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氓,这辈子,我赖定你了!”“你逃不掉的!”“除非我死——”秦明秀独特的烟嗓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后,在凌晨三点多的夜里,显得格外矫情。那你就去死吧。李东方心里说着,快步出门。事实证明,在凤凰湾畔喂一晚上蚊子的感觉,还真不怎么样。不过很奇怪。李东方被大春叫醒之前,始终没察觉到被蚊子叮咬。反倒是醒来后,才发现脸上,手腕脚腕上,都是一个个的包。大春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草叶子,挤出一些汁液,涂在那些包上后,李东方就不痒了。“东哥,吃饭。”大春也是俩黑眼圈,但却精神抖擞:“这是省某宾馆,特级厨师做出来的葱油饼。味道,就是不错。我就知道,那个女人赖在你家后,你肯定不会在家睡。也没谁给你做早饭,特意给你带来的。”“我还没刷牙——”“宾馆房间里的牙刷,我带来了。”“我还没洗脸——”“凤凰湾的水,清又清。喏,毛巾,也是宾馆房间里的。”“大春,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李东方满脸的感慨,拍了拍大春的肩膀,接过毛巾牙刷,蹲在了水边。叼着烟袋锅子的老村长,倒背着双手走了过来。早上六点的朝阳,打在水面上,又反射在老村长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东哥,你慢慢吃,我去厂子里干活。”大春知道老村长要和李东方说什么,知趣的打了个招呼,跑了。李东方坐在老村长身边,大口大口的吃着葱油饼。老村长右手举着烟袋锅子,静静看着凤凰湾对面的厂子,眼神柔和。李东方趴在水边,喝了几口水,回头:“拴住爷,这下咱们亏大了。”他说亏大了——一个小小的路广元,就逼的李家村,砸出了王炸!李东方宁愿在局子里蹲几天,也不想动用王炸的。“一点都不亏。”老村长却摇头:“十号之前,我们必须得去会展中心,参展不是?如果你不在家,今天开业都开不了的。”再次坐在老村长身边,李东方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他问:“老八叔呢?”“他会在省城待几天。”老村长看着李东方,问:“东方,你知道老八叔昨晚找的谁吗?我告诉你。”“拴住爷。”李东方却打断了他:“您别说。而且,老八叔找的那个人,也肯定希望您不要告诉我。”老村长有些惊讶:“你咋猜到的?”“我也是刚才吃饭时,才忽然想到的。”李东方拿出香烟,递给老村长一颗:“那个人,想看看我究竟,有没有您和老八叔夸得那样好。能不能在他不出手帮忙的情况下,带领全村致富。这也算是,对我的考验吧。”“如果他没有这个心思。”李东方吐出一口烟:“那么昨晚在动老汪他们时,就不会放过暗算我的路广元!”“他不动路广元,有两层意思。”“第一,他希望路广元,能成为考验我能否成器的磨刀石。”“第二,他希望,我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把路广元给摆平!也算是亲手,报这一箭之仇。”“如果我搞不定姓路的,被他逼到了悬崖边上,那个人就会果断出手。”“但他也能从中,看出我成不了大气候。”“他帮我搞定路广元后,就算是还清了老八叔的情谊。以后,再也不会理睬我的死活。”李东方看着老村长:“拴住爷,我说的对不对?”老村长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半晌后,才点头:“对了绝大部分。”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爷爷李虎,是颜道的救命恩人。他不知道你,也还罢了。只要知道了,无论你能不能成器;在你有困难时,他都不会放任不管的。老村长心里说着,冒了口香烟。李东方没有追问,他的分析,哪儿还不对。他只是说:“以后,我们都不要用最后的人情了。要不然,老八叔会感觉没面子。”老村长笑了下,看向了东边。有个人沿着水边,低着头的往这边走来。看到水边有风吹来的塑料袋时,他就会捡起来。天文哥。这个每天早上,都会绕着凤凰湾转一圈的老头,赫然是李家村“三大异人”之一的天文哥。“不会说话的天文哥,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问题,几乎困扰了李东方一个上午。幻影公司的开业庆典,如时召开。天桥镇的当家人,和县医院的秦院长,都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老村长代表李家村,在庆典最后做了总结。就连大春这个副总,都拿着发言稿,磕磕绊绊的讲了十几分钟。反倒是李东方始终站在人群中,没有登台说什么。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一直热闹到中午十二点,镇当家人才在老村长的热情邀请下,去他家用餐。老村长也邀请了秦明秀。秦明秀却抿着嘴的笑着,婉拒。老村长等人,现在已经搞清楚,昨晚他们冤枉了秦明秀,都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大家都知道这娘们,依旧不是个好娘们;可人家终究是幻影公司的股东,又给今天的庆典,贡献了高档次的烟酒糖茶。那么在她没出幺蛾子之前,肯定得对人笑脸相迎。等老村长带人出厂后,秦明秀站在简陋的办公室内,仔细审视墙上的营业执照。法人——李大春!“其实早在小流氓,办理营业执照之前,就已经开始防备我了。”秦明秀暗中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存折,放在了桌子上。李东方问:“啥意思?”“这上面,是我全部的家产。”“我说过,我会把全部的家产,都投进你的公司。”“以后每个月,我发了薪资后,再把两百块交给你的。”“无论你用也好,还是送人也罢,都和我无关了。”秦明秀说完这些,也不等李东方说什么,拿起小包,转身就走:“那辆车,我暂时不能给你。因为我不想,让谁知道,我把所有都押在了你身上。”李东方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秦明秀走出屋门后,又想到了什么。她回头:“哦。还有我的人,也是你的了。无论你用也好,还是送人也罢,都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