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杏听的眼睛越瞪越大。

两只手使劲一拍，啊了一声，说大姐姐，这个法子好。我爹手可巧呢，那原来没事儿的时候也刻个什么小东西的给我们看过，虽是不如大姐姐刻的好，可也能看出来是什么个物件儿，他一定能学好！

程小杏高兴的不得了，可转瞬就又忽然咬起了嘴。

犹豫着对程木槿说：“可是大姐姐，这刻东西是好刻，那城里也有人刻了小东西出来卖的，可那个老便宜了。我爹也说过只要是个木匠都能刻两个，就是为啥大家都不刻呢？还不是因着银钱挣的太少，不值当费那个功夫。而且就那样不值什么的，穷人家也买不起，也舍不得给孩子玩儿那东西。那我爹就是跟大姐姐学了，也能比原先刻的好了，可那也不能像大姐姐一样，刻出来就能挣上大银钱吧？”

小姑娘心思倒是细。

程木槿就笑着跟她解释：“先把这刻的方法学了，刻东西你看着都是刻出来一样的，可其实刀法也分很多种，其实不一样。比如有的，刻出来就好像真的似的，有的，刻出来就只是那么个样子，却不能让你喜欢得不得了，这就是全因着手法不一样呢。”

程木槿见程小杏听的直点头。

就又教导她说：“还有识字读书，也是一样。你这些日子也学了些字，可晓得了？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你认得字和不认得字，那就是不一样，是不是？”

程小杏使劲点头。

“大姐姐说的对着呢。我以前不识字，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有好多事儿也不想也想不到，可自从大姐姐教了我识字以后，我就什么事都要留心了呢。比如看见桌子，就想着桌子这两个字怎么写，看见凳子，就想着大姐姐说的那好多种木材都是啥样，我娘都说我魔怔了呢。”

程木槿就微微颔首。

轻声道：“确实是这样的，所谓读书使人明理，便是这个道理了。因不识得字，是以便有些事情不去深究，不去想，日子就会得过且过，越过越糊涂，可识得字却不一样了，凡事就都要想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读书人那么金贵的缘由。因想得多，看得远，是以朝廷才需要他们，只为了让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而因着被需要，他们自己的日子也才能越来越好。”

程木槿说着说着便顿住了，察觉出自己说的太深了。

小丫头毕竟年纪还小，说多了反而让她更迷惑，于是便又转了话题，说回雕刻的事。

“你爹爹这个雕刻手艺也是一样的。大姐姐雕了那个东西出来，你说好，墨枝也说好，送到了京城里去，那个老和尚买主也说好，为什么呢？只因这里面不单是一个物件儿的事了。还因着大姐姐念了一些书，省得了那些人的一些想法，是以雕出来的东西才能让他们喜欢，他们也才会肯拿出大笔银钱买回去，这样说，你可懂得了？”

程小杏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听着。

等程木槿说完了好半晌，这才眨了眨眼说：“大姐姐，是不是说大姐姐读书识字了，做出来的东西就能和那些读书人老爷想的一样，让那些读书人老爷喜欢？”

嗯，这样说也不能说不对。

程木槿略一思索，决定顺着小丫头说，至于以后她长大了，识字多了，自然会明白，这话还是有些偏差的。

于是当下便点头道：“小杏真聪明，大姐姐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费的功夫可能要长久些，很可能要好多年的时候。咱们不如让你爹爹一边读书识字，一边学着雕刻手艺，然后大姐姐画了图出来，让你爹爹先按着图刻，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大姐姐再帮他修补一些，这样日积月累的，你爹爹不是就又学会了一门手艺了吗？”

程小杏这回听明白了，两只圆眼睛亮的吓人。

小丫头紧紧攥着程木槿的手，使劲点头附和：“听大姐姐的，都听大姐姐的，大姐姐说让我爹咋做我爹就咋做。我先教我爹识字，大姐姐只管教他刻东西就行。大姐姐身子弱，教我一个就够费力的了，可不能累坏了呢。”

程木槿被十岁的小堂妹小大人似的说身子弱，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可心里却也是暖意融融。

当下便点头笑说：“好啊，小杏就当这个小先生好了，教你爹爹识字。若是小丫和四婶婶想学你也教些，让她们也都能识得你爹爹做出的好东西。等到时候挣了许多银钱，不单能还大姐姐，还能让家里人日子越过越好，说起来，这可都是小杏的功劳呢。”

说到后来，程木槿不由也觉得很逗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张白生生的俏脸上，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那眼波也柔的像春水一样，两颊亦是带出一抹桃花粉来。

啊……

大姐姐咋这好看……

程木槿尚不自知，却直把个程小杏看的不由呆住了，张着嘴，两只眼睛都挪不动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