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间栖客 (四)(1 / 1)

人间最高处 见秋 1850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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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上古九泽复苏,好些事儿不得已便提前了。

好在是去往归墟出钱出力,也是有门槛儿的。够不上王朝称呼的,不需要,不入流山头儿,够不上。

巧了,神鹿洲玥谷,就是个刚入流山头儿。掌门也才是个神游境界而已。

这就让人很无奈了,哪怕是神游境界的掌门,去归墟之后,但凡下战场,那就是送死,不死的几率,小之又小。

议事之时,掌门余珠面色凄苦,无奈开口道:“早先换着法儿想往三流山头儿挤,挤来挤去的,好不容易捞了个名声,现在好了,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好,出钱,钱谁出?出人?人谁去?”

山主左后方,覃召羽双手拢袖,闭目养神。

右后方一位老妇人坐得板板正正,她斜眼撇了撇覃召羽,毫不掩饰嫌弃神色。

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掌律呢?

下方落座之人,左右为首的,是供奉殿首席与钱谷司库。

首席这边儿坐着的一排,境界可以,都是金丹元婴境界。钱谷司库那边儿,都是金丹凝神境界,但气场半点儿不输对面境界高的。

你们境界高有什么用?你们,是我们挣钱养着的!

钱谷司库是个极其富态,身着宽衣,衣衫上以金线绣着一只三足蟾蜍。他率先开口:“我打听过了,出人不分境界,出钱最少百枚泉儿。说实话,咱们五年营收,也就百多泉儿而已。”

话音刚落,对面为首的中年人立即拍了桌子。

“你什么意思?宁愿让我们去送死,都舍不得花钱?”

钱谷司库眯眼冷笑道:“没发给你俸禄?拿了钱,卖命不是应该的?你们是钱谷一脉养着的!”

一番话成了火镰,点燃了一堆干柴。

“你们他娘的就会挣几个钱而已,为玥谷拼过命吗?”

“呵呵,你们拼命,没拿俸禄?钱是我们赚的。”

“放你娘的屁!没我们在外面拼命,你们早就给人剁碎包了饺子了!”

“呵呵,你们是我们养着的。”

……

余珠无奈,只好厉声打断他们,随即转过头看向覃召羽。

“覃掌律,你怎么看?”

覃召羽仿佛梦中惊醒一般,抹了抹嘴,惹得右后方那位左护法满脸嫌弃。

他当然懒得理会后方那个披了一层老妪皮囊的家伙,只是笑着开口:“只说出人,又没说下战场,你们不出人,我出。挑几个孩子去见识一番,归墟那边儿仙人再多,还真能跟几个孩子较劲儿啊?”

余珠一拍手,遮掩不住的笑意,“我们玥谷,还是得召羽为我分忧啊!”

意思不就是,你们旁人,个个儿都是酒囊饭袋。

覃召羽又开始闭目养神,其实黄三叶一直觉得很有趣。

完全就像个三流山头儿的玥谷,除了强行剥离较好的资质之外,好像并无其余奇异之处。

不过啊,就跟少主说的那样,明知道这里边儿有事儿,还查不出来,那愈加说明了,事儿不小。

与其让那三个孩子在这儿受门风荼毒,不如让他们先去归墟见识见识。

怎么说呢,人总有些很有意思的事儿。

壁如,一个中土景炀人,走出景炀,他会说自个儿是景炀王朝人。走出中土,他会说自个儿是中土人氏。

去到归墟,哪儿的人都有,虽说地域有别,但大家伙儿都只会觉得,我是人。

或许等到日后天门大开之时,大家都会自称为九洲人氏。

所以说,等到那三个孩子去到归墟,真正见到大敌,或许也会觉得,能力之内,我得给这个人世间做点儿什么。

不过,只是也许,只是黄三叶的我以为。

返回住处,“覃召羽”懒洋洋躺在藤椅上。

啥时候能回青椋山呢?清溪阁没了,少主在啊!老虞没了,青椋山在啊!

还有尚在人间最高处,被高挂在天门之上的耐寒老兄。

等着,黄三叶虽然本事不大,但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惧死。

扶舟县风泉镇,多了个摆摊儿的年轻道士。

道士要钱不多,还帮着看病,这就有些惹镇子里两家药铺不乐意了。

当然了,道士只开方不卖药,挣钱一事,药铺还是少不了的。只不过毕竟是开门做生意,说好听点儿,也是悬壶济世啊!总是让人脸上挂不住。

结果,张五味便又遇到了先前那种事儿。只不过,如今的张五味,与之前还是有些变化的,特别是被刘景浊带回曾在青泥城摆摊儿的地方,瞧见了那个满脸悔恨的妇人之后。

来闹事儿的,还是个妇人,倒也没动手,就是站在卦摊儿不远处,指着张五味破口大骂。

问题是,扶舟县方言,他张五味也听不懂多少啊!

那妇人开口便是:“把你个绊死的,狼吃的,狗怂玩意儿,还帮人看病?你也不瞅瞅,你是个啥皮脸?要是把我爹吃死了,我把你剁开了,拿你的尿泡蒙鼓皮!”

张五味一边研墨,一边儿以刚学来的景炀官话说道:“要真是照我说的用药,最起码也不会没有作用的。”

那妇人一幅无辜模样,可转眼就再次如同泼妇。

“你人不行,还嫌人家炕不平?”

这话张五味听懂了,但年轻道士愣是没明白是啥意思。

妇人依旧不依不饶,张五味抬起头,皱眉道:“你再这样,我可要骂人了。”

“来来来,你骂一个我瞅?有本事你去拿个刀刀子,在我身上戳个洞洞子!”

这句,张五味倒也是懂了,可就是没想通,刀子,洞,这样说不行吗?干嘛要叠字?

想来想去,好像自个儿的所谓骂人,无非就是个混账,又或是,你不能这样。

无甚意思,算了算了,收摊儿罢。

刚刚准备收摊儿,有个年轻人快步走来,一把按住卦摊儿,以十分醇正的景炀官话说道:“张道长,放心摆你的摊儿,有我在呢。”

转过头,便是方言了。

“我当是谁家的疯猪婆,原来是你啊!你这挣钱门路还好,骂人就能挣钱。唉呀,我实在是看不过眼了,我说你真的是喝了凉水舔碗,学着学着戳人眼啊!”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妇人愣神功夫,这位冯少爷便接着说:“人家的药方子你看得懂吗?斗大的字不认识三两,装什么小蒜?要说别人还行,你就是狗看星星亮晶晶,还跑这儿发疯来了?你屋里那二亩地是不是不想要了?不想要了就说。”

这好一番热闹,看得前来救场的百节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换句话,果然得以本地人打败本地人。饶是百节在扶舟县待过不少日子,听见那句“喝了凉水舔碗”,他还是忍不住佩服这一方百姓的智慧啊!

妇人捂着脸跑了,张五味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卦摊儿,扛起桌子,背好包袱就要回客栈。

以后有人看病,来客栈行了。

那位冯公子忙不迭来搭手,百节走过去竖起大拇指,接过张五味的桌子,扛着就往回走。

要是给这冯公子一个由头儿,估计就要赖在客栈,不走了。

事实上,闹了半天,其实无甚用处。日后但凡有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张五味的名声很快就会传开。

老百姓可不会管你多大地方来的,就算是深山老林的野人,能治好我的病,那就是神人!

张五味转过头,没好气道:“你跟刘景浊多久了?”

百节疑惑道:“问这作甚?”

张五味摇摇头,轻声道:“要是刘景浊跟姚放牛,决计会从头到尾看完笑话,然后再出来拱火儿,你,没学到火候。”

百节挠挠头,讪笑道:“哪儿有,我哪儿学的来殿下呀!再说了,殿下也不是那样的人。”

张五味只是呵呵一声,随后把包袱递给百节,轻声道:“我去跟顾剑仙聊聊。”

百节摇头道:“他去找殿下了,好像是有一封邸报,他拿去给殿下看了。”

张五味皱眉道:“还是那些个混账邸报?”

混账二字,恐怕是张五味觉得最恶毒的言语了。

走到客栈门口,白小豆拿着一根儿芦苇杆儿,正在逗猫。

龙丘棠溪背了一柄剑,尚未起名,坐在门口,看白小豆逗猫。

张五味走过去,微微抱拳:“龙丘姑娘,好久不见。”

龙丘棠溪回礼,微笑道:“张道长破境真快。”

这可不是打趣言语,三年破两境,很天才了。

两人走去青泥河畔,龙丘棠溪还是没忍住询问道:“张道长,与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去过两界山?那个守门人,到底是谁?”

张五味一脸懵,心说这话怎么听的自个儿云山雾罩的?

他无奈道:“我听也没听过啊!”

龙丘棠溪这才确定,那个张五味是真的走了。

她抬头看向南边儿,想着,他看完那封邸报,会很高兴吧?

那处湖泊之畔,刘景浊已然炼化三种属性的至宝。

有雷霆伴身,炼物自然会很快的。只不过,五气朝元,还得内练一番才行。

果不其然,刘景浊看完那封邸报,当即笑意不止,取出酒葫芦喝下一口酒。

天下人有钱出钱,有人出人,何愁关不上归墟那道门户?

顾衣珏微微一笑,“说到底,咱们都是栖居人间的生灵嘛!本就该做些什么才对。”

刘景浊笑道:“都是人间栖客。”

这会儿,刘景浊有些明白了,自栖客山而起,一路走来的另一层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