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江年宴的目光,肯定是不悦的了。她视而不见,视线始终落在江老太身上。
江老太见她这么说,微微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示意了一下,“你们坐吧。”
依次而坐。
祖训堂里的气氛不好。
但其实能来祖训堂里处理这件事,说明这件事已经足够严重了。
江老太看向江择和季姿,开口时语气威严,“你们说说情况吧。”
这边话音刚落呢,那边季姿就掉眼泪了,啪嗒啪嗒的,一副十足委屈状。
虞念就坐在她对面,冷眼看着季姿,心底冷笑,不愧是影后啊,这哭起来可真是我见犹怜,不知情的人可不就能被这演技给骗了?
江择先开口了,情绪愤愤,嗓音十分沉冷,“奶奶,我不会娶这个女人进门,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从今以后我跟这个女人没半点关系。”
虞念心头一凛,果然是怀疑到孩子身上了。
念头刚起,就听季姿痛哭流涕地说,“江择,你怎么能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孩子的情况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啊,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江择冷笑两声,转头瞥向江年宴,“孩子的亲爹怕是另有别人吧!”
这一眼就让虞念明确了,果然啊。
看来季姿是打算将这一盆脏水泼江年宴头上。
这胆子不小。
看来季姿和江年启还不是偷情这么简单啊,两个人果真是800个心眼子。
江年宴面色淡凉,不为所动。
江老太沉住气,看着季姿,“你怀有身孕进了江家,结果在大年夜惹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如今瞒是瞒不住的,所以把事情给我一五一十说出来,如果胆敢有隐瞒或者胡编乱造,我也不会放过你。”
老太太很威严。
季姿的眼泪可以说是预备军似的,说来就来。又是泪汪汪的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江择的……我爱阿择。”
江择冷哼。
“大年夜那晚我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对不起阿择……但是,我、我是被逼无奈的,如果大年夜那天我不跟他……他就会对我和我的孩子不利,我得罪不起他……”季姿艰难地说。
“谁要对你不利?”江年泰喝了一嗓子,眉头皱紧。
就见季姿战战兢兢地瞅向江年宴,红唇也抖得厉害,“是……小叔,他强迫我,我没办法。”说完她看向江老太,“奶奶,既然您今天要查明白这件事,那也请您不要徇私,我才是受害者,一直以来都是小叔在强迫我威胁我,明知道我已经怀了阿择的孩子他还不放过我……”
虞念看着这一幕,心叹。
江年泰看向江年宴,面色僵冷的。江择盯着江年宴的神情更直接,那眼神都恨不得要杀了他似的。
“小叔。”江择咬牙切齿的,“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年宴无视江择的质问,目光很平静地落在季姿脸上。
可明明就是平静,却叫人不寒而栗,至少季姿不经意对上江年宴的目光时吓得一哆嗦,像是被冰刀子狠狠刮过似的。
虞念不动声色地将这幕看在眼里,心底讥讽,连对视都不敢,还敢栽赃嫁祸呢?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沉沉,“刚刚你说我威胁你,是吧?”
季姿仍旧不敢直视他,但嘴挺硬,“是!”
“那我倒是挺好奇,我威胁你什么了?或者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威胁的?”江年宴淡淡问。
“你……”季姿红着眼睛,“你一直不满长房这边,一直想抓住长房的把柄给予反击,你的胃口中势根本满足不了……”
江年宴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你打击你未来公公?季姿,你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吗?”
“季姿。”江年泰语气冷冷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自己被逼无奈,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
“是,我是没那么大的利用价值,我把小叔指出来你们也不会信,可是我真就是被他胁迫的。在我进江家的前一天晚上他强迫了我,并且拿着艳照威胁我,命我不准说出去。后来他壶从我嘴里问一些关于长房这边的事,我、我不知道小叔到底要做什么……”
季姿说得楚楚可怜的,抖着唇,“年夜那晚小叔叫我去找他……我不想去,可我不敢不去,他手里捏着那些照片,我怕……”
江年泰的面色越来越铁青,江择的神情更别提了,唐慧着实忍不住,愤怒,“老三,这么多年你明里暗里跟你大哥争利益夺人脉,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过,想着是一家人,不想家丑外扬,现在倒好,你都能把心思打在你侄媳妇的身上了,你可太过分了!”
江年宴嗤笑一声。
虞念挨着他坐,也听见了这声嗤笑,心知肚明他为什么这么笑。
京城太子爷,堂堂江家宴少,真想威胁一个人还用得着强迫?
当她听到季姿搬出艳照这个借口时,心里都在几番苦笑。这借口着实是太拙劣了,也能看得出季姿压根就没领教过江年宴的狠辣。
虞念的呼吸微微加促。
曾经不堪的一幕又在脑中浮荡——
“虞念,我想要你还需要强迫吗?”
“求你,大人有大量……宴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放过阿洲。”
“我需要强迫你吗?”
“不用,宴少不需要强迫任何人。”
“我是在问你,别人怎么样我不感兴趣。”
“不用,我也不用宴少来强迫。”
……
虞念紧紧抿着唇。
季姿啊季姿,你真是太不了解江年宴了。
心头是惊惧的骇浪,曾经江年宴威胁她的手段一桩桩一幕幕的都一一浮现。其实在这个祖训堂,在江老太面前,最该控诉江年宴恶行的人是她,而不是季姿。
虞念啊虞念,你留下来是对的。
或许你可以看一场大戏,看着江年宴这个恶人怎么被恶人磨。
就听江年宴开口,“一个女人吗?我利用她能起什么风浪?”他说得随意,不愠不恼,接下来的话就锋利了不少——
“我若强迫个女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见色起意,所以你们认为这种货色能入我眼?”
这话相当不客气了。
季姿是影后,那曾经是被众人捧着众人夸的,哪有男人能这么说她?一时间自然是又气又怒,但当着众人面也不好发作,就又开始掉眼泪,梨花带雨的。
虞念坐在旁边,虽在面色上看上去没什么波动,可心里掀起巨大骇浪。
见色起意。
是吗?
季姿干脆打感情牌了,抽泣着,“我知道我百口莫辩,小叔在江家的地位我是知道的,我人微言轻不敢得罪,如果不是这次东窗事发,这件事我也没勇气说出来。奶奶……”她抬眼看着江老太,“我只求您能让我生下这孩子,他是江家的孩子啊,是阿择的孩子,你们不承认没关系,看在它是一条生命的份上留下这个孩子,只要孩子生下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江老太威严地说,“不管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一个孩子的性命。”
“谢谢奶奶……”季姿感激涕零的。
“孩子是无辜的不假,但有些事如果看不到证据,也不好随便冤枉旁人,老太太,您说是吧?”一直沉默的丁婕竟意外开口了,嗓音清清淡淡的。
虞念跟丁婕并排坐,所以看不见她的神情,心里估算着丁婕的立场。
江老太明白丁婕的意思,问季姿,“你拿不出证据?”
一旦拿不出证据,只靠着季姿空口白牙的控诉,那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成为悬案,这其实是老太太想看到的事,但季姿的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季姿能这么傻?在没有后备的情况下肆意攀诬江年宴?
虞念旁观者清,觉得没这么简单。
季姿抽泣着开口,“其实……年夜那晚,宅子里有下人是瞧见的。”
虞念心头一激灵。
下人瞧见?
江老太追问哪位下人。
季姿在老宅子里待的时间也不算短,所以认得下人也正常,她说了一人的名字。
很快那人就被管家带进来了。
眼瞧着一屋子的人,下人有点不知所措。
江老太对待下人向来宽厚,但今天板起脸来也是够人呛的了,她问,“年夜那晚你看见什么了,一五一十说出来。”
下人慌得要命,下意识看向季姿。
季姿带着哭腔,跟那下人说,“你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
下人哆哆嗦嗦开口。
“年夜那天……我、我看见……”他说到这,拿眼睛瞥了一下江年宴。
“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江老太皱眉。
下人赶忙收回目光,继续说,“我看见三少爷把季姿小姐拉到了……杂物房,真的,我、我就看见了这些,其他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他连连发誓,“当时季姿小姐发现我了,还、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别声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是,我的确是给了他一笔钱。”季姿眼泪汪汪的,“我没办法,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的话吃亏的终究是我啊,一定会有人说是我主动勾引了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