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初至隋唐第十五章轰动诗会
杨琦前世独来独往惯了,所以对于这些利礼仪客套很是厌倦,才随着李义拜会了没几个人,他便显得有些懒散,再加上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便趁着李义跟一个公子哥大肆介绍自己的当会儿,一溜烟躲进了人群,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悠哉悠哉的坐在红木靠背椅上,有模有样的品尝着事先准备好的糕点和雨前龙井。
长安城里的文士名流今晚齐聚一堂,年纪大些的,一般都没有了和小辈们争斗的兴致,很杨琦一样,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就当是好友聚会闲话家常,端坐品茗,这文人气度彰显无遗。年岁小些的,都是些平日里爱舞文弄墨又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有真才实学的不屑参加,家境贫寒的没资格参加,一群人倒也臭味相投,便互称知己。
杨琦的表兄李义本不在此列,但他一心想着借这个平台把自己这个离开长安五年的表弟重新拉回这个圈子,毕竟这里的人虽然良莠不齐,但人脉关系总是在的,一旦杨琦秋闱高中,这进入了官场之后也少不得要跟这些个门阀子弟打交道。李义倒是一片好心,偏偏杨琦压根就没领情,一转身就走了,害得他一阵好找,还是人影渺渺。
众人寒暄了没一会儿,这七夕诗会兼花魁大会就开始了。作为东道主的苏碧筠还是一身月白色的宫装长裙,挪着小碎步,缓缓地从阁楼上下来,对着依然陆续就座的众人施了一福,微笑着道:“今日众位在这七夕之夜大驾光临我莳花馆,小女子不胜荣幸,诸位请先随便品尝茶几上的茶点,稍待片刻,小女子去去就来。”
这莳花馆正是因为苏碧筠的影响力而跃居四大青楼的首位,此时主人翁出来,自然是人声鼎沸。见这苏大美人说完一句客套话后转身就走,众人便嚷嚷着要她先表演一段歌舞助兴,一时弄得在场服侍这些贵公子哥儿的丫鬟婢女们有些不知所措,场面也很是混乱。
“既然众位要欣赏歌舞,而苏大家又有急事在身,不如先让小女子代劳如何?”杨琦正抓着两片桂花糕大快朵颐,却听见一声内媚十足的软腻女音从外间传来,这闹闹腾腾的会客厅也就一下子安静下了来。
“既然燕大家有此心,那众位朋友不如就安静下来,好好欣赏燕大家的表演吧!”杨琦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萧帧,此时他正和韦明坐在一起,手持折扇,一派俊俏模样。
来人正是花魁大赛候选人之一的品玉阁第一名伶燕菲儿,此女以一付好的歌喉闻名,通音律晓诗词,倒也是个秒人,是长安城最当红的几个名伶之一,只是在去年的花魁大赛中完败给了苏碧筠,这一年来闭门谢客苦练技艺,大有一雪前耻的架势。偏偏这次的花魁大赛苏碧筠没有参加,所以她也就只能把怨气撒在苏碧筠的好姐妹凌采采身上了。
杨琦转头望去,见此女今夜穿了一件双蝶戏花的淡粉外衫,绣着细碎梅花的桃花色锦缎交领,下面穿着一件嫣红的百折细绢丝玲珑罗裙,腰间束着一根的织锦攒珠缎带,头发松散的挽起,发间斜斜的插着一根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细密珍珠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子,轻轻的摇晃着,反衬在门口两侧屏风边上的一大块铜镜上,竟发出阵阵强光,耀得人睁不开眼来。
好个妖媚入骨的人间,杨琦一声暗叹!燕菲儿也学着苏碧筠,对着众人施了一福,樱桃小口微张,红唇微启道:“既然承蒙萧公子提携,小女子一定不负众望,让大家尽兴。”说完,手拍了拍,从外间走进一队婢女,手里拿着各色的乐器,明显是有所准备的了。
平心而论,此女子的舞跳得确实不错,竟令杨琦想起敦煌壁画中的飞天,然而这配的管弦乐却让杨琦听得眉头大皱,竟是南陈后主的《玉树》,歌声凄婉,兼蕴南朝幽怨气韵,良夜宁静,益增遐思。杨琦听得一阵莫名烦躁,竟起身而立,当着众人的面“啪”地鼓起掌来。
杨琦本是坐在角落之中的,但凄婉的歌声中夹杂的一阵清亮掌声让他成了全场的焦点,连乐工和那舞得兴起的燕菲儿都停了下来,众人一时竟没有搞清楚发了什么事。
杨琦既准备做这个出头鸟,事到临头自然不会退缩,他见众人满眼疑惑地望来,仰头一阵大笑,竟不顾众人复杂的表情,转身欲出门而去。
“这位公子,不知小女子何处舞得不好,竟惹你如此负气而走。”燕菲儿被杨琦砸了场子,心中不快,忍不住埋怨道。众人也被他这般无礼的行径搅乱了兴致,一阵地责备,其中以韦明最是积极。
杨琦此时已走到门口,忽而转身环视众人,朗声笑道:“世人皆醉,唯我独醒!这靡靡之音,不听也罢。”说完,径直走到那大屏风边的红木桌前,执笔挥毫,唰唰唰,在一张早前准备好的宣纸上行云流水地写了首诗,道:“王翰林是当朝文章大家,不是可否替在下读一读这首诗么?”
杨琦说的那王翰林出身太原王氏,是门阀豪门的代表,此次受邀与几位老友一起参加七夕诗会,目的是替国家发掘新的人才,见杨琦如此说,倒也不托辞,上前拿起那宣纸,看了一眼,眉头便已皱了起来,静静地回头望了杨琦一眼,见他泰然自若,心中不禁大赞。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王翰林一代大儒,这读起诗来掷地有声抑扬顿挫,感染力十足,听得众人一时痴了,连那燕菲儿都愣在那里。
“而今虽天下太平,然诸位岂不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礼?陈后主因何而误国,在座诸位比我更清楚。”杨琦此时说得很是平淡,继续道:“燕大家,杨某并非有意,只是你这配乐太过靡靡,你看这在座众人皆心醉神驰,此曲若大肆发扬,那我大隋离亡国不远矣!”
韦明听得心中愤恨,忽而听见杨琦话中的毛病,立刻大声道:“杨琦,你一介普通秀才,竟开口品评朝政,还蛊惑人心,说我大隋亡国在即,你这是妖言惑众,犯上作乱。”
杨琦非凡面无惧色,反而笑得更欢:“孰不问‘谣言起于愚者,而止于智者’,在座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自会明明白杨某人一番苦心。陛下乾刚独断,岂能受你等小人妄言挑拨?”
这韦明正要继续辩驳,却被那一直眉头紧蹙的王翰林一声呵斥:“子敬,你也是名门之后,怎能如此执迷不悟?若不是念及你亡父业明兄与我往日的交情,老夫早就一巴掌扇了上来。这杨公子句句发人深思,你不知悔改,竟还当着众人口出妄言,真是不该!今日的七夕诗会命题便是这‘商女不知亡国恨’一句,你们好好想想,每人交一首诗给我,待我与燕兄品评。”说完,他又回头对杨琦道:“不知杨公子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王某久在长安,却不曾知道几时出了这么一个肱骨之才。”
杨琦对这人印象不错,觉得他虽有些迂腐,但读书人的原则和气度仍在,便躬身行礼,道:“小生姓杨名琦,长安人士,家中父亲早逝,仅有慈母相伴。”
“令尊是?”那王翰林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即刻问道。
“家父杨逸尘,生前曾是沧州府通判,三年前已然故去。”杨琦说得不卑不亢,脸上依旧平静。
那王翰林浑身一颤,竟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杨琦的手道:“你说什么?你是子桓之子?燕兄,燕兄,大喜!大喜啊!”说完他回头对着一处偏僻角落直挥手。
杨琦此时也正纳闷,却见那角落中站起一个中年文士,面白无须,几步便到了杨琦面前,紧紧盯着杨琦瞧了一会儿,幽幽道:“果与子桓年轻时一般无二,连这脾气本性而长差无几,还真是虎父无犬子。”
杨琦忽得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两位这次诗会特意请来的“嘉宾”竟是他父亲生前的老友,难道刚才那官至正二品的翰林学士也是如此激动。
“来,我们一边详谈,休要理睬他们便是。”那被称之为“燕兄”的中年文士拉着杨琦,不顾众人眼中的嫉妒和羡慕,向着先前的角落走去。王翰林跟在身后,一个劲儿地道:“子桓有后,子桓有后!”
终于,杨琦在王翰林的介绍下,知道了这对自己如此熟稔的男子竟是自己未来的岳父、燕家的当代家主燕宝寿,也是其父杨逸尘生前的至交好友。燕宝寿虽无官无职,但腹中深藏万卷诗书,更是国子监特聘的名师,俨然一代大儒。那王翰林曾与杨逸尘一朝为官,虽没有燕宝寿一般深厚的交情,但也有袍泽之谊,且一贯佩服杨逸尘的铮铮铁骨,对杨琦后辈自然照顾。
“贤侄,这可是你不对了,既然回了长安,如何不去世叔家中一叙?明日定要过来,我介绍你跟惜儿认识。我对你这个女婿是很满意的,就是不知道我那宝贝女儿什么态度,也不知贤侄你是什么态度。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我就不多搀和了。”燕宝寿显然也是个子的人,拉着杨琦到了这角落中,一句客套话都不说,直奔主题,这也正是杨琦喜欢的性格。而且最主要的是此人竟没有那些封建**家长的作风,这点在这个时代确实难能可贵。
杨琦赶忙起身,拱手躬身,对先前未曾去拜访的疏忽很是抱歉,然后道:“世叔客气,贤侄明日一定带着家母登门拜访。”
那燕宝寿也是个秒人,竟没有半点当世大儒的稳重和威严,竟笑道:“我也是尽尽心力,至于你我能否成为翁婿,要看此间的造化了。”
杨琦这回有些尴尬,只得摸摸鼻子敷衍过去。
卷一初至隋唐第十六章名扬长安
正当众人都在为王翰林刚才的题目苦思冥想的时候,杨琦和燕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