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当一柱清香只剩下一点星火,随时都可能在风中熄灭的时候,吕功感觉到一道凌厉的气息已经到了自己的头顶。 那剑的尖端,和木板之间的接触,已经让他如坠冰窖。 “给我滚出去!”吕功发出一声咆哮。 木板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然而,这时候桃木剑嗒的一声,碰触到了木板,又被反弹出去。 地上,清香终于燃烧殆尽。 “你输了!”一人一箱,几乎是同时开口。 万物寂静终于到了极限,吕功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只能勉强维持自己保持清醒。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让他恨不得马上睡去。 空中,桃木剑轻飘飘地回到云中子的背后。 章义之总算是重新恢复了知觉,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算了,这次就算是平手吧。”云中子有些遗憾道。 “不,是我输了!”吕功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根本没用力,而我根本已经无力反抗了。” 他很清楚,眼前这少年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之所以以一炷香为限,是他在给自己这个机会。 他已经算准了,自己只能坚持这么久。 心念一动,马额上的那枚铜币掠空而起,掠向云中子。 云中子伸手将其抓在掌心,眉头微皱:“不,我云中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平手就是平手……” “反正铜币我也已经用不着了,送你也没什么!”吕功如实道。 “让赵真出来吧!”云中子朗声道。 吕功也不客气,心念一动,赵真顿时落在地上。当他看到云中子的瞬间,赵真突然神魂一颤,猛地跪在地上。 吕功不明所以,却见云中子伸手一挥,直接将赵真收入袖子中,转头道:“赵真资质不错,只是一直未入正道,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还你一个全新的赵真。” “多谢云道长。”吕功真心道。 “好了,我们的事已完结。也该是我阁皂山还债的时候了!” 吕功大惊,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桃木剑突然当空扫过。下一刻,云中子的一只手臂掉落地上,血液一点点低落。 云中子依然一脸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章义之道:“章老,小道失礼了。” 他挪动脚步,让开了道路。 章义之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他并没有说什么,直接挥鞭而行。 马车和云中子擦肩而过,云中子微微低着头,直到马车远去,才重新抬起头来,脚下一点,已经离开了山脉。 马车重新行驶在官道上,吕功将赵长龙召唤出来,保证章义之的安全之后,自己已经扛不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吕功发现自己已经是在一处驿站内。 恢复意识的瞬间,眼前章义之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旁边赵长龙挺身而立,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变化。 “我沉睡了多久?”吕功看到外面已经是下午时分,不由问道。 章义之听到了声音,连忙起身,道:“已经一天一夜了。” 吕功顿时意识到自己已经耽搁了一天的时间,章义之为了自己的安全,同样在驿站待了一天,心里不免也有些歉意。 “章老,实在是抱歉。” 章义之突然横眉冷对,佯怒道:“你怎么比我还婆婆妈妈?你这一路相随,老夫都没你这么客气。” 说着,他已经背起包裹,打开门向外行去。“没事的话,我们继续赶路。” “好的!”看着他假装气呼呼的样子,吕功不由好笑,随着落到驿站里的马车上。 马车已经更换,章义之爬了上来,付了钱之后疾驰而出。 睡了一觉,吕功只觉神清气爽,甚至连神魂都隐隐有种饱满的感觉。 此时看到章义之赶路,不由想起云中子来。 虽然对于正一盟三山,吕功至今可以说是一知半解,可不得不说这是他为数不多觉得可以信得过的势力。 只可惜的是,新帝继位以来,在不断削弱正一盟的实力,甚至有种要将其割裂的势头。 按照吕功掌握的信息来看,仅仅三年,正一盟其实已经算是丢掉了对神道的掌控。 如今的神道不再是以前天师当道的神道了,更多的变成了赵家豢养的牲畜。 天师道立道千年,华朝神道同样也有了几百年的发展,可是短短几年就已经变了味,这不得不说,太过于讽刺。 一觉醒来,吕功已经想通了很多的问题。对于云中子自断一臂的做法,同样有了全新的理解。 这位将来的阁皂山山主,用自己的一只手臂,换了赵家的恩情。用丘婆婆的话来说,就是斩断了阁皂山和皇宫的关系,从此互不相欠。 只是,到底是多么深的纠葛,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按理来说,正一盟为华朝管理了神道几百年,就算是有恩情,也早就报完了才对。 “章老,正一盟与皇室的渊源很深吗?”吕功忍不住问道。 “这是太祖时期的秘史了。究竟如何,我们又如何得知。江湖上倒是有些流言蜚语,不过大都不可信。”章义之一边挥鞭,一边道:“不过我之前问过牛鼻子,按照他的说法,正一的确是欠了赵家一个大人情。具体是什么,他也不肯说。只说是陈年旧账,没有再翻的必要。” 章义之顿了顿,继续道:“司天监的新政实施以来,司天监内的判官已经被换得差不多了,如今除了正清道长和小楚道长,几乎都已经找不到三山弟子。” “我本以为,按照牛鼻子的脾气,他应该会有所动作的。可如今看来,我还是看不透他。这三年来,几乎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对于神道的变化,他似乎也一点都不关心。” “关于神道权利的回收,我们这些老臣一直都尽量避开,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他的一句话,比什么都好使。只是三年了,他从未踏入过京都。说来,我们也已经多年未见了!” 突然,章义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或者,连他都觉得华朝已经无可救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