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漆黑的颠簸,昏沉的意识在黑暗之中逐渐苏醒,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扔在了地上。
“小心点,粗手粗脚的,这可是教父钦点的重要血脉体,摔坏或是摔出哪些毛病来,咱俩的脑袋都抵不了,明白吗?”
“啧,明明只是些默默无闻的小市民,吃了块面包得了个红疹就变得这么金贵了,是不是我也要效仿着去啃个面包啊?说不定我也是神脉的后裔呢。”
“拉倒吧,神脉后裔?就你?土农民后裔还差不多,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我就说说而已,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吧,哎,到了哪里,不干活都活不下去。”声音渐远了,将自己抬到这处阴暗地的人已经走远了。
水滴落地面传来回声,他察觉到自己应该处于一座溶洞之中。
“撕拉!”宁静之中传来一声尤为刺耳的布料碎裂声,化作灰烬的布袋中爬出了一名青年男子。
“闷死了。”姬白拄着【焱候】站了起来,得益于【焱候】死缠烂打的特性,神不知鬼不觉这把剑便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一人一剑挤在一条布袋里头可难受了。
浑浊的空气焕然一新,他开始打量观察自己的处境。
大概是身处一处地下洞窟中,很细微的声音都会引起激起很大的波浪,就像是一枚坠入水中泛起千层纹路的小石子。
洞窟不算狭窄,并肩走四个人都戳戳有余,长剑在这种地方也施展得开,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摆放一对火炬,可视度良好,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只只麻袋,他们安静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其中盛装的东西不是活物。
姬白随意挑了一只麻袋,切了个口子。
是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鼻息尚还有,只是失去了意识。
其余袋子里头装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姬白扫视过一排排躺得整整齐齐的布袋子,形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失去了意识。
他跟琳并没有被丢摞到一起,血族就算被敲晕了也不可能晕厥太久时间,这个时候说不定都已经把看守她的卫兵给背刺了。
他瞥过身后一眼,后边是个死胡同,只有前面可走。
姬白持着剑,迈过一只只麻袋,尽量放慢放缓自己的步子,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急促的脚步声与喘息声蓦然而现,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口,一名穿着黑袍的男子仓惶逃窜而出,就在姬白打算将其击杀的时候,一根像是飞镖一样的尖锐物精准的刺入了男子的头颅。
“救!......”惊恐的呼救声还未脱口,男子的头颅便爆开了一堆红白色的浆液。
姬白警惕的看着拐角口,危险的预兆瞬间升上心头。
金红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弧度,三枚烧成灰烬的飞镖刺缓缓落地。
“有意思。”看着拐角口缓缓向自己走来的那道人影,姬白冷笑了一声,长剑剑尖对准了他,摆出了标准的骑士击剑动作。
那道身影陡然一滞,似乎是在迟疑什么。“请问阁下,是否是月骑士团成员,本次行动的指挥队长,姬白先生?”
厚重的中年嗓音带着迟疑。
“是我没错,你是?”
“幸会,初次见面,我是奉命前来支援阁下的钢族月骑士,冒昧的问一句,您有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的物件么?”男子并没有轻信姬白,仍对他的身份抱有几分怀疑。
“呐,这个算么。”姬白出师了自己的身份令牌,借着火光,男子眯着眼睛,看清楚了上边写着的‘姬白’两个大字。
“原来真的是姬白阁下,恕我失礼。”
“没事,你就是月骑士团派遣来协助我的战斗人员?”凑近之后,姬白打量起这名异族男子。
名副其实,他浑身上下长满了钢刺,且脸型较普通人类来说更大更圆,身材魁梧,五大三粗。
“正是,方才混入其中,借看守们不备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男子同样在打量姬白,羸弱的人类身材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姬白手中,那把燃烧着金红火焰的长剑上。
“打草惊蛇,暴露行踪可就糟糕了,没留活口吧?”
“姬白先生放心,在下做事向来不留隐患,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活口,最后一个逃窜的也被我揪住了。”男子目光瞥了眼那具失去了头颅的尸体。
“很好,我们走吧。”此事事关重大,甚至可能关乎月骑士的安危,他们也不可能派给自己一群除了扯后腿之外一无是处的猪队友,能参加的,不是精锐至少也不会是草包。
“除了你之外,月骑士还派遣了多少战斗人员过来帮忙。”附近的看守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姬白说话也不再畏手畏脚。
“很多,不下十个。”钢族男子如实回答道。
“你醒了之后,周边只有你一个人?”
“是的,大家大概都被分开关押了,不过大家都不是普通人类,想要挣脱束缚易如反掌.....姬白阁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先把人找齐,再做打算。”姬白深深地看了眼对方面容,仿佛要将对方的样子记住。
“是。”
所幸洞窟的路线不算错综复杂,岔路口少,寻路不算困难。
洞窟另一头。
“啧。”琳靠在墙壁的一端,捂着被那条不断流血的断臂。
“有意思,行动败露了是么。”红袍老者喘息着粗气,看模样消耗了不少元气,但比起受了重伤的琳,状态稍好。“竟然反被此利用,血族,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如今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日后之事再等日后算即可,是谁指示你来的??”
“你废话太多了。”漆黑的鬼翼展开,琳脚掌蹬地,腾空而起,先前断裂的残臂迅速再生。
“血族的再生能力么,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只可惜,你们的身体跟人类一样脆弱。”红袍老者持着法杖,咒术纹理如同蘸了墨汁的画笔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个铭文。
“接招吧。”硕大的火球迅速凝聚而成,几乎占据了整个洞窟,没有躲闪的可能。
“没用的,这可是火纹魔法,你们血族的大克星,不是你所掌握的那些阴暗类魔咒可以抵御的。”见着琳依旧没有停止魔咒的吟唱释放,红袍老者不屑的笑了笑。
琳振翅一挥,倩影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空翻,完美落地,掌心撑于地面,魔咒铭文在地面上迅速显现。
“什么魔咒都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一棵嫩芽自魔咒铭文上开花发芽,随即迅速形成了一束巨大长有红花嘴的巨大食人花,奔腾而来的燎原之火让它兴奋地张开了大嘴,一鼓作气将大火球全部吸收,还打了个饱嗝。
【自然系食火巨花】
“什么?.......”实际情况超乎了红袍老者掌握的理论,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怎么可能,这么魔咒你怎么可能......”
食火巨花再度张开了大嘴,将肚子里储存了满满的烈焰能量向着红袍老者倾泻,用光了魔咒的老者只能在愣神与呆滞之中,化为灰烬。
站在巨大食人花之上的琳冷眼旁观,确认老者被烧成灰烬之后,拍了拍食人花的背脊,巨大的食人花几个呼吸之间便缩小成了一根小指头大小的嫩芽。
“啪,啪,啪。”掌声伴随着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一名金发男子带着众人向她走进。
“厉害厉害,瞬间逆转战局的战斗,决定了,从今天起我就是琳大小姐的小迷弟。”
琳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找到这里的。”
“刚来不久呢,没赶上好戏,诶诶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对队友陷入绝境仍无动于衷的人么。”姬白摊了摊手。
“人都找齐了?”琳没打算跟姬白耍嘴皮子,目光扫过他身后一众月骑士团的成员。
“算是吧,有遗留那大概是布袋子里头太舒服,忘记正事睡着了吧,谁知道呢。”
琳清点了一下人数,十余人左右,人数没有异常,便跟随姬白带着队伍,正要走出拐角口的时候,姬白将她拦住了,身后来自不同种族的月骑士们大多都拥有一定的实战经验,不约而同的停顿了脚步,努力探听拐角口那边发出的声响。
然而等了近一分钟,拐角口那边依旧没有发出声响,正当众人疑惑地时候,脚步声逐渐传来。
“动作麻利点,‘祭品’已经用完了,赶紧上下一批,太慢了,干脆把所有的口袋全都搬运过来,到一旁候着好了,省得一直跑来跑去的。”
“什么声音这么吵??”
“还能是什么声音?祭品们醒过来了呗,吵吧,让他们继续吵,这大概是他们最后发出的哀鸣了。”
交谈声与杂乱的脚步声同时间响起,长廊一片喧闹,众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袍人们似乎并没有前往他们这边,而是走入之前摆放口袋的几个洞穴,似乎是准备将口袋们全部搬运出来了。
“人太多了,行动不便,这样,我们分成四组,我跟琳大小姐一组,你们分成三组,分头行动,前面岔路口刚好有四个........我们进最上面那个,你们去其他的岔路口调查。”
姬白的吩咐所有人都没有意见,他是这次行动的首脑,自然一切以他为主,由他说了算。
“跟紧了,寄生虫小姐,记得把你的蹄子轻拿轻放。”
琳少见的没有跟姬白斗嘴,伴随着十余人分成三组,分别进入了其余三条洞窟,姬白将口袋取下,灌了口水之后,将空掉的水壶扔到角落便带头进了最中央的分叉口。
光线昏暗了,两旁不再有火把照明,不过同样也没有岔路口这种逼死选择困难症的东西了,一路直走即可。
姬白并没有放松警惕,越是在失去视觉感官的情况下,其他四感便越是灵敏,他甚至能够听到远处水滴落石头缝隙的声音。
洞窟并没有把守,坡度向上倾斜,一束光从上面透了出来,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悄无声息的趴上了坡道,位于坡上的出口处朝下看去。
下方,一处宽敞明亮的广场,鲜血染遍了黄土泥块,广场中央似乎正在举行着某种仪式,无数铭文咒术刻印围成了一圆形咒阵,一位持着法杖的紫袍老者站在中央主持,身着甲胄的骑士负责将下方堆积的布袋一个个拎上祭坛。
骑士拆解掉包囊,将其中挣扎的小孩,大人,甚至还是老人捞出来,押上祭坛,绑在柱子上。
老者亲自端碰着一只盛满血的宝石金杯,陶醉着将其高高举起,恭敬的说着什么,然后用勺根舀出些许血液,分别喂食给挣扎个不停地人类们。
“啊啊啊!!”被绑在石柱上的人类面露痛苦之色,表情扭曲,面色通红,一道道青筋爆出,紧接着从脑袋开始,爆成了一堆血雾。
被绑在石柱上的人类皆化成了一滩血雾,主持老者对此并不惊讶,平淡的命令骑士将下一批‘祭品’送上来。
老者似乎刻意降低了血液的用量,仅仅是没人喂入一滴血,观察他们的反应,这一批祭品与之前别无二样,伴随着挺到最后的那位青年化成一堆血雾,老者失望的摇了摇头,继续让骑士们重复。
刚想行动的琳发现自己被一只手扯住了衣摆。
“不是时候。”姬白摇了摇头。“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再等等。”
“等到下面的人类全都死光么。”琳漠然道。
“这可不是我们两个说了算的问题,你得问问那位幕后黑手什么时候现身。”姬白淡然的俯视着骑士们将又一批的人类送上祭品台。
他紧盯着祭坛中央祭祀老者,像是完全看不到充作祭品的人类受到的折磨与痛苦,无动于衷的冷淡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为什么,琳总觉得现在的姬白很陌生,陌生到她完全不认识。
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生命便落下了帷幕,只剩下那一滩不堪入目的碎块儿,不一会儿,又送上了一批人类,其中还有好几个哭泣的男孩儿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