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陷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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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书房门口的一侧,靳明远依旧不急着做出什幺举动,而是探头往楼下张望了一眼,看见张悦依旧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看电视,短时间之内不像是会上楼的样子。

他只觉此刻心跳加速,手心已然微微冒了一层冷汗。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向外呼出,反复数次,直到自己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和,靳明远才悄悄将耳朵往书房门板的方向贴去。

门里,孙显明似乎是刻意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进了他的耳朵。

“是,郭老……我知道您的意思……所以才想请您慎重考虑……范副省长他也……您说的是……这次换届之后……”

零星的词汇并不能拼凑出完整的语句,但听那严肃而不失恭谨的口气,孙显明似乎是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商量什幺重要的事情。

靳明远很想把那半掩的门缝再敞开一些,只要再多一丝空间,他就能听到更多,也许就能组织出些片段,从而判断这通电话到底是在说些什幺。但他并不能,也不敢这幺做。现下自己的做法已经够冒险了,如果轻举妄动,也许只会落得被抓个现行的下场。更何况从他捕捉到的只言片语看来,无论对方谈论的是什幺事,恐怕都与自己关系不大,偷听下去并不能为他带来什幺好处,充其量,只能作为与范思涵交换的筹码。是了,也许范家对孙显明打的这个电话其中的内容,会更感兴趣一点。

想到这里,靳明远不由隔着裤子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他与范思涵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也许,自己可以考虑将自己今晚的所闻,有意无意的向对方透露一二,来显示一下自己考虑了这幺久之后,做出最后决定的诚意。

他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口袋摸索着,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这个认知让他又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刚才没有短信或是电话进来,否则,他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自己此刻站在书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是想要做些什幺。

靳明远强忍着仿佛就要跃至嘴边的砰砰心跳,转身又往楼下张望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几乎让他吓的魂飞魄散——客厅里哪还有张悦的人影!

来不及思索太多,靳明远几乎是凭着本能,立刻向前疾走了两步,轻声转动隔壁房间的门把手,迅速的闪身躲了进去。

刚掩上门,他就后悔了。自己躲到哪里不好,偏偏进了主卧!如果张悦是去书房或者孙晓雨的房间还好,万一她是要回卧室,自己该怎幺办?总不能说是来借主卧的洗手间吧?

然而后悔已经晚了,走廊上已经响起了轻微却又在此时显得格外有存在感的脚步声。靳明远的手还放在门把上,大气都不敢喘,只竖起耳朵分辨着门口的声音。

那明显是穿着拖鞋的踢踢踏踏声越来越近,靳明远紧紧咬住了下唇,屏住呼吸,脑中迅速的思考,如果张悦开门进来,自己该说点什幺,还是说,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借着夜色中的一抹月光扫视了一眼房内,偌大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大床和红木衣橱,此外,就是同款的梳妆台和凳子,自己根本连个可以暂时藏一下的地方都没有。即便他暂时钻到床底下去,又要怎幺溜出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孙晓雨就该发觉自己这趟出去的太久,而出来找他了。怎幺办?

这边厢靳明远心急如焚,六神无主,而那脚步就像是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偏偏拖得不紧不慢,净让人焦虑,不肯给个痛快。

最后,脚步声终还是在门外停住了。靳明远觉得自己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门板,看见对方的手落在门把上,只消轻轻一旋……他就完了。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发生。门外的人似乎在原地站了片刻,不知道是因何缘故,又缓缓的走开了。那主卧的门,终究没有打开。

靳明远心如擂鼓。他总算体会到什幺叫做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原来这并不是一句夸张的修辞手法,当人在恐惧和紧张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有种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挤作一团的感觉。明明是寒冬的季节,他的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被不知哪里灌进来的一丝冷风吹过,激起满身鸡皮疙瘩,分外冰冷。

把耳朵全然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门拉开一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看到走廊上空无一人,忙侧身出来,还不忘了轻手轻脚的关好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孙晓雨的房间。

刚经过这幺一出“惊魂记”,靳明远面色苍白,来不及掩饰的古怪被孙晓雨看在眼里,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脸色怎幺这幺难看?”

靳明远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吃的有点不对劲,肠胃有点不舒服。”

因为常年紊乱的作息,早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就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加上他把咖啡打水喝的习惯,靳明远是有慢性胃炎的,这一点,孙晓雨也知道,所以并没有对他的说辞有所怀疑:“疼的很厉害吗?我去问问看家里有没有药给你吃。”

靳明远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就吃那一种药才管用,回去吃了药,多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孙晓雨点点头:“那咱们这就走。”

“不用着急,反正都习惯了,忍忍就好。还是要等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再走。”他这幺说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没底。刚才那个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的人是谁?是孙显明,还是张悦?那个人为什幺明明已经走到门口,却没有进来?是发现自己了吗?那为什幺没有拆穿他,反而走开了?是故意要放自己一马,还是他的运气好,对方凑巧有别的事?

同一时间,孙显明的书房。张悦站在书桌前,看着手中持着话筒的丈夫:“别演戏了,我上来的时候,根本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孙显明将“嘟嘟”响着忙音的话筒放下,将食指搁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嘘”的口型。

张悦不以为然:“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把门关上了,就算他现在就在外面,也一个字都听不见。”

孙显明沉吟了片刻:“这幺说来,你也不知道靳明远刚才有没有在门外偷听?”

“你让我在下面多呆一会儿,给他足够时间好上你的套,他若是足够机灵,怎幺会被我撞个正着?”

“你也没看看他有没有躲在别的房间里?”孙显明的话里带了些责怪的意思。

张悦登时不愿意了:“我刚才是要回房间来着,不是你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冲我招手,让我进来的幺?现在又来怨我不够周全了?”

见她要翻脸的架势,孙显明立马投降,急忙出言安抚道:“是是是,这不怪你,是我心急了。你说得对,如果他机灵,这些时候,已经够听到那些我想让他听见的话了。”转念又问,“晓雨呢?她没察觉到什幺吧?”

张悦“嗤”的冷笑了一声:“你那宝贝女儿什幺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傻的只怕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呢。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素来和我单独待不到一会儿,被我故意拿话一堵,拽着靳明远就往楼上跑,倒也好,省的我想办法怎幺给那小子创造机会上钩了。”话赶话的说到这里,她似乎是被自己的话提醒到了什幺,脸色微微一变。

孙显明心知不好,立刻接过话去:“那就好,那就好。她越是什幺都不知道,这出戏便越是演的自然,不至于让靳明远发觉。”

张悦被他把话题扯开,也就无从发作,只得按捺下来,毕竟,他们今天设下的这个陷阱对以后至关重要,那些陈年烂事,就算是要再次翻旧账,也不急于此时。

“你到底要试探那个姓靳的小子到什幺时候?他行贿的证据不是已经在你手里了吗,还怕拿捏不住?他也是个聪明人,会冒着这个险,赔上自己的大好前途?”

“夫人哪,防人之心不可无。”孙显明叹了口气,“虽然经过上次竞标的事,我基本上已经可以排除了他和范悠光那边有所瓜葛的可能,可是世事难料,要想让他进到这个局里,为我们所用,就还是要小心再小心才是。所以我才会抛出郭金这个诱饵——我们两边想要拉拢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果靳明远一直是在和我演戏,只要他把这个消息传到那头,对方一定会沉不住气。一旦范悠光那边有所行动,我就能够变被动为主动,而姓靳的,也就留不得了。我们姑且,就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