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神之灵域（一）

那是在飘雪的湖畔，他抱着冻僵过去的她一步步往森林里面走去，几度跌倒又几度爬起，只想快点找到地方为她取暖。

在意识模糊之际他看到一个佝偻的老人走到了自己面前，浑浊的瞳孔里是饱经世事的沧桑和忧郁，带着看破一切的淡然。

而自己从他手上接过昂古尼尔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切绝非偶然，穿越背后的这一切都带着厚重的灰尘，打开的箱门里是无数破碎的白骨和断剑。

在冥界之中他找到了奥丁的另外四分之一灵魂碎片，获得这份力量的他本可直接封神，但那个时候另外一枚天棋——海神波塞冬也穿越而来，两人在冥界之中展开大战，其结果是奥丁失去了右眼，但败者是波塞冬。

然而那时奥丁也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自己现在就杀死波塞冬彻底封神成为宙斯，那很可能自己会直接被主宰者控制，其结果必然是亚瑟成为牺牲品而死去。

所以他选择了压制自己的力量，并且想要杀死冥界的君王哈迪斯，用剩余奥丁一半灵魂所蕴含的力量创造另一个冥王来瞒天过海。知晓自己不是奥丁对手的哈迪斯选择鱼死网破，于是就造就了那一次冥界的浩劫。但最后真正的哈迪斯还是被杀了，而新创造出来的哈迪斯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如果奥丁最后失败了，可以用这剩余的一半灵魂强行打开本就已经混乱了的空间之门，将亚瑟的灵魂送回来时的世界，等待着重来的机会。

这是欺骗主宰者的事情，没有人说一定能成功，而且一旦失败其结果很有可能是奥丁会立即被处死，宙斯之名会直接赋予波塞冬。

但结果证明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不仅成功的欺骗住了主宰者，并且诸神的黄昏的最后，奥丁也确实失败了。尽管他欺骗了所有英灵殿中信任自己的部下，将包括精灵神安芬尔卡以及侏儒神奥力在内的所有的神都亲手杀死，想要用他们汇集起来的神力修补空间之门，从而拯救亚瑟。但最后还是失败了，计划破灭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清楚的回忆起上一次诸神的黄昏最后的场景。

在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岸边，一方挺翘出来的峭岩之上，他用宙斯之权命令亚瑟同自己战斗。

五彩的昂古尼尔同金黄色的湖伊美人接连碰撞，溅射出去的神力将空间都击得破裂。海的这边冰天雪地，海的那边火光四起，就连天空都被分为两半，一半红一半白。不断有飞鸟坠落到海水里，铅色的云朵近的仿佛就在头顶上，触手可及。

这是被分裂成两半的米德加尔特海姆的缩影，它的另一半已经被奥丁同毒龙尼德霍格等的战斗彻底摧毁，而唯一剩下的这一半，也只是在湖伊美人的剑鞘支撑之下勉强存在。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空间彻底破碎，倾盆的大雨浇泻而下。

在这三天之中奥丁有无数次的机会杀死亚瑟，他的内心无数次的挣扎，一切本可以在上一次轮回之中完全结束的。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将一切希望都托付给了下一次轮回。

当他口中轻念精灵咒语之时，他知道，在身后的角落之中，那头熊也正睁大着眼睛流泪，跟自己一样开启了昂古尼尔的使用权限。

他念，“以万王之王——奥丁之名，命令昂古尼尔刺穿亚瑟的心脏。一切，就在这里结束吧。”

昂古尼尔飞出，对面的女子麻木的举起湖伊美人抵抗，脸上是成行流淌的泪水。白色的雨幕中闪过轰鸣的雷声，银蛇般的闪电同时劈下。

最后在昂古尼尔刺穿她胸膛的前一瞬泰迪做出了决定。也恰在此时他瞬移到了亚瑟的面前，亚瑟举起的右手之上，湖伊美人从正面刺进了他的身体，同时飞过来的昂古尼尔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抚摸着她绝望的脸庞，最后一刻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负担，浮出不加修饰的安心的微笑，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想做好“姬月弟弟”这个角色而已，一个敢于保护姐姐到最后的弟弟。正如最初的最初，他也只是想要保护好她而已。

他附在她的耳边低语，最后的话语回到最初的模样，在飘雪的湖畔他们曾互相依偎，许下彼此守护的誓言。

他说，“姐姐，欢迎回家。”

他最终还是实现了最初的愿望，终于可以回去了，姬月，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中了。

然后他冰冷的身躯渐渐滑落，破碎的空间愈合，天空中的乌云裂开一道大缝，五彩的霞光从缝中照了出来，大雨戛然而已，宙斯之身终于被昂古尼尔和湖伊美人共同破去，奥丁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然而刚刚得到宙斯之身的亚瑟，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只是灵魂在消散的最后一刻被“冥王哈迪斯”找到，然后带着她一起破开了空间之门。

这就是三千年前自己的选择。

然而三千年后，自己留下来的退路、自己创造出来的哈迪斯否认了当初自己的决定，此刻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只剩下自己和他两个人。而他胸有成竹的微笑，似乎很清楚自己会如何抉择。

是否该相信当初的自己？那个失败者？

如果自己在此被封印，毫无疑问波塞冬会主宰这一切，那个如海般温柔又如海般冷漠的男人会比自己做的更好吗？他是否能够彻底扭转天命结束这一切？

“你早就失败了，不是吗？”

哈迪斯坐在对面，微笑，“奥丁，我就是三千年的你，所以我非常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此软弱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还不如将一切都寄托给别人去完成吧。波塞冬显然比你更适合成为宙斯，况且，他比你更加的爱亚瑟。”

奥丁闭着眼，蜷缩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承认吧，奥丁，其实你内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她。你只是因为她是在自己孤独的时刻唯一闯进了自己心扉的人，所以便自私的将她列为不可替代的重要之人，甚至不愿意让别人去沾染。比如三千年的路西法，你看出了他眼中对于亚瑟的爱慕和渴望，所以百般嘲讽他就是为了刺激他来主动找你决斗，然后目的达到了。可是那一次他的自爆却差点害死亚瑟，如若不是有龙之宝玉在她身上她就真的死了。你看，一直以来你不都在做着伤害她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