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两个字刺痛了宋柏杨的心,小岛上的世家对待护卫如同对待家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更早以前,护卫们甚至要和主家签订一份契书,后来才取消契书。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从来没有改变,护卫与主家中只有一个“忠”字,形同家奴。“你们想好了?”“昨天晚上,我与诸位大哥共同协商,不瞒先生,我们今天去了宫氏武馆。”阿彬的眼睛里有光,看到武馆里弟子们一起练习,中间休息时勾肩搭背,师父看似严厉,实则关切,边上新开的安保公司里,一个个正讨论着刚签的合同,提到可以拿到丰富的报酬。那种氛围刺痛了他们的心,他们在圣家被唤来唤去,和佣人有什么区别?圣明玉之死,虽不是他们直接造成,但看护不力,回去后势必会遭受一番折辱。他们索性想留下来,希望通过宋柏杨的引荐,正式成为宫氏武馆的弟子,以后能在江北讨生活,等稳定后再将家人接过来,起码是自己的一番天地。“圣家现在情况如何?”宋柏杨答非所问道。阿彬楞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道:“圣家内斗仍在继续,二爷圣明安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并不安稳,大爷和四小姐一直在暗中活动,如今四小姐……身死,大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死了一个给力的同盟,圣明轩如折断一只手臂,阿彬他们回去,圣明轩一定会借故发作。“你们留下,我会安排你们的家人过来,”宋柏杨说道:“你们既要入门,那就按照武馆的规矩,以后进了宫氏,就要听从安排,以前的一些坏毛病也要改了。”其实他心里清楚,阿彬他们在圣家伏低做小,只有听安排的份,还没有武馆的弟子自由。他们进了馆,只会让师父看到他们如何“听话”的一面,届时要教的恰好是这一面。阿彬听了大喜过望,不愧是先生,还要帮他们解决后顾之忧,情急之下又要下跪,被宋柏杨一个眼神制止,他尴尬地低下头,在圣家呆了这几年,骨子里卑躬屈膝,习惯了。他知道宋柏杨不喜欢他们这样,以前先生还在圣家时,也时不时敲打他们不要低贱自己,要活出自己的样子,就是因为先生从不居高临下,总是视他们平等,他们对他绝对忠诚。这也是为什么先生离开小岛后,他们也会因为他的一句交代保证路总的安危,三番两次手下留情或故意走漏消息,这次,更是义无反顾地站到四小姐的对立面。阿彬得了承诺,一路小跑着出去,等到了楼下,数名弟兄都忐忑不安地看过来,见他点头,他们激动莫名,阿彬又将宋柏杨决定将他们亲人接过的消息讲了,这回,反倒沉默了。“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阿彬说道:“先生是担心我们留下会惹来圣家不满,会给家眷招来横祸,所以帮我们把家人搬过来。”那群汉子面面相觑,个个摇头失笑,他们岂是无心肝之人,只是先生大德难以回报!“先生仁义,我们早就知道,只是在想以后要怎么回报这份仁义。”其中年纪最长的那一位说道:“只等进了宫氏武馆,切不可坏了规矩,一切听从武馆安排,不能放肆。”阿彬笑了笑,他们在圣家看人眼色做事,习惯卑躬屈膝,真要进了武馆,只怕那些武馆的弟子们看不上他们这些奴才样,怎么可能放肆?楼上,路颜媚走进病房,微咬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柏杨,眼底还有几分嘲色。都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还有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他不解道:“怎么了?”“你对手下的兄弟可够贴心的,”路颜媚冷笑道:“连他们家人的事都能安排妥当,不怪得你能暗中安排他们护着我的安危,倒让我承了你的情。”“我们之间不需要用这个字眼。颜媚,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宋柏杨忍着伤口的疼坐正:“我要娶你。”路颜媚只是故意捉弄他罢了,知道他暗中交代阿彬他们护着自己后,对他不联络自己,看似冷落自己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但听到这个娶字,她还是惊得站起来。“宋柏杨?”“你没听错,我们的年纪不小了,不是秦海和凝雪这样的小夫妻,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你可知道我看到那箭射向你时,明知道自己可以护着你,但心里是害怕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箭射中她,阴阳相隔,所有可能性都没了!时不待人,机不再来!“那就结。”路颜媚说道:“不过非你们国籍,结婚的事好像没那么容易。”宋柏杨立马打电话给赵凝雪,她处理妥当,托她去打听跨国领证的事,无论如何,他要趁着这次机会把两人的事摊平了,否则枉为男人。三天后,宋柏杨出院,几乎在同时,圣明慧和卫天奇已经认领出圣明玉的遗体。证据确凿,圣明玉害人在前,其后被撞破,不想坐牢而跳崖身亡,有多名人证,还有尸检报告,弓弩上全是她的指纹,圣家护卫的证明让事实板上钉钉。关键的证据是一段由洪老三拍下来的视频,视频中可见圣明玉最后的绝然。他们如今能带回去的只能是骨灰,遗体领出来后送到殡仪馆火化时,圣明慧余光扫过走进来的身影,神色尴尬,明玉这一生,喜乐憎恶全在这人一身。卫天奇率先转身,再见故人,却是此等光景,来人微微点头,卫天奇哑着嗓子说道:“宋兄还愿意来送四妹一程,我却说不出感谢。”圣明慧红着眼睛看过来,随即固执转身,她妹妹固然有错,但结果如此惨烈,身为她的亲姐姐,心里依旧沉痛,这丫头真是一条道走到黑,宁愿死也要绊住这个男人!“卫兄,我并不想要她的命。”宋柏杨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