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眼神极快地在路希和忒弥斯之间来回扫动，因为路希刚刚的解释完全陷入迷茫的圣枪使少女不明就以地歪了歪头。

天平？砝码？

记得刚刚进入天空城的时候，我们好像是从那座石塔里发现了三枚砝码，但是那个和这个有关系吗？

“……您说的对，指挥官路希阁下。”

大片的数据闪烁之后，忒弥斯的脸上已经不复之前的轻松：

“但是，除非您给予命令，否则中枢并不会将对自己不利的结果主动提供给您。”

“也对，那我就根据自己的理解，为你，也为可可亚讲解一番吧。”

明白忒弥斯不可能在这种时刻攻击自己，路希转头看向可可亚：

“可可亚，按你所想，人类欲望的极限是？”

“欲望的极限？”

彻底懵圈的可可亚下意识地说道：

“大家不都说人类的欲望是没有极限的吗？就算是圣域内部看上去无欲无求的大贤者们，内心也有求知欲等感情。单就这一点，我曾经问过自己的师傅，他老人家说【欲望】这一词是绝对中性的，既不褒义也不贬义，还叫我不要过多去纠结这一点。”

“在这一点上，圣域的大贤者们还是蛮靠谱的嘛。”

终于从带娃水平为零的大贤者们身上听到一句像样的话，路希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他话锋一转：

“只是，他的前半句话并不绝对。人类的欲望可能没有向大的极限，但是，绝对拥有向小的极限。”

“向小的？”

“是的。”

路希嗯了一声：

“即使是再怎么无欲无求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一定有着自己的【欲求】。这个问题很难界定，但是，如果加一个单位的话，说不定在某个方面会好懂一些。”

愉悦造物的天平在翻转中悄然消失不见，路希的手上出现了一个只有轮廓的人形：

“以人数为单位，一个人最低的欲望，恰好是只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

可可亚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一个人……又是什么意思？”

“正好，就拿你来举一个例子吧。”

注意到忒弥斯正在对自己的话进行记录分析，路希一指可可亚：

“在刚刚，你陷入了类似【大彻大悟佛系人生】的无欲无求模式，而你那时想要做的是什么？”

“唔……回到自己家里把自己关起来？”

蘑菇圣枪使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洞：

“做一只蘑菇蛮好的。”

这傻姑娘怎么还没有从那个诡异的幻想中走出来。

“咳嗯，你看，这个就是近似【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

干咳了一声，路希继续说道：

“在此之上，你的欲望如果哪怕再多一些呢？比如自己懒得动手，但偏偏还特别想吃蘑菇煲汤？”

“呜……！”

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可可亚催促自己跟上路希的思路：

“去请别人来帮忙？”

“嗯，如此一来，需要【第二人】帮忙的所谓‘欲望’就产生了。若是欲望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手也就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就会直指【无限】。”

说到这里，路希坦然地看向忒弥斯：

“如何？来评判一下我说的话。”

“完全正确。”

忒弥斯恭谨地对路希鞠了一躬：

“根据中枢记载的某一项研究，在所有知性生命的心中都会产生【欲望】，而欲望之所以被称为欲望，就在于它【在大多数时候不可能依靠自己完成】这一点。一个人欲望的实现就势必有一个以上的人的付出，这不是心理问题，而是被确实证明的【现实定律】。”

路希对此毫不意外：

“你能得出这样确信的结果来，恐怕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吧？”

“是的。”

忒弥斯给与了确定的答复：

“但是，最终的结论仍要由您亲口说出来。”

“——等等等等！”

一问一答式的交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就算是自闭状态的蘑菇圣枪使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如果、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上面的不是推测而是【定律】的话，那现在的忒弥斯社会内部是如何实现苦难组与享乐组人数相等的？如果苦难组抽取的能量不足以供给享乐组的欲求，那公平岂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吗？”

“——所以，忒弥斯寻找了一个一直处于【苦难组】的供给源。”

图穷·匕见，路希的手指直指向海耶拉所在的方向：

“所以，忒弥斯社会才不是真正的【公平】。”

————————————

“……十分精彩。”

忒弥斯周身涌现的数据流已经庞大到几乎将她的身形隐没，但是，她的声音还是清楚无比地传到了路希和可可亚的耳边：

“按照火种行动的研究方向，中枢原本想构筑一个对半平等、绝对公平的完美社会。但在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可调和的失误。”

“若想将【享乐之间】这边的环境调整到完全适合圣光生命体的程度，如果受难组的人数仅仅与享乐组相当的话，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两个】——以两人受难产生的能量才能供给一人享乐，这是中枢尽力压缩后得出的最优解。不是哲学问题，而是【数学问题】。”

“知性是一种很复杂的变量。一旦牵扯到【轮换】【分组】的问题，就会有迥异于【公平】的新的社会问题的产生，可以说，自从发现这条【1=2】这条数学定律开始，中枢的尝试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但是，忒弥斯现任领导者身上蕴藏的圣光却惊人的多。与已经转变为圣光生命体、体内能量近乎绝对相等的研究员们不同，在她的身上所能激活出的能量可以独立供给一半的人数，由此一来，火种行动的最终目的还能得以实施实施实施——”

忒弥斯原本流畅的话语突然像卡了壳一样无序地重复起来，与此同时，原本荒凉安静的天空城内部也亮起了大红色的警告：

【警告，中枢计算量异常增加，完全隔离罩不稳定。】

【警告，行动代号·火种要求的前置条件可能被打破。天空城·忒弥斯极大可能在没有获得允许的情况下与外界产生接触！】

【处理中……处理中……离解决中枢计算量异常问题剩余十分零七秒，请设施内一切成员暂停移动，耐心等待异常处理完毕。】

“——怎么可能耐心等待啊！！”

路希一把抓起尚有些不知所措的可可亚，嗖地一下往蛋形建筑的出口跑去：

“快！开始跑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