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入冬,但河西依旧生机勃勃,叶安一大早起床,正带着几个小家伙围着城主府晨跑时,走街串巷的叫卖声便立刻吸引了这群人类幼崽的注意。
没办法,经济基础越好,物质生活便越丰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凉州城的早市,夜市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越了东京城,不光商品和服务多种多样,就连文化形式也大大加强。
叶安有天晚上与裴承文商讨第一批基层干部提拔,直至凌晨天色微亮时还瞧见不远处的“百艺”戏院居然才散场。
近百人从戏院里出来,也不用多说话便有车马过来拉生意,至于戏院门口的南食店和羊汤铺子则是早已客满……
至于现在,四个孩子已经一人抱着一个腊肉夹馍发出欢快的“进食”声,叶灵,叶眉,艾米三人先吃,叶麟则是一边渴望的盯着锅里刚刚捞出的腊汁肉,一边努力不去看向姊妹们大快朵颐的表情。
现在这个家里他的地位算是最低的,且不说上面的大人,就算是在孩子中他也是如此,作为长男让着姊妹是他认为最正确的礼仪规范。
至于叶方还小更是要好生照顾,有时候方林月没空,都是他背着弟弟耍,几次被叶方骑在脖子上撒尿也毫无嫌弃。
秦慕慕说这孩子也不知像谁,唯有叶安知道叶麟是最像自己的。
小贩将腊汁肉剁碎,在叶麟的吩咐中愉快的应承:“好,就依小贵人的多放几勺腊汁!”于是当叶麟咬下第一口的时候,腊汁便立刻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叶灵看了一眼弟弟,从袖口中掏出帕子在他的脸上用力的擦了擦随即道:“帕子送你了,也不知和谁学的,就不喜在袖管中揣个帕子,一个布头又不占地方!”
叶麟嘿嘿的笑了笑:“小女女才揣帕子呢!我又不是,是不是爹爹……”
身为老父亲的叶安尴尬的掏了掏袖管:“这话好像也没错,话说晨跑才多长时间便吃东西,既然吃了那就不跑了,走,喝羊汤去!”
“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如同小尾巴一般的跟在叶安身后向不远处的羊汤铺子走去,他家的羊汤最是鲜美,再配上新鲜出炉的烧饼,一个上午都不会饿。
萱儿在门口用胳膊碰了碰秦慕慕:“大娘子,我瞧着叶麟和侯爷如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似得,以后定然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是啊!叶郎便常说他小时候也捉弄过先生,这逆子昨日上学竟将先生的胡子给剪了大半,先生亲自提着半截胡子来府上家访,快气死我了!”
“我可听说是那先生先打他好友,哦,就是范知州家小子的手板,这才为人出头去的。”
“那便更不对了!为朋友出头没错,可要分什么情况,他爹昨天给了他两鞋底,说不是因他剪了先生的胡子而打他,让他想想所因何事。”
“那是因为什么?!”
看着同样迷茫的萱儿,秦慕慕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呀!也不懂得教育子女的!”
萱儿被说的莫名其妙,只有秦慕慕知晓叶安为何打了儿子两鞋底,叶麟不是在为朋友出头,相反而是害了人家。
带孩子们吃过早饭,几个小家伙便被送去了学校,至于叶安则是去了“河西大政府”。
所谓的“大政府”乃是整个河西的最高管理结构,原先是用凉州府作为整个西河的管理机构,但现在显然是不合适的。
于是在远征军凯旋后,叶安便与裴承文商量着把管理机构从凉州府的府衙独立出来。
作为最高管理机构,多负责河西的大政方针制定,于是便取名“大政府”,虽然名字简单,可实际上越是简单易懂的东西执行效率便越高。
在很多地方河西还不完善,远没有达到叶安理想中的模样,但眼下的河西官员们却是非常满意。
一开始还有些文人反对河西的制度,认为太过抬高百姓的地位,这有悖于传统儒学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
但现在人们逐渐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随着凉州城百姓这么多年的扫盲,民智也在逐渐的开启,民智开启的结果便是知法,守法的人越来越多。
这可不是一件了不得的进步,那些城狐社鼠不敢在明目张胆的违反律法,而是开始在法律边缘试探,这已经比之前要好上太多。
至于政府的各种政策,也能很快的得到百姓们的支持,甚至是讨论,不利于百姓的政策则很快会反馈到官府,因为百姓也会反对,如此一来弊政在很大程度上便能被及时纠错。
最重要的是,河西的政府是真正的体察民情,在传统的汉家社会中,对民情,民心的顺应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行事的。
但凡一个明君圣主都会选择顺应民心,时间长了也就出现“民心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来。
其实,现在的河西在逐渐被叶安改造成一个服务型政府,很多政策都是在服务于河西的制造业,服务业。
每当叶安看到“大政府”的牌匾时总觉得有些怪异和莫名的贴切,大政府在后世可是用来形容政府对经济的强势干预,对市场的有力控制。
而河西的“大政府”正是如此,叶安在不断的引导河西向“工业革命”的方向前进。
今天他要做的就是集中化办公,把各个不同职能的府衙进行统一整合,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凉州府各司组合在一起,集中办公。
河西的规模并不大,虽然琐事多了些,可并不需要专门开设衙门,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是随着河西的不断发展,新增的衙门越来越多。
衙门变多,所需要的土地,房舍便越多,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为此,就连裴承文这个传统的儒家官员都开始支持集中办公了,叶安进入政府衙门后,便有官吏上前通报:“叶侯,裴知府已在花厅等候。”
叶安点了点头便信步而去,谁知刚瞧见裴承文他便上前大倒苦水:“叶侯,咱们凉州府的地块不够用的了!”
叶安翻了个白眼:“凉州城扩建数次,怎会土地不够?”
裴承文无奈苦笑道:“够是够,可内城土地是真的不够,且地价飞涨,许多商号都在把总号设在内城,总号越多,地价便越贵,地价越贵,便能吸引更多的人来买,于是这土地便不够了!您是不知晓,眼下凉州城内城的地价已经涨到什么程度,就一件破败不堪的小院也能卖出近十万贯的价格,就这还要打破头的去抢!”
叶安笑了笑:“怎么想通过土地赚钱了?”
裴承文尴尬的搓了搓手:“咱们现在不缺钱,也不缺地,但无论大宋还是西夏亦或是辽朝却非常想在内城购地,这钱不赚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啊!”
叶安笑了笑:“可以,但要进行一定的控制和转移,交给政府进行研判吧!”
裴承文点了点头:“下官前来便是为此,哦,还有工厂之事,不少工厂的东家,甚至连河西官营工厂都在想方设法的向西转移。”
听了这话,叶安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