出来,他不仅跟庄志远是同事,也是土生土长的四九城人,晓得这大妈可是经常跟公安同志打交道的。
这胡同儿里的大妈可是不能小觑的,早些年抓特务都盯的死死的呢。
一个个贼厉害。
他说:“行,那郑同志,你跟我走一圈儿吧,把那几个人找出来。”
郑慧芳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说:“行!”
她其实不想惹事儿,但是心里又晓得他们做的对,不管怎么样,那三个人不是好人的。把他们指出来,有人盯着他们,最起码能稳妥的到广州。
她说:“走吧。”
赵桂花:“我跟你们一起。”
她又掏出了菜刀。
乘警:“……”
他语重心长的说:“您倒是真的不用带着这个。”
赵桂花:“那也行吧。”
她把菜刀塞在了枕头下面,大手一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