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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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功名翘着腿,斜靠沙发上,手指夹着雪茄,静静沉思。一缕缕升起的烟时而弯曲,时而笔直,《大都会》报纸搭在沙发扶手上。

刊登雪人的文章不长,也就百来个字,内容也很简单,大意是上周二,珠穆朗玛峰南侧,一个长相怪异的人形动物闯进了尼泊尔夏尔巴人的村落,抢走一只圈养的牛,逃跑过程中被赶来的村民们打死。此物身高近三米,遍体白毛,手掌共五指。据专业人士介绍,此物不是熊科,介于人、猿之间,是新物种。

他非常苦恼,《大都会》对雪人的报道将给后天《雪人》发布会带来强劲的热度,电影公司更是会借题发挥,把宣传活动推向最高潮。毫无疑问,媒体会蜂拥而至。届时记者们对导演兼男一号的采访、曝光率将激增。

这非常可怕,也非常棘手。

谍报人员应该隐藏在人海中不被人关注,而他一旦在聚光灯成为焦点,他的旧识就能毫不费力认出他,他的行径有可能就此暴露。

怎么办,要电影公司取消新闻发布?不可能,这个歪打正着的题材绝对可以满足人们的好奇心,电影若上市,票房收入也许令资方睡觉都能笑出声。

让桥野龙一出面取消发布会?更不可能。桥野龙一对他的怀疑并没了结,有这种机会让他曝光在大众眼前,本来还求之不得。何况,桥野龙一也知道,井上昭弘从未到过这片土地,根本不会有人认识他。

“井上君,我有一个请求。”

欧阳功名一激灵,扭头看是胡莲香站在一边,双手捧着服装。

这是要干嘛?他有些紧张。胡莲香表情扭捏,脸色泛红,半鞠躬地站着。

他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单相思女人的请求加上手上的衣物,意味着……

坏了,他一骨碌站起身,紧张地问,“胡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她欲言又止。

对方羞答答的样子似乎在证实欧阳功名的判断,他立刻严肃起来,“胡小姐,这样不行,我们只是……”

“不、不、不。”胡莲香连忙打断,“井上君误会了,我没有任何非分想法,只是请求井上君满足我的一个愿望。”

原来,胡莲香知道与“井上君”没有成为夫妻的可能后,就想能不能做一对“银幕”夫妻,把幸福与温暖继续下去,直到“井上君”离她而去。她还想让“井上君”换上男士和服,与她共同营造“家”的氛围,让她的梦甜蜜温馨。男士和服是她瞒着欧阳功名悄悄买的。

欧阳功名默默托起胡莲香的下巴凝视着她,对方晶亮的眸子有些湿润,有些激动,还有些羞涩。

欧阳功名什么也没说,轻轻拿起服装,走向卫生间。

等他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胡莲香发出欢快的笑声,像一个小女孩那样拍着手,跳着。

男人特意擦了脸,认真的梳了头,面目俊朗、刚毅。和服非常合适,穿在身上更显得飘逸洒脱。

欧阳功名走到胡莲香跟前,她依然在笑,只是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她深深的朝欧阳功名鞠了一躬。“谢谢井上君。”

当她想到这出戏时,她并没有把握,在传统的日本上流贵族社会,艺人的地位不高,即使知名度响也登不了大雅之堂,更别说嫁入豪门。当川岛芳子知道她对“井上君”的心迹,还直言他们的地位不匹配,井上昭弘不会同意,说只有自己这样的身份也就是大清格格才没问题。

她当然明白。所以,她对嫁给“井上君”自然不抱希望。但是,爱情的甘醇一旦进入心窝,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已经无法自拔。带着对爱的憧憬与无奈,矛盾交织的心理令她产生一个大胆主意,就是假戏真唱。

当她以忐忑之心表白,没想到对方竟欣然同意,不仅同意,还认真配合,这又怎么能让她不激动。

餐桌被搬走,地面铺上榻榻米,放上饭桌。胡莲香将做完的餐食一样样端上,俩人像夫妻那样坐下吃饭,胡莲香的喜悦就好像她真的当上了新嫁娘。

痴情的女人总会有些疯狂的举动,也只有欧阳功名这样的男人愿意去包容。

午餐接近尾声,电话铃响。

“我来。”胡莲香如同燕子般飞过去,拿起听筒。“井上君,桥野龙一大佐找你。”

欧阳功名拿起话筒自报家门,电话那端传来桥野龙一如同瓦片摩擦的声音。

桥野龙一告诉欧阳功名,进藏时间不许改变,要按原计划进行,这是梅津司令官的命令。欧阳功名说出天气理由依然被拒,他立刻意识到,桥野龙一的用意是等待最后对他的甄别,换句话说,日陆军省情报部门正在展开调查,在落实井上昭弘真实身份前,小分队不能离开上海。

挂断电话,他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他知道最后时刻即将到来,为了国家和民族,他只能战斗到底。

杨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每隔一会儿他都要看眼表。

当时钟来到一点四十五分,他对小凤说道,“小凤姐,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买报纸了。”

小凤早就迫不及待,听到杨杰的吩咐,应声而起。其实她也一直在盯着表,慢腾腾转的表针让她心里直起急,恨不得直接把表针摆在一点四十五位置。

她推开门,甩开大步走出旅馆,走出弄堂,带着希望兴冲冲去买报纸。《沪报》对她而言不再是报纸,而是鹊桥,爱情之桥。

之前,旅店老板告诉她豫园附近就有报童卖报,所以一出弄堂口,她就开始寻摸,希望马上看到一个报童。

奇怪,平时充斥耳鼓的卖报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满大街人倒是不少,就是没有卖报的,她心一急,脚步不由加快。

老天似乎在和她开玩笑,越是着急越是看不到一个报童。

她慌了,找不到报童就买不到报纸,买不到报纸就无法知道丈夫的音讯,错过这一刻也许就是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