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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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用了近一天时间到达终点站北平。

欧阳功名和谢先生一家告别,随接车的两个男子来到华北派遣军司令部接待所,他被告知,再过三个半小时,他将登上去上海的火车。

欧阳功名没有歇息,他先给大竹导演打电话,对方不在,问接电话的工作人员昨晚拍片是否顺利。工作人员的回话令他震惊:昨晚新京发生枪战,全城戒严,拍戏计划临时取消。

他脑袋不由“嗡”一下,拿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瞬间,他的额头冒汗,脸色腊白。对方“喂喂”几声后挂断电话。

他又拨通川岛芳子电话。

“你怎么啦,情绪这么低沉?”电话那边传来川岛芳子吃惊的问话。

“芳子小姐,”他苦笑了一下,“你要是在长途旅行中遭遇一场可怕的暗杀,我相信你情绪也会低落。”

“啊,”川岛芳子惊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功名把自己险遭暗杀一事原原本本告诉川岛芳子。

“怎么会这样?”川岛芳子焦虑地叫着。

“我现在没事了。你还好吧?”

欧阳功名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让川岛芳子激动不已,“我很好,真的,谢谢你。”她急切地问道:“这事桥野龙一知道吗?”她不无担忧地把桥野龙一调查齐钟波之死告诉了欧阳功名。

欧阳功名早就知道桥野龙一会怀疑自己,川岛芳子的话并未让他感到意外。“我一会儿就告诉他。刚才我给大竹导演打电话,他手下说昨晚发生枪战,所以我……”他故意停住不说。

“我知道,我知道,平乡君是挂念我。”最后这句,川岛芳子居然哽咽起来。

“应该的。”他停顿一下,又问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刘府那俩人从秘道逃出,要与同伙汇合,结果被桥野龙一率人包围,经过枪战,打死三个,跑了两个。”

不幸言中。欧阳功名痛苦地闭上眼,片刻,他睁眼,努了努嘴,艰难问道:“跑的是什么人?”

“刘文津和他的未婚妻。”

川岛芳子对这个话题没兴趣,而是伤感地告诉欧阳功名,她已经和雍仁亲王说好,明天搭乘他的专机去日本。

欧阳功名默然无语,这很可能是趟有去无回的旅行,也很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

电话那边传来轻轻的啜泣,显然川岛芳子也把这个电话看成是永别。

沉默片刻,电话里传来川岛芳子柔柔的声音:

“记得在苹果树下的初次会面,你那乌黑的头发刚刚束起,一把雕梳插在发间,衬托你那脸庞如花似玉。你温柔地伸出白嫩的双手,将苹果塞进我怀里,那微微泛红的秋天果实,恰如我们那初始的恋情,我无意地吐出叹息,轻柔地飘落在你的发髻。欢愉的爱恋之杯,斟满了你柔美的爱情,在那片苹果林里……”

这是诗人岛崎藤村的《初恋》,描述一个小伙子在苹果园对心上人爱的写真。川岛芳子对岛崎藤村的这首诗推崇备至,烂熟于胸。离别之际,也不顾此诗歌是否应情、应景,脱口而出。

“芳子小姐……”欧阳功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叫了一声便是沉默。

电话传来一声轻叹,随之电话被挂上。

放下电话,欧阳功名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拨打桥野龙一电话。

“大佐,我已顺利抵达北平,现在在派遣军接待所休息。”欧阳功名又把路上的遭遇向桥野龙一汇报。

“你认为刺客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也从未见过此人。”欧阳功名毫不含糊答道。

戴笠不愧是谋略方家,在这场智谋对撞的博弈中抢下先手,让欧阳功名摆脱敌人怀疑。尽管他是用欧阳功名的生命与敌人豪赌,险到极致,但他并不担心,他深谙一个道理:强者之所以成为强者,是他们的极限永非常人所至。

“平乡君,这件事你就不用再管,赶紧休息。”桥野龙一对欧阳功名的话一时不得要领,只好暂时作罢。

“大佐,我妻子有消息吗?”

“还没有。一旦找到,我会立刻通知你。再见。”

“谢谢大佐,再见。”

欧阳功名放下电话,如释重负,他没有提昨晚发生的枪战,这个节骨眼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至关重要,说错一句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桥野龙一放下电话,开始琢磨刚才平乡太一郎的每一句话。

突然,电话铃响起,他被吓一跳,拿起电话刚听两句,顿时皱起眉头,厉声喝道:“混帐,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电话那边解释着,他“啪”把电话一摔,快步到衣架前抓起军大衣就往外走,没两步又停住,眼珠滴溜一转,脱下军服换上便衣,回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命令特勤小组立刻带上武器,一律身着便衣,随他出发。

电话是警署打来,说梁赞江在共荣路被歹徒打死。

梁赞江一去不归令赵姨和欧阳云月慌了神,尤其赵姨,屋里屋外,也不知跑了多少趟,跟丢了魂似的。人,终于被盼来,但不是梁赞江而是桥野龙一。他还是那身装束,戴着鸭舌帽、口罩。

“同志们,我带来一个不幸消息。”桥野龙一微微蹙眉,扫了眼赵姨、欧阳云月,略显伤感道:“梁科长被敌人暗杀了。”

欧阳云月大惊,刚“啊”了声,那边赵姨“咕咚”栽倒在地,晕厥过去。

桥野龙一和欧阳云月把赵姨搭到床上,桥野龙一掐着赵姨的人中,不一会儿赵姨苏醒。不断拍打着炕,嚎啕大哭。她把下半生托付给了梁赞江,梁赞江一死等于失去了主心骨。

“老赵同志,先不要难过,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谁杀了梁科长。”桥野龙一的声调并不高,却有极大的威力,赵姨正哭闹着,听了这话一骨碌坐起。

“乔副书记,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赵姨抹着眼泪,声音放低。

“梁科长走后,有人来过吗?”

“有两个摇煤球的……”赵姨蓦然瞪起眼,嘴角哆嗦起来,泪眼婆娑的目光变成了仇恨,咬牙切齿说道:“我知道了,就是那个杨小二,没错,就是他杀了我们当家的。”

桥野龙一问明情况,不由懊恼地双手互击,暗暗自责:“我疏忽了,昨晚漏掉了隐藏在刘府外的共党分子,他肯定看到了梁在跟踪欧阳云月,于是暗中监视梁,一直尾随到这里。那个杨小二应该就是杨杰。”

突然,桥野龙一发现赵姨表现异常,对方擦着眼泪,似乎还冲他挤咕着眼。他明白了,对欧阳云月道:“你去把门口放哨的同志叫进来。”

欧阳云月刚一出去,赵姨立刻向桥野龙一反应欧阳云月隐瞒了和杨小二对过暗语。桥野龙一抬手压了两下,示意赵姨不要再说,他来到门旁,等欧阳云月和手下进来后,下令立刻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