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青莲又和乔峰斗得几十招,只感觉对手拳法虽然古朴呆板,却往往在不可能之时生出变化,任凭自己如何施为,擒龙手如何灵活多变,却始终打不进去。 他知道自己小视了敌人,收起架势,只是轻飘飘的一掌拍去。 这一掌飘飘忽忽,简简单单,似慢实快,和方才的擒龙手大相径庭,乔峰伸手去架,又哪里架得住,被一掌印在胸前。 吕青莲一掌得手,露出残忍笑容,他曾在武当学艺,习得绵掌的绝学,但他嫌绵掌威力不足,将母亲传下的采生折割秘法融入其中,新创了一门化骨绵掌,击中敌人之后,以真气伤人骨髓,最是阴毒不过。 乔峰被拍中一掌,却不觉得痛,只觉得一股柔和凉气进了身体,就向着四肢百骸散去,他紫霞神功已经有成,虽然对上刚猛掌力一时难挡,但是这阴柔内力本就不算多强,又要分散到四肢骨髓之中,被紫霞真气缠得两缠,就像冰雪入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吕青莲本拟乔峰中招,少不得跟以往自己的敌人一般瘫软在地,到时候自己便可任意施为。却听得呼呼风声,一个拳头当面打来,若不是他身法灵活,只怕当场就要挨打。 “你怎么没事?”吕青莲看向自己手掌,又惊又怒,他没用这自创的化骨绵掌拍过强手,自然不知道,若是对手内力强于自己,这招就几无作用,只以为乔峰穿了软甲之类,当即运起内力,连环拍出,分袭对手全身,他心中暗想,难道你还能全身裹上软甲不成? 乔峰看得是方才那种痛都不痛的掌法,只护住要害,身上四肢,挡都不屑挡,任他施为。 吕青莲若是继续使用擒龙手,乔峰毕竟拳法不精,久守难免有失,但他使用这掌力不显,专以真气伤人的化骨绵掌后,虽然看着还是比掌法,实际却是比内力了。 他内力修为不错,但是哪比得上乔峰天赐的了不得,化骨绵掌耗力甚巨,他连续拍了二十余掌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眼看难以为继,只得停下手来。 乔峰觉得对手这掌法有意思,掌法虽然轻快诡异,但是拍在身上非但不痛,还有一股轻柔凉气透入皮下,就像专程给自己按摩一般,自己身上方才被擒龙手打得淤青之处甚多,这按摩之后,瘀血被对方真气所化,再是舒服不过。他正舒爽着,就看见对手停了下来,呼呼喘气,不由说道:“你怎么不拍了,继续拍啊?” 吕青莲只以为他嘲讽自己,虎吼一声,合身扑上,凌空一掌击下。 乔峰本以为还是方才的化骨绵掌,并不躲闪,待得掌风及身,听得有龙吟虎啸之声,才知道不好,矮身躲避,却为时已晚,被一掌印在左肩。 对方这一掌是丐帮帮主秘传的掌法,堪称威力无匹,但若是内力修为不够,练之反而有害,吕青莲内力虽然不差,但也只学成一掌,当下鼓足全身剩余真力,竭力打出。 这一掌凌厉异常,势不可挡,乔峰只觉得左肩咔嚓一声,一股剧痛传来,左手就抬不起来。但他本性悍勇,受此重伤反而激起血勇,不躲不退,右拳还了回去。 不过他毕竟受伤在前,力道难免不足,动作更是难免慢上半拍。 吕青莲眼带嘲讽,就要避开,却不知为何缓了一缓,被他一拳轻轻打在胸前,向后就倒。 吕青莲尚未倒地,就看白影一闪,吕白莲已经将自家兄长扶起,失声痛呼。“你好狠的拳法。” 乔峰只当他还要继续使诈,并不答话,只是暗中运气疗伤。就看吕白莲将手中之人放在地上,那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青莲使者,双目圆睁,脸色青灰,竟是没了呼吸。 他刚低头看手,心中惊愕,难道自己拳劲竟然如此之强?就听得吕白莲悲声喝道。“乔峰,你今日先杀我丐帮舵主,再杀我家兄长,吕某与你不共戴天!” 乔峰虽然觉得这青莲使者自有取死之道,自己也想将他杀之后快,但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人不是自己杀的,就不是自己杀的。他抬起头来,正要解释,就看见吕白莲虽然声音悲切,但是面上却是微带笑容。 他想起吕青莲的青灰脸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着吕白莲道。“你,我知道了,是你。” “什么你不你的。”吕白莲嘿了一声,僧袍如一朵白云,向着乔峰罩去。 乔峰一个翻滚躲过。“就算他被我打死,但刚死之人,脸色又怎么会如此青灰?定然是你暗中下手。” 他们这边剧斗,那王大人和吴参将已经是躲去了一旁,吕白莲看四周无人,嘿嘿一笑。“那七花丸他已经吃了许久,若不是你引他动了全身真气,毒性又哪能发作?毒性若不发作,我又何必杀他。说到底,还是你做的好事。” 乔峰听得他这么说,知道是他给自家兄长吃了那叫做七花丸的毒药,不禁浑身一愣,开口问道。 “他不是你兄长么?” “他自然是我兄长,我们乃是同胞兄弟,自幼一起长大。父亲总说他是兄长,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他。嘿,他是兄长不错,但我自幼文才韬略,拳脚兵器,哪点不比他强?”吕白莲语气甚是温柔,乔峰听在耳中,却觉得一股怨毒之意扑面而来。 乔峰自幼在华山长大,宁中则将他视为己出,待他温柔慈爱,岳不群虽然管教严格,但也不失关怀照顾,岳灵珊更是如他亲妹子一般。他是万万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等自相残杀的兄弟。 吕白莲又嘿嘿笑了两声。“若只如此,倒也罢了,父亲既然爱他,让他当个青莲使者,处处压我一头,也没什么,臭叫花子的头儿,又有谁稀罕么?” 乔峰本想问,既然如此,你杀他做甚么?就看吕白莲一张帅气脸庞狰狞起来。“他千不该,万不该,抢了丐帮大权,还要抢我的青莲道。母亲乃白莲圣女,我的名字又叫白莲,你说,这青莲道该不该是我的?” 乔峰啊了一声,低头喃喃道。“即便如此,这又何必呢?”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见识短了,不知道在这世上,权势利益动人心魄,自古以来,见了这些,别说兄弟阋墙,就是父子相杀也不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