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风动

宅邸之内，气氛热闹喧嚣。

身为圣事部第四大执政官的肖骁，游走于守夜者人群之中，喧嚣不断，欢笑不绝。

位于院落后方的楼阁之上，两人并肩而立，低头看着这一幕。

“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笑了。”站在一侧的褚晓晓轻轻道，视线从未离开过肖骁的身影。

徐春娜点了点头道：“守夜者，已经潜移默化到了骨子里。这趟南下，估计除此之外就没法再安稳了。”

两人沉默，只是低头看着那一幕，视线自始至终都在那肖骁的身上。

许久许久之后，徐春娜才轻轻问道：“你要走了是吗？”

褚晓晓愣了一下，随即并未掩饰的点头道：“巨龙南下，本就是试探。接下来，整个巨龙一族都不会安稳。而归根到底，我还是褚家人，还是《圣神密约》的守护者。所以，为了防止巨龙大规模的南下，屠龙一族应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徐春娜笑了笑，转头看着褚晓晓，道：“一起过年吧？咱们一起。”

此话一出，褚晓晓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色大亮，那褚晓晓便带着褚晓年离开了迁丰城守夜者驻地，而肖骁则是和徐春娜两人径直东行，奔向了那座屹立在东海之滨的宏大城池，海蒂城。

从枫桦林出发之际，一行六人。绕过了大半个帝国之北，抵达海蒂城之时，却已经成了两人。

海蒂城依旧繁华热闹，那个盘踞于海蒂城的黄金家族肖家依旧地位安稳，似乎一切都如往常，可是却又大不一样。

肖骁驾着马车，游游荡荡的走在这座繁华城池的街头，身边那徐春娜双手抱膝，靠在马车边缘，打量着四周的街道和行人。

“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啊？”徐春娜感慨一声。

肖骁摇头道：“算不上。”

徐春娜愣了一下，一脸疑惑。

却见肖骁微微一笑，道：“从我记事开始，我的生活一直都居无定所，要么在深山老林里，要么在某个狭小简陋的私塾里，很少会有机会出现在海蒂城。”

“十二岁那一年，被丢到了枫桦林。十七岁那一年，进入守夜者。”

“说起来，我的人生阅历可不是一般的丰富呢。”

肖骁笑哈哈的说道。

身边，那徐春娜皱了皱眉头，道：“我现在有点能够理解，为何你年纪轻轻便登上了守夜者的顶峰。”

肖骁哈哈一笑。

马车东行，徐春娜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咱们是去看妹妹？”

肖骁轻轻点头，道：“其实她一直都很怕一个人的，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现在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了巨石林，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徐春娜沉默，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话。肖骁的过往，徐春娜听闻了不少，知道的不少，可是很多时候，自己的感触却终究无法和亲身经历相比。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穿过了整个海蒂城之后，马车径直向着巨石林而去。

只不过，马车才停在巨石林外，肖骁和徐春娜都不由得愣住了。

却见巨石林边缘，两名身穿黑色长袍，佩戴白色面甲的守夜者安静的守在那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肖骁将马车停在不远处，和徐春娜两人一同下车。

两名守在了巨石林边缘的守夜者，纷纷向前跨出一步，躬身抱拳道：“参见秩序长大人。”

秩序长？

肖骁眼神玩味起来，徐春娜则是皱了皱眉头。

秩序源于东南行省的庞赛城，而秩序长的称呼，除了肖骁的亲信之外，无人得知，而眼前这两名守夜者不但能够准确的知道自己到来的时间，更是称呼为自己秩序长。

两名守夜者在行礼之后，纷纷让开道路，任由肖骁和徐春娜两人穿过了巨石林。

越往里走，血腥味就越发的浓郁起来。

绕过高耸壮阔的巨石林，不远处的巨石边缘，堆叠着数十颗血腥而又恐怖的头颅。

这些头颅清一色的漆黑无比，有着浓密的毛发以及锋利的獠牙。

血族！

竟然无一例外都是一些低阶血鬼的头颅。

头颅的一侧，还站着一人，满手血污。

见到肖骁的到来，那人躬身行礼道：“参见秩序长大人。”

站在此地的人，赫然是曾经伴随着肖骁，走出了峰峡堡，然后从枫桦林之中走出后便一同征战于东南行省的王琦。

看到这如今在守夜者之中地位不俗的王琦，肖骁也不由得诧异了一下，毕竟在离开了庞赛城之后，王琦便一直都被留在了东南行省的庞赛城，撑起了东南行省的半边天。

却见王琦直接起身，缓缓道：“大人，在数日前，圣事部下令开始清除境内的暗黑种族。在下便带着守夜者一路追剿一批暗黑血族前往此地，便想来为大人做些什么。这些血族的头颅，便是祭奠那被暗黑种族所害死之人。”

显然，王琦也不敢胡言乱语。

而这些暗黑种族的头颅，便是拿来祭奠那无辜枉死的肖蔷，那个曾经让帝国恢弘无比的肖家女子，肖骁的亲妹妹。

肖骁呼出一口气来，点头道：“有心了。”

“我在外面等大人。”

王琦抱拳离开。

肖骁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头颅，缓缓走向了不远处，那座堪称奢华的墓碑前，轻轻蹲下。

“蔷儿，哥来看你了。”

看着这一幕，那原本情绪就有些低沉的徐春娜，猛然红了眼睛，捂着嘴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肖骁蹲坐于坟墓前，喃喃低语。

有人曾问，这世间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阴阳相隔。我在说，你却注定无法在听到。

——帝国西北，枫桦林中。

那邋遢无比的瞿黄风靠在门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身边，那儒雅一身的百晓生似乎也觉得百无聊赖，学着那瞿黄风的模样，靠在另一颗柱子之上。

“安稳日子没有多少了啊。”

靠在柱子上的瞿黄风眯着眼睛，喃喃道。

百晓生点头道：“使徒之战并未分出胜负，接下来肯定少不了一番争夺。蛮荒之地壮大的太久了，早已经按耐不住野心了。最多这个冬天过完，兽人大军就开始大举东行了。”

“你说那臭小子没事干，掺和啥使徒之战，给自己弄了一身伤也就罢了，偏偏烂摊子一大堆。”瞿黄风不由得骂骂咧咧起来。

使徒之战，由于肖骁的参与，并未分出胜负，象征着各方权势的争夺注定因此而越发激烈起来。

那有着江湖书生之称的百晓生笑着摇头道：“这一次的使徒之战，若是无人插手，大乾必败，面临的结局便是打钱帝国被瓜分，再度改朝换代。所以，肖骁的插手，未必是坏事。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徒弟的本事可真不小，竟然能够参与到使徒之战中，真是开了眼界了。”

瞿黄风撇撇嘴，没好气道：“那可不是，你也不瞧瞧那是谁的徒弟。”

百晓生哈哈一笑，看向远处，道：“今天我就走了。”

“咋了？有事？”瞿黄风愣了一下，转头问道。

“帮你那徒弟做点事情。”百晓生笑眯眯道：“这帝国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上上下下的忙活吧。”

“算你有点良心。”瞿黄风愣了一下，随即嘀咕道。

百晓生哈哈大笑起来。

——凤鸣城。

因为一场大雪的降临，城中那座宽大的湖面，早已经被染成了一片洁白之色。很多年幼的孩童，都跑到了冻得结实的冰面上，嬉戏打闹，好不开心。

位于湖边的亭子里，一袭华丽貂裘的慕容燕，捧着一壶酒水，笑眯眯的看着亭子之中的孩童，打趣道：“咱以后也生他一窝，到时候就让他们在这里揍别人家的孩子。哈哈哈。”

慕容燕对面，便是那一直都喜欢穿着红衣的燕飞儿。

却见燕飞儿脸色微红，没好气的白了慕容燕一眼，道：“谁要和你生孩子。”

慕容燕哈哈大笑道：“当然是你了啊。这可是你当初临走之前答应我的。”

燕飞儿脸色通红，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出声。

使徒之战之前，身为百泉圣徒的燕飞儿曾经答应过慕容燕，若是能够活着回来，便嫁给他。而现在，自己安稳的坐在这里，听着那家伙侃侃而谈。

慕容燕靠在柱子上，笑眯眯道：“说回来，还是要感谢那家伙，如果不是他，估计就没有今天这场景了。”

燕飞儿点点头。

“接下来帝国不安稳了，那家伙估计会被调往西北行省。反正我是想好了，那家伙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会帮他的。”

慕容燕轻轻道。

燕飞儿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慕容燕。慕容家作为遗落的皇族，素来和大乾帝国的官方不来往，更是不喜欢任何大乾帝国的官方机构，可现在这又是啥意思？

却见慕容燕伸手搂住了燕飞儿的肩膀，笑眯眯道：“那家伙把我媳妇给我救回来了，这个理由足够慕容家出手了。”

燕飞儿微微一笑，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