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生了。” 蹲在地上抽烟的瞎子爷,声音有些发颤的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终于,生了啊。” 老杜却后退一步。 他认真整理了下道袍,随即对瞎子爷毕恭毕敬的弯腰,抱拳:“恭喜老友,天机中的天机,终得大圆满。自即日起,老友不用再遭受颠沛流离,可以在李家村安享盛世晚年。而且百年后,你可入李家村的祠堂,享受世代子孙的香火。” 哈,哈哈! 瞎子爷昂首,无声的狂笑几声时,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的落下。 他没有擦。 迎着风。 瞎子爷双手,举着烟袋锅子抱拳,毕恭毕敬的给老杜还礼:“多谢道友的真心吉言。以后,如果李家后辈需要白云观协助时,还请道友不吝出手。” “能帮天机李家的后辈,是我白云观莫大的荣幸。” 老杜抬起头,问:“不知老友可否泄露一二,提前说明李家的后辈,叫什么名字?也许那个时候,我这个老牛鼻子也不在了,却可以嘱咐白云观的后人。” 瞎子爷想了想——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两句话,也是两句诗。 选自唐代刘禹锡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瞎子爷此时说出这两句诗,就证明李家的一个后辈,名字镶嵌在了里面。 而且这个李家的后辈,明显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要不然,瞎子爷也不会委托白云观,以后在这个后辈遇到困难时,能不吝出手相助。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沉舟,病树,特指死亡。” “但这个后辈,却能从死亡中诞生。 “那么只能证明,这个后辈的母亲,命格属鬼。” “玄门中鬼无数,但能产子的,只能是九子鬼母。” “九子鬼母降人间,乃是鬼婴的命格。” “可鬼婴,不可能成为李家的后辈。” “而这个后辈偏偏和九子鬼母有关。” “那么只能说,此后辈的母亲,就是鬼婴!” “鬼婴,却无法在天机中的天机,自今晚得到大圆满时,再出现在云海天桥李家。” “可鬼婴却能——” “隐脉!” “此子既然是鬼婴所生,那么他只能是今夜的,陈子佩所诞隐脉的后辈。也就是老友刚才所说的,帝王谷李家的后裔。” “千帆,万木。” “如果脑子正常的话,就会给这个鬼婴之子,取名。” 老杜皱眉,喃喃自语到这儿后,忽然眼睛一亮:“李千帆!” 李千帆。 “是的,就叫李千帆。” 瞎子爷缓缓的点头:“千帆所至,万木成春。” 千帆所至—— 万木成春! 千帆是人名。 春呢? 春。 既是春天,生机的意思。 同样和女色有关。 “这样说来的话,此子入世后,即便小小年纪,也会酷爱美女。” 老杜呵呵一笑。 左手飞快的掐算时,转身看向了东北方向。 灵感如潮! 口若悬河—— “说不定在他蹒跚学步的时候,就喜欢钻女人的裙底了。他由春而来,却又因春而犯错。此子成年那年,必有劫难。说不定,还会因‘犯春’而被逐出家门。但春的另外一层意思,则是生机和希望。因此,此子必是神医。说不定他的医术,会继承自老友的烈焰谷。久闻烈焰十三针,乃镇龙宝典,可回死人,肉。” 肉什么? 老杜刚说到这儿,突觉后背被人轻轻一推。 他的左手五指一顿,灵感被刀切般的打断。 在背后推老杜的人,当然是瞎子爷。 老杜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时,忽然脑海中再次亮光一闪。 想到了一个玄门典故。 推背图! 相传—— 唐朝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命天文学家李淳风、相士袁天罡推算大唐气运而作。 就在李淳风灵感如潮,侃侃而谈到第60象时,被袁天罡在背后推了一下:“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其实那时候,袁天罡就是在提醒李淳风,泄露天机太多。 再说下去,可能会遭受天机的反噬。 李淳风被推了下后,顿时恍然,瞬间额头冷汗直流。 此时—— 被瞎子爷推醒的老杜,也是在想到这个玄门典故后,瞬间就有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道友,今晚星辰璀璨,并无任何的异变。” 瞎子爷推醒了老杜后,笑:“你我何不,在这儿喝一杯,来庆祝这即将开始的盛世年华?” 星辰璀璨—— 关键是并没有任何的异变! 老杜额头上的冷汗停止,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哈哈一笑:“就该如此!” 两人面对面的盘膝而坐。 老杜看着东北方向,那边可能有座帝王谷。 瞎子爷则看着南方,那边是云海李家村的方向。 俩人举杯。 一起说道:“来,为李南方入世,干一杯!” 李南方入世—— 某栋戒备森严的大院内。 这座灯光明显柔和了太多的产房内,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的陈子佩,眼巴巴看着豆豆怀里的小崽子,眸光里闪烁着,无法形容的喜悦。 别看子佩整天说啥,女儿好,她格外羡慕有女儿的妈妈。 但她绝不会说,她也要生个女儿。 就算是要生,也得先有了儿子后,再生!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个最传统的观念,就像有人用烙铁那样,狠狠烙在了陈子佩的脑海中。 她必须得给李东方,生个儿子。 唯有给老李家生个儿子,她才会觉得,弥补了那么一点点“克死”爸妈的愧疚。 现在,子佩最大的心愿之一,已经顺利实现。 为此。 子佩特意问了抱着小崽子洗澡的豆豆,是不是个男孩,足足十八次之多。 直到豆豆抱着小崽子,给她看清楚那雀后,子佩这才放下了心。 然后就开始显摆—— “哎呀,我儿子怎么这么黑啊?” “不但黑,而且还丑的要命,好像个小老头。” “一点都不如悄悄宝贝(她看过悄悄的照片)。” “人家悄悄多白,多嫩,多俊,多可爱啊。” “早知道这样啊,我也要个女儿了。” “关键是,东方说过很多次了,他就喜欢女儿。” “可我现在,却给他生了个儿子。” “豆豆,你说等我回到李家村后,东方会不会因为我给他生了个儿子,动手打我啊?” “我可不敢还手——” 看着这头大暴龙,在这儿喋喋不休。 不但豆豆徒增,想一拳打掉她满嘴牙的冲动。 帮她处理产后工作的杨昭,更是想连夜偷走这个小崽子,再看陈子佩怎么得瑟! 为了让她停止得瑟。 豆豆想到了什么:“陈总,我家老板还在李家村,等待您的消息。您看,您现在要不要亲自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呢?”篳趣閣 哎哟。 我怎么忘记给东方报平安了? 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特别的讨人厌? 幸亏豆豆不是外人。 杨主任也不是外人—— 子佩一呆,连忙点头:“快,手机。” 1992年6月22号凌晨一点。 此时却一个人在凤凰广场上,叼着烟卷低着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好像驴拉磨那样来回兜圈子的李东方,左手里的手机,啾啾的鸣叫了起来。 他过电般的浑身一颤! 慌忙举起手机,放在耳边,颤声:“喂,我是李东方。” “东方——” 子佩的声音里,透着产后的虚弱,却鼓荡着无法形容的喜悦:“我,生了。”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子佩亲口对李东方说,她生了时。 李东方还是感觉,浑身有看不见的电流,猛地传遍了四肢百骸。 浑身麻酥酥的,竟然不知道说话了。 子佩看不到他,却能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他当前的感受。 陪着李东方沉默了足足60秒钟后,子佩才轻声说:“东方,我给你生了个儿子。我们母子,平安。” 李东方眨眼。 清醒,嘿嘿傻笑了起来。 子佩陪着他傻笑了几声,又说:“七夕,我会抱着儿子回家。你,要给我准备好礼物。” 七夕! 今年的七夕,是李东方重回这个世界的两周年。 也是子佩的儿子,满月后不久。 她特意挑选李东方回归两周的日子,抱着儿子返回李家村。 其意义,相当的重大! 那么,子佩要李东方送她一个礼物,有问题吗? 没的问题! 李东方问:“老婆。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子佩却反问:“我现在呢,可是个亿万小富婆。你能拿得出手给我的礼物,会是什么呢?” “暂且不告诉你。” 李东方心中一动,卖了个关子。 他想和子佩多聊会儿,问问她有没有疼啊,有没有想他啊等等。 电话那边却传来老巫婆,那讨厌的声音:“现在打什么电话?赶紧把腿抬起来,我给你处理下。” 嘟! 通话结束。 “该死的老巫婆,就知道会煞风景!” 李东方骂了句,却也知道此时的子佩,得先处理产后事,以免留下不好的病根。 “我老婆生了!” “母子平安!” “七夕回家——” 李东方放下电话,冲着静悄悄的李家村居民小区,大喊:“烟花在哪儿!?” 他喊完后,就闭眼抬头,展开了双臂。 等待那一声声的,烟花冲天而起的爆炸声。 等啊,等。 等的花儿都谢了—— 李家村依旧静悄悄的,连狗子都懒得叫一声。 李东方愕然。 他从傍晚就在凤凰广场上来回的转圈,大家都知道,子佩今晚要生了好吧? 难道。 老村长,王者大春他们,不该准备好烟花爆竹,随时准备着大肆庆祝子佩顺产,长子出世吗!? 可是李家村,始终静悄悄的,狗子都懒得叫唤一声。 “这是咋回事?” “一群没良心的,脑子出问题了?” “还是我在做梦?” 李东方傻楞了老半天,才喃喃自语。 要不是此时是凌晨时分,他肯定会踹开沙雕王,大春他们的门,揪住他们的衣领子问问,他们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很失望啊,很失望。 李东方的心里,不知道啥滋味的,回到了家门口。 推开沉重的大铁门。 他转身关上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大门上方落下。 恰好滴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啥啊? 李东方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额头。 是口水。 绝对是口水! 是谁流出来的口水? 李东方再次抬头看去时,就听黑漆漆的门洞内,传来一声咯咯的娇笑。 然后一个黑影,从门洞上空跳了下来。 不等李东方有什么反应,黑影就抱住了他。 满是口水,湿哒哒的嘴巴,重重亲在了他的脸上。 砰! 忽然—— 有无数的烟花,自李东方家的四周,自李家村的四周,随着密密麻麻的爆炸声,腾空而起。 墨蓝色的夜空,瞬间五颜六色,亮如白昼。 也让李东方看清楚了—— 小宋姐那张,比花儿更娇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