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意义

北方的雪花飘飘洒洒，下了整整三日才渐渐歇止。

入冬以来的天气越发寒冷起来。

肖骁一行人马车径直南下，越过了高耸绵延的雪麓山，直抵东北行省。

帝国四大行省之中，富硕安稳之地当属东北行省。这里没有战乱，原来异族，素来都是百姓安居乐业之地。

入冬之后，便是农闲时节，百姓们开始筹备新年物品，商贾们也抓住机会，游走于各大城池，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位于东北行省靠东的迁丰城，在帝国新历之后，便一跃成为了帝国东北行省最为瞩目的城池之一。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如今已经在帝国家喻户晓的圣事部第四大执政官灰袍。

新历元年，身为圣事部第四大执政官的灰袍肖骁，一人东行，抵达到了这座不起眼的城池，带领守夜者于那隐匿于黑暗之中的血族酣战，震动帝国，也第一次让整个帝国意识到，原来那暗黑血族已经渗透至此，强悍到可以攻打城池了。而和血族惨烈的攻守战之后，那圣事部大执政官再度东行，随后便有了海蒂城风波，让整个帝国大跌眼镜。

新历二年，消失了一年的灰袍再度现世，一路东行，曾经再度出现在迁丰城。后来更是越过此地，南下之后造就了那震惊古今的索姆河绞肉机。

诸如种种，都似乎在显示着那位圣事部大执政官的强悍，也似乎是因此，整个迁丰城的百姓提起那位圣事部第四大执政官的时候，都怀有一种莫名敬畏的情怀。

位于迁丰城内，那座素来是以守夜者驻扎地而闻名的宅邸之中，此刻气氛似乎更加热闹。

因为在这个大雪歇止的天气里，那位曾经为守夜者，为迁丰城带来了极大荣耀的圣事部大执政官，有着灰袍屠夫名头的灰袍肖骁，出现在了这里。

宅邸之中，闻声而来的守夜者越来越多，甚至连临近城池的守夜者也纷纷组队前来，让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之中，人满为患，而且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院落之中，肖骁带着几名守夜者，蹲在院落之中，燃起了一团篝火，篝火之上还架着一头壮大的麋鹿，随着篝火的燃烧，不断的散发着香气。

场面壮观而又祥和。

身边，几名守夜者一边忙前忙后，一边不断的吞咽口水，眼巴巴的盯着这已经不断的冒油的金黄色烤肉，不断的砸吧嘴巴，嘿嘿傻笑。

见此一幕的肖骁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馋坏了吧。”

众人哄然大笑。

肖骁擦了擦手，转头看着院子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由得咧嘴一笑。

众人见此一幕，纷纷躬身行礼道：“参见灰袍大人。”

肖骁跃到了台阶之上，摆手道：“行了行了，走起来吧，瞧你们这点出息，不就是见了灰袍了嘛，至于吗？”

“至于，瞧见大人我们心里头可是激动得很啊。”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嚷嚷。

众人再度轰然大笑。

肖骁翻了个白眼，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台阶上，笑道：“好了，反正烤肉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好，就和大家伙聊聊。守夜者一直都在传闻，我灰袍是最为不近人情的一个大执政官，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简直就是对我人格的污蔑嘛，我这么喜欢热闹的人，又怎么不喜欢和大家伙见面呢？只不过圣事部的那几个家伙，可是整天抓着我让我做这个做那个，实在是抽不开身啊。”

“那句话咋说来着，能者多劳嘛，我就这劳碌命。”

众人再度哈哈大笑起来，这位灰袍大执政官，真的和传闻之中的不一样，大不一样！

“行了，接下来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肖骁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边的一名守夜者很马屁的递上了一壶热酒，肖骁打赏了一个赞赏的眼神，那名守夜者嘿嘿一笑，满是得意。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大家都开始低头议论纷纷，似乎都在好奇，该问些什么问题。

“大人，外界传闻您用了五年的时间，从低阶守夜者登上了圣事部大执政官的位置，这是真的吗？”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声响，却见一个粗狂的汉子扯着嗓子问道。

四周瞬间变得寂静起来。

“假的。”肖骁笑着摇头道：“准确的说，用了四年零一个月。”

众人震惊，更是一脸的叹服。

“大人，传闻您是死亡山谷的建立者，您给我们说道说道死亡山谷的建立呗，我们想听。”人群之中，再度有人喊道。

“真的想听？”肖骁笑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

“想听就讲讲。”肖骁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轻道：“死亡山谷的名字是别人给起的，说起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山谷罢了，却是连接着大乾帝国和那蛮荒之地的一条山谷，一直由暗黑血族把守，然后我便将山谷之中的暗黑血族屠戮干净了，仅此而已。”

众人都愣住了。

肖骁说的简单，可是作为守夜者，几乎无人不知那暗黑种族的恐怖，而这位灰袍大人，却一口气将整个山谷屠戮干净了，这种事情在外人说来，似乎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可是谁都清楚，这其中的血腥和艰难。

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凝重，肖骁笑道：“当然，从那以后，暗黑血族一直将我称之为灰袍屠夫，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帝国之内。现在一些个贵族，背后里都偷偷骂我是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只不过呢，还真没几个人敢当着我面说过，估计也是怕我一冲动宰了他们吧。”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纷纷点头，神色变得炙热起来。

屠夫名头，源于此地。可是却成为众人诽谤灰袍大执政官的话语，这多少都让人有些难过。

“大人，我是冲着您的名头加入的守夜者。”人群之中，一个身材矮小，年纪看起来不算大的年轻人突然扯着嗓子，道：“大人，能不能说说您身为守夜者的感受？”

众人纷纷转头，看着那个身材枯瘦的年轻人。就连肖骁也眯着眼睛看着那位年轻的低阶守夜者，笑道：“那我可以告诉你，你上了贼船了。”

众人再度大笑起来，原来灰袍大人也有如此活跃的一面。

“你叫什么名字？”肖骁笑问道。

“大人，我叫安守仁！”那瘦小的男子一脸激动道。周围的守夜者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肖骁喝了一口温热的酒水，缓缓起身道：“两日前，在北边的雪麓山中，一头巨龙一口气屠戮了五名高阶守夜者，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其余的高阶守夜者，注定毫无活路。”

众人满是震惊。在场的守夜者，大都是中阶低阶守夜者，高阶守夜者几乎没有，可是却又五名高阶守夜者惨死在北边，这些事情对于场中的人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只见肖骁将手中的酒水轻轻洒在地上，缓缓道：“守夜者，尤其是和异族有着直接接触的守夜者，素来伤亡很大。守夜者，也是帝国所有官方组织之中，折损率最高的。”

“很多在寻常百姓看不到，或者是不知道的地方，都有守夜者的存在，很多守夜者甚至到死，都未必能够让人铭记。这便是守夜者，这便是帝国夜色的守护者，被那些贵族嘲笑为穷人聚集地的地方。”

众人纷纷低头，略显沉默。

肖骁抬起头来，看着场中的众人，道：“可是，很多事情总该有人来做，这和喜欢不喜欢无关，只是愿意不愿意罢了。大乾帝国想要长久的活下去，或者说百姓们不受到异族的侵害，守夜者就该担当起一份责任。”

“就像守夜者的誓言一样，守卫夜色为己任，至死不休。”

肖骁轻轻道：“别人记不住守夜者，可是守夜者素来无愧于心。”

众人抬头，看着肖骁，纷纷变得凝重而又炙热起来。

“所以，即便是圣事部大执政官，即便是灰袍屠夫又如何，这些名头不是用来唬人的，而是用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的。”

在场之内的所有守夜者，都不自觉地点头，然后神情炙热。

肖骁看着居中那位枯瘦的低阶守夜者，笑道：“安守仁是吧？我记住你了，但愿你会和我一样，即便是在临死之前，都能够拍着胸脯说，老子问心无愧。”

那身材枯瘦的低阶守夜者重重点头。

肖骁哈哈一笑，道：“好了，肉也烤的差不多了，开吃！”

众人再度轰然大笑起来，可是这一次，神色之中似乎都多了一些清明。

而那个站在人群之中的枯瘦男子，一脸炙热的看着肖骁，神色坚毅。

——很多年后，圣事部四大执政官被取缔，只留下了一位首席执政官。

在一个漫天雪花飘洒的日子里，那位首席执政官佝偻着身躯，在漫天大雪之中来到了这座早已经荒废的宅院之中，轻轻燃起了篝火，烤起了麋鹿肉，一边抬头看着台阶，低喃道：“灰袍大人，我做到了。”

“守夜者，至死不休。”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抬起头来，老泪纵横。

这位圣事部首席执政官，唤作安守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