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节车厢,杨杰和赵姨距离越来越近,赵姨脸已煞白,知道自己无法摆脱,眼瞅前面卫生间没人,急跑两步进去,关上门正要插插销,一股巨力把门撞开,她被门撞在窗户上,刚要喊,嘴被挤进的杨杰堵上,立刻疯了般去抓杨杰的脸,杨杰迅速侧脸,另一手闪电般卡住赵姨脖子,赵姨再也无法抵抗,嘴里“呜呜”着哀求。
“放老实点,赵翠红。”杨杰厉声低喝,“说,你们共来多少人,藏在几号车厢,去上海目的。”问完,捂着赵姨嘴的手稍稍松开一些。
赵姨浑身筛糠一般抖动着,“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说完,立刻觉得脖子被捏紧,忙叫着,“我真的不知道,饶命啊。”
“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手一紧,赵姨呼吸不畅,脸顿时憋得青紫。杨杰再次放松,低喝,“你到底说不说?”
赵姨翻着白眼,惊恐地连连说道:“我说,我说。桥野大佐和三个日本人在八号车厢。”为活命,她不敢再做隐瞒,“去上海本来是我们当家的带欧阳云月,目的是开枪打平乡太一郎,如果欧阳云月没反应就证明他们不是一伙。”
“胡说,既然是怀疑,打死了怎么办?”
“不会打死,枪里没有子弹。”
杨杰略微沉吟,点点头。骤然,他面如寒霜,眸中带着锋芒直逼赵姨,“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姨恐惧地望着杨杰,摇摇头。
“你连摇煤球的都不认识啦?”
“啊,杨……”赵姨尖叫一声,目眦欲裂,伸手欲抓杨杰,忽感脖子一紧,呼吸困难,渐渐失去知觉。
杨杰确定赵姨死后,将其扶起靠在门后,然后把门打开一道缝钻出,尸体压着门将门关上。
他来到餐车坐下,正看着桌上摆放的菜单,忽然,两个旅客慌慌张张走进,他们的交谈让听见的人都大吃一惊:六号车厢的厕所死人了。
欧阳云月跌跌撞撞向六号车厢奔去。六号车厢厕所附近站着不少看热闹的旅客,她拼力挤到厕所门口,看见赵姨倒在里面。
赵姨死了。
她的尸体七扭八歪瘫软在窄小空间里,眼睛大张,从肢体形状可以看出死前曾痛苦地挣扎。
铁警很快赶到,把所有围观旅客轰走。
欧阳云月回到座位,望着黑漆漆窗外,心“怦怦”直跳。
“赵姨怎么会死在第六车厢,她不是去厕所了吗?”她把赵姨临死前的表现又回忆一遍,渐渐,事情的脉络清晰,“对,赵姨显然也知道暗语的事情,当年轻人说暗语,她表情很不自然,去厕所是撒谎,实际是去找人,年轻人跟上并杀了她。”欧阳云月豁然开朗,基本肯定赵姨死于那个说出暗号的年轻人之手。
车厢很快恢复平静,旅客们在座位上继续用餐,吃完的,收拾碗筷去洗漱间清洗。欧阳云月打开包裹,开始准备晚餐。
“会不会是乔副书记把暗语的事告诉梁赞江,这样梁才有准备?”她停止动作,怔怔看着手中的馒头发呆,回忆与桥野龙一的对话。“不应该。”她把馒头放在腿边,又拿出咸菜,再把布袋放好,继续想:“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通过只言片语猜到我在说暗语,何况他也做不到一字不落的记住我说的话。”她不认为乔副书记聪明到当场听出自己的暗语,记下后再告诉梁赞江。
欧阳云月大意了,这个世界有笨人,但同样也有聪明绝顶、记忆超强的人,桥野龙一恰恰是这样的人。
她拿着馒头,就着水,细嚼慢咽,心想,“这趟车无论如何不能再坐,年轻人若是敌人,肯定就是冲我而来,赵姨若是敌人,那么火车上自然还有她的人,必须在下站下车。”她主意一定,进食加速,一大块儿馒头噎得她咽不下去,赶紧喝了口水。
吃完饭,欧阳云月回头张望,华神医正和老伴儿吃饭,那个年轻人还没回来。她把搪瓷缸子和布袋塞进行囊,并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绣着牡丹花的荷包,悄悄拿出五枚飞镖放进裤兜,这是她唯一的武器。梁赞江给她的枪被乔副书记收走,说是路上带着枪不安全,等到上海会有人再给她武器。
她把行囊放回行李架,拿着胰子去盥洗室,刚走没几步,迎面撞见那个年轻人进入车厢,年轻人犹豫一下,站住,头轻微一摆,又看了眼欧阳云月,转身出去。
欧阳云月会意,先去盥洗室洗手,借掏手绢,从裤兜里摸出一枚飞镖扣在掌心,向车门走去。
杨杰正双手抱胸看着窗外,从玻璃反光看到欧阳云月露面,头也不回,自言自语道:“现在我日子过得很艰难啊。”
欧阳云月来到杨杰身后站定,听完,轻轻叹口气,“再艰难也得过下去”
“没有接济怎么过啊?”
“天无绝人之路。”
杨杰转过身,看了眼欧阳云月,向车厢方向走去,没几步又掉头进入另一车厢,确认没有可疑情况,这才回到车门旁与欧阳云月面对面。
欧阳云月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对方,年轻人英俊潇洒,鼻梁高挺、薄唇星目,眉若飞霞。她并不喜欢这种长相的男生,太过秀气,心目中唯有哥哥那种形象、那种气质的男人才算得上男子汉。
“欧阳云月同志,你辛苦了。”他声音很低,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腼腆。
欧阳云月有些失望,如果此人是自己同志,一旦发生危险肯定靠不住。不过她没有纠结这些,事实上,形式也不容许她去纠结。“赵姨是你杀的?”她问道。
“是。”
“你为什么杀她?”
杨杰眉毛一挑,低声道:“她和梁赞江一样,都是叛徒。”
欧阳云月冷冷望着对方,又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在车上,又怎么找到我?”
“你不认识我啦?”杨杰有些诧异,马上醒悟到对方还从未见过自己真容,提醒着,“我的声音你应该熟悉吧,刑场那个大胡子,摇煤球的杨小二。其实从刑场见面开始,我就一直在跟踪你。后来从上级那儿才知道你是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