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
怎么也无法猜到面前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答案,薇莉尔彻底愣在了原地。
“对,当然用我。”
伊谛普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看上去甚至还松了口气:
“还没和你说吧,我身上流着一半属于那个种族的血统,而且那种想让瘟疫破坏的能量体系我也会,这么一想,真的没有比我更合适的【实验品】了。”
这真的是伊谛普斯发自内心的想法。
他早就预想过,创造针对精灵族与法印的瘟疫很可能离不开实验品的需求。
但是,全体精灵都是母亲意志的延伸,哪怕真的走运从中抓来一个绑上实验台,母亲也会瞬间知道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事情。到了那时,全部的计划就将落空,包括【她】在内的全体生命都会落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还好,可以用自己。
还好,我也有一半的精灵血统。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见到伊谛普斯一副发自内心的‘太幸运了’的表情,第一次的,族长小姐的声音因惊愕而拔高:
“我说的是【实验品】!要上实验台,被未完成的瘟疫感染,然后在无尽痛苦中被我观察病理特征的那种!你要的是即死类的瘟疫,按理来说每一次实验都会有极高概率的死亡风险,而到了瘟疫真正完成的那一刻,你迎来的将只有百分之百的【死亡】!”
“那我就加把劲,争取撑到最后一次实验吧。”
面对她的质问,他只是轻松一笑:
“到了那时候,你可一定要让我的死有价值。”
“……疯了,疯了……”
一向理性的族长小姐何时见过如此不合时宜的微笑,在她的眼中,男人嘴角自然的弧度甚至比魔鬼的狞笑还要可怕。
她看到的不是夺人性命的魔鬼,而是彻底疯狂的赌徒。
魔鬼尚且遵守契约精神,但疯狂的赌徒甚至将自己都划为可以抛弃的赌注。
看出了她眼中的惊愕,如同在聚光灯下登场一般,他微笑着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再经典不过的行礼:
“如果这就是您全部的问题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薇莉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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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强作镇定地喝了口水,薇莉尔眼中的惊愕仍未完全散去:
“你刚刚说你自己体内也流着那个种族的血?你要灭绝自己父亲或母亲的种族?”
“这就是我的问题了,族长小姐。”
已经熟悉了别人这样看待自己的眼神,伊谛普斯只是平静地笑着:
“您提到的两个难关都被我解决完毕,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吗?”
“这——”
薇莉尔哑然。
连‘以我为实验品’这种话都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来,眼前的男人显然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范畴。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燃尽的空壳,自身没有半点重量,只是下意识地追随着某种他相信的东西,借着那物的一点余光支持自己前进罢了。
空壳不需要在意自己,他的眼中从来没有自己。
像这样不在乎一切、只是一味地按自己设想前进的人反而是最可怕的。
连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其他人又怎么可能让他放弃自己的目标呢。
“……我可以试试。”
或许是因为畏惧,或许是因为好奇,又或许仅仅是因为自己注定的【活墓】结局对眼前空壳似的男人产生了一丝共情,薇莉尔认输似的闭上了眼睛:
“事先说好,我没法保证最后的成果,你很有可能在半途就死掉。就算一直侥幸存活,试验中的瘟疫也会给你的精神和肉体带来无尽的痛苦——等待你的将是活着的地狱,即使到了终点也唯有一死,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伊谛普斯的回答更加简单,他笑着点了点头,主动躺到了这间房间唯一的**:
“真是抱歉,薇莉尔小姐。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被第三个人知道,实验场所就选在这里吧。”
连死亡都抛于脑后的蠢男人,又怎么会注意照顾美人冰山外表下的少女心呢?
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薇莉尔拿起刚刚摘下没多久的密封面具,重新将它套到了脑袋上:
“直接叫我薇莉尔就好,刚刚进门的时候还能好好说话,怎么过一会儿就变成歌剧腔了。”
“……抱歉,老习惯了,你就把它当作我内心的另一副面具吧。”
“真怪异。”
“谢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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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脏像是要烧起来似的传来灼热的痛楚,即使本能的想要大口呼吸,挤进胸腔的空气也少的可怜。
眼前因为缺氧已经出现了点点花白,耳边响起的一切都狂乱而毫无章法。伴着沉重心跳的每一声耳鸣都在大声嘶吼着,‘让他去死!’‘让他去死!’
但是,为了能让祂真正去死,我还不能因为这种程度就死掉——
【精灵法印·驱逐】!!!!
清晰的感官在这一刻如潮水般回归,伊谛普斯还未睁开双眼,身体上冰冷的感觉就已经先一步传回他的大脑。
出了好多冷汗。
“……为我弄湿了你的床铺致歉。”
睁开发涩的眼眸,伊谛普斯艰难地扯动嘴角,对床边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巴特利族长露出一个走形的微笑:
“我还活着,所以这次的实验……不合格。”
“……哼,刚刚那只是最初级的版本,根据你接下来的回答,它很快就会进化的。”
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薇莉尔压下心中波澜:
“你刚刚用出的绿色能量是什么?我看到它一瞬间就将瘟疫驱赶出了你的身体。这种能量的运作形式似乎和我们的死对头圣光有些相似,但在决定的地方又截然相反。”
“这是名为【精灵法印】的存在。”
随着伊谛普斯的手指艰难地勾勒出一个小小的绿色印记,薇莉尔惊讶的发现,她桌子上摆放的小小花朵居然转瞬就变得明媚而富有活力。
由于长期密封的关系,哪怕罐子里面放置了给与养分和转化氧气的细菌,这朵花仍不可避免地枯萎了下来。
然而,这个名为伊谛普斯的男人刚刚只是轻轻这么一画,竟然就能让枯萎的花朵重新绽放?!
“——别惊讶了,这也是你接下来的课题之一。”
注视着她惊讶的眸子,他的嘴角隐隐弯了弯——不是之前那种刻意表演出来的笑容,而是极少有的发自内心的动作:
“接下来我会试着用法印的力量保护自己,而你要在这一前提下研究出让瘟疫快速击破法印防御、侵入到我身体内部的方法。”
她惊愕地看着他:“你不休息?”
“……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