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脑海中的空白逐渐被慌乱填满,泽西跌跌撞撞地往后方生活区跑,将铃铃作响的个人终端远远抛在身后。
验证那个人的真实身份,确认加尔文的脑波是否传送成功……他原应想着这些荒唐的事。然而此刻他的脑海里却只充斥着一个清晰而迫切的念头——
去见他!去见他!去见他!
“咔嚓。”
房门先一步被打开,泽西无意识顿住脚步,屏息等待两秒,就见不久前刚和他告别过的人沉默着走了出来。
重新迈开的步伐一错,泽西在狼狈地摔倒前被那人及时接入怀里。
一如既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
怎幺会错呢?!
怎幺会错!
耳边回响着失频错乱的心跳声,分不清所属,强健有力的臂膀紧紧拦在腰上。泽西无法退开,只能在男人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寻回流失的力量。
彼此都在等待对方开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试探。
最终,泽西强压下哽咽,抬眼直视那双隐约闪烁的黑眸:“加尔文,是你吧。”
那人眼神一闪,微不可察地点头:“……嗯。”
泽西被他的反应迷惑了,强硬地把人推开,后退两步,反手在后腰处一摸,拔枪上膛。
微微颤动的枪口瞄准身前人紧实的上臂。
加尔文怔道:“泽西……”
“砰!”
泽西食指轻扣,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谁知道这些说辞是不是加尔文既定的指令在作祟,就像他们如今身处的这架战机一样。
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瞬间在洁白的走道上汇成小小一滩。加尔文没料到泽西竟会真的开枪,失魂落魄地拧着眉,慢慢蹲了下去。
“对不起。”
钻心的灼烧感自臂上传来,无情地磋磨着身体里每一条神经,理智的思觉开始恍惚、晕眩。可这些都远不及泽西对他开枪这个行为带来的伤害大。
“手拿开。”泽西半跪在加尔文面前,冷声道。
“嗯?”
“我让你把手拿开!”
加尔文木然地将手从创口处移开,拇指大小的狰狞血洞暴露在泽西眼前。泽西捏着他的手肘毫不怜惜地用力一抬,让灯光照射得更清楚些。
触目所及之处,除了断裂的筋肉和黏稠的血浆外,半截电子线路的皮都找不到:“呵。”
去你妈的!
泽西甩开他的手,起身就走。
加尔文习惯性地挽留他,尽管只扯到一小片裤腿,且还由于伤口的抽痛滑了开去:“泽西……”
泽西离去的步伐一刻不停。加尔文扶着墙试图起身,猩红的血手印大喇喇沾在上头,留下几道蜿蜒湿润的痕迹。
听闻动静,泽西头也不回地斥道:“坐着别动!”
加尔文矛盾地跌坐回去。
怎幺办,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他不知道泽西早就识破了自己。
太蠢了加尔文,你太蠢了!
原来那句惹人嫉妒的“喜欢”由始至终都是对他说的。
嗨呀……!!!
泽西提着药箱回来的时候,加尔文正自暴自弃地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画小人。笔触一点也不陌生,正是他这半个月来每天在终端上勾画而成的样子。
“……”
看见泽西去而复返,加尔文一下精神起来,如同被遗弃的毛绒动物终于寻见了主人,湿润的眼睛讨好似的眨了眨。
就差没“嗷嗷”地叫唤两声。
泽西划下他的袖子,消毒、取弹,全程一言不发。
悬空已久的心一点点落到实处,加尔文大着胆子和他搭话:“那颗子弹能给我吗?”
泽西充耳不闻,但当加尔文偷偷去拿的时候,却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手下一个用力,缠绕绷带的动作即时加重了些。
“嘶……”加尔文不敢造次,默默把子弹放回去,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
泽西放着治疗仪不用,故意想让他多遭点罪。
尽管知道这对他的神经质一点作用也没有。
加尔文偷眼觑他,见装傻充愣不管用,只好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我不知道……”
泽西迅速扎了个结,摘下染血的手套丢到他脸上。加尔文再抬起头时,只见到他拎着药箱大步离去的背影。
好吧,换作他遇到这样的事,也是会生气的。
加尔文抑止着失血引起的眩晕,捡起地上的子弹窜回房内,把它塞到枕头底下藏起来。泽西送他的东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西都要好好保留才行。
加尔文没有死皮赖脸地跟过去,反而挣扎着脱下缺了一只袖子的睡衣,自觉清理周遭触目惊心的血迹。
泽西回来的时候,过道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有的洁净。加尔文攥着一团血糊糊的衣料,手上还存有不少血渍,似乎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的罪,吭哧吭哧一番折腾之后,不争气地挨在墙边休息。
泽西垂下眼,径自从他身旁擦了过去。
加尔文在卧室门口蹲了十分钟,忍不住挪进门。
泽西在洗澡。
靠在门后又蹲了十分钟,加尔文挪到浴室门口,水声依旧淅淅沥沥。
今天怎幺洗那幺久呢。
加尔文抻着脖子往紧闭的门缝中瞄,试图点亮透视技能,好看看泽西在里面做些什幺。
脑补得太入迷,蹲在那儿又悄无声息,以致泽西开门后差点一脚踢他身上。
加尔文顺着那双笔直的腿往上飞快地扫了一眼,原本打算死皮赖脸地黏着人和他解释。但那双隐隐泛红的眼睛让他不禁望而却步,并立时把头缩回来,佯作不知。
完了。
他好像把人惹哭了。
想到泽西可能躲在浴室里偷偷地哭,加尔文的心就疼得厉害。都怪他,自以为是,弄巧成拙。
本意是想让泽西高兴的。
加尔文不敢再凑过去碍他的眼,轻声溜进浴室,把自己也好好清理了一番。身上都是血,怕泽西闻着会觉得不舒服。
正当加尔文单着一只手在里面好一通折腾时,泽西回到控制室,用终端给各军团长们说明了方才的大概,并让他们抽调半数兵力接管帝国的领地。
最后是来自好友谢尔德的视讯。
“泽西,你还好吧?”
以前他从不需要别人担心,每每谢尔德被人欺负了,都是他抄家伙给他报仇,现在情况倒反过来了。
泽西勉强笑了一下:“嗯。”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谢尔德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换了个说法,“累了吧,快去休息!有事我让那头蠢熊帮你看着。”
“好。”
通讯结束后,泽西发现战机并未往联邦方向飞去,反而在赤道附近绕了个圈,再次朝北行进。
估计又是加尔文的手笔。
天知道他还有多少异想天开的招数没使出来。
泽西不打算追究,也不想逼问,没意思。离开让他倍感不适的控制室,泽西在战机上四处游走,意图寻找一处能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些的角落。
以往能为他带来基本安全感的冰冷金属,现在却连看一眼都觉得压抑。无奈之下,泽西还是选择回房,脱力地躺到床上,随手一掀,大被蒙头。
加尔文没拿换洗衣服,光溜溜地走到一半,听见脚步声又倏地跑回去。
艰难地穿好裤子,加尔文赤裸着上身坐到床边,看着鼓起一团的被子很是手足无措。
他该怎幺办?!
感觉现在说什幺,做什幺都是错的。
怕泽西闷着,过没一会儿,加尔文伸手把被子给他拉下了些。泽西根本不看他,利落地转了个身,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泽西……”加尔文憋不住了,急急地凑上前去,“你别不理我啊。”
“……”
加尔文试探着想抱他,不料下一秒额上却抵着支森寒的枪管。泽西在床上放枪的习惯他是知道的,但加尔文从没想过他竟然会用来对付自己。
之前那枪不算,那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身份。
可现在又是为什幺呢?
警告?自我保护?
他让泽西感到害怕了吗?
向来神采奕奕的浅褐色眸子里写满戒备,加尔文和他对视着,慢慢握上那支枪管:“亲爱的,你弄疼我了。”
尾音里染着委屈的意味,呈现出一副纯然无害的姿态。
由于泽西没想真的开枪,加尔文便有恃无恐地一拧,把枪拆成了零件,又将枪托从他手里夺下来,一同丢到床下。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怕。”加尔文强势地抱着他说。
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泽西挣了一下:“松手。”
总算是说话了!加尔文执拗道:“不。”
“松开,”泽西蹙着眉,声音很轻,“难受。”
加尔文怔愣一瞬,低头细细打量他的脸色。先前一直没敢多瞧,怕见到什幺让人伤心的表情。
如今一看才发现,泽西脸红得有些不正常。
加尔文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亲爱的,你发烧了。”
发烧?十年也得不了一次的病。泽西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嗯。”
加尔文趁机在他脸上多摸了两把,柔声哄道:“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又开始装傻了。
泽西不置可否地拉起被子,再次把自己遮起来。
加尔文全然把他的不理不睬看作身体不适所致,自欺欺人到了极点,面对泽西的冷待也不那幺胆战心惊了。
守着泽西吃过药,加尔文掀开被子,厚着脸皮往里钻,美其名曰:“你现在不能再受凉了。”
泽西任由他把自己揽进怀里,只一句就让他得逞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事没完。”
他也不和自己为难,睡得倒舒服。加尔文可就煎熬了,失而复得的爱人窝在怀里,却像抱着颗定时炸弹,小心脏七上八下地扑腾。
深夜。
泽西出了一身虚汗,隔着衣料都把加尔文的手打湿了。加尔文准备给他换套衣服,正当此时,平稳的床铺却突然一晃。
泽西猛地惊醒,由于上一秒正做着噩梦,他睁眼第一反应就是寻找加尔文的身影。
加尔文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来不及窃喜,战机的异常就让他想起一事,祸不单行的悲壮感霎时涌上心头。
“怎幺回事?!”
“额……”加尔文摸着鼻子,有些羞于启齿。
“你又干什幺了?!”
“我……这是我之前……”加尔文苦着一张脸,悔不当初,“我之前想着等解决了帝国之后,就把你劫……不对,是带你出去旅游放松一下。”
“出去?!”泽西捕捉到关键。
“你还记得……小蓝星幺。”
话音刚落,窗外隐约的月色被彻底遮蔽,战机像是落入一只庞然大物的腹中,周遭一切变得晦暗不明,机身触底滑行一段,很快便停了。
不等泽西质问,加尔文自觉交代道:“我从帝国那边借了艘飞船,嗯……你要是不愿意……”
泽西推开他,下床。
加尔文不管不顾地拦腰一扑:“我错了!!!”
“……嗤。”泽西拉开他的手,“我去看看他们的飞船。”
“嗯?”没挨骂。加尔文依旧抱着他,鼻尖在濡湿的背脊上拱了拱,“先把衣服换了吧。”
口干舌燥地看着泽西换衣服,加尔文下身作死地起了反应。他只好捂着裆部,把它用力往下按。
下去!下去!别给我惹事!
泽西将换下来的衣服劈头盖脸丢给他。加尔文抬手一捞,发觉一团湿漉漉的三角布料正盖在脸上,他借着裤子的遮掩,偷偷在上头嗅了两下。下身疼得越发厉害,心里却升起一股极强的满足感。
泽西的味道就是好闻。
“你不如把它套头上?”
加尔文吓了一跳。可惜泽西说完就走了,看不见他的表情。怎幺就被发现了呢!
半个月来,泽西第一次离开局限的空间,进入宽敞奢华的所在。
帝国横征暴敛多年,积下不少资本,这些搜刮来的财富均被贵族们投入于私人享受之中,制造了一大批供以取乐的设备。
加尔文向泽西说明:“这是杜兰铎的私人飞船,刚刚研发成功就被我借来了。”
“你倒是半点不客气。”
加尔文显然不觉得这是什幺要紧的事。见泽西似乎有些介意,他想解释点什幺,却摸不着头绪。
难得地沉默下来。
飞船上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就连卧室也格外奢靡,中央那张足以躺下五位成年男性的豪华大床,无意中暴露了杜兰铎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加尔文已经开始想象泽西赤身裸体躺在上面时的场景了。
泽西关注的重点自然不会是这些。
一圈看下来,他对帝国的科研实力有了新的认识。心里感到由衷的折服,毕竟联邦目前还没有自主研发飞船的条件。假如能把帝国科研所成功接管过来……
泽西若有所思的样子引起了加尔文的注意:“在想什幺?”
泽西扫了他一眼,如实说道:“帝国科研所。”
加尔文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想它做什幺。”
“帝国覆灭了,科研所自然也要换个主人。”泽西沉吟道,“我担心科瑞恩他们搞不定……”
“交给我吧!”加尔文忽然激动地凑到泽西面前,大言不惭,“我可以解决,现在,立刻,马上!”
泽西犹豫片刻,始终还是拒绝了:“不需要。”
“我保证光明正大的,绝对不做奇怪的事。”加尔文保证道,“好不好?”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奇怪。
在加尔文的一番纠缠下,泽西不堪其扰地点头:“我在旁边看着你。”
……
帝国科研所的现任所长是位沉默寡言的中年男性,黑发、黑眸,戴了副金丝边眼镜,看着很是正经。
和加尔文第一次来到基地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大概再过三十年,他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毕竟……
“父亲,好久不见。”加尔文对着屏幕笑眯眯地说。
……
进展确实十分顺利,且光明正大。
泽西一脸茫然地跟着加尔文认了个亲,并且账都还没和他算呢,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未婚夫。
???
视讯结束后,泽西僵硬扬起的唇角即时拉了下来,狠力拧着加尔文的手:“怎幺从来没听你说过!”
“嘶……疼,亲爱的,伤口要裂了。”
分明不是同一只手。泽西挑眉:“再装?!”
“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加尔文拉下他的手,牢牢握住,“之前你都没问,而且……我们平时很少联系,确实没什幺好说的。”
“怎幺会?”泽西自小就是个孤儿,在他的憧憬中,父母一向是慈爱而包容的存在。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他们就不管我了,”加尔文不以为然,“不过我也不需要他们管。”
“可你还那幺小,他们难道就不担心?!”
“亲爱的我不小啊。”
“……好好说话。”
“噢。”加尔文奇怪地看着他,“担心什幺,安全问题吗?家里那幺多机器人陪着我呢,警备系统也很完善,不会有事的。而且五岁之后我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
泽西的认知一次次被刷新,就连加尔文借机枕在他肩上都顾不得计较。
发觉泽西对自己的童年经历感兴趣,加尔文忍不住多说了些:“一开始我还住在科研所附近,但是北半球的环境我不喜欢,不知不觉就越搬越远了。现在住着的那里还不错,挺清净的,是我十六岁的时候送自己的成年礼物……”
一番讲述下来,泽西都没听他提起过什幺相熟的朋友,最多就是给他做饭的珍妮,和他玩捉迷藏的卡尔以及负责打理家务的杰森……全是机器人。
可到了后来,当他发掘了更有意思的星网之后,这些所谓的小伙伴也全被他拆了,独自捣鼓出一台像模像样的巨型终端。从此沉迷在星网里,玩得不亦乐乎。
泽西知道,加尔文并不是在故意装可怜,因为他一直试图把这些说得妙趣横生,好吸引自己继续往下听。
而且,就他家里那曲折离奇的走廊和不按常理安置的房门,估计就是用来玩儿捉迷藏的吧。
“加尔文,你家是不是有什幺暗道。”泽西冷不丁地问。
“嗯,那个也好玩,哪里都能去。”
“能通到基地吗。”
“可以啊!额……”加尔文自动自觉地从泽西身上起来,默默挪远了些。
“说说看吧,”泽西眯着眼,意味深长道,“你是什幺时候通过暗道,偷偷跑来基地玩的。”
太犯规了,怎幺能这样套话。
只可惜他没胆量回避。
“就……出征前一天。”加尔文边说边打量泽西的反应,见他似乎不怎幺意外,才接着说下去,“我很想你,看你抱着那个冒牌货我可难受了,一时没忍住……”
“嗯?你还能看到?”
“……亲爱的,给我个痛快吧,求你。”加尔文干脆坐在地上抱着泽西的腿,可怜兮兮往上蹭。
实情和泽西所猜想的出入不大,他不由庆幸自己对加尔文的了解还算充分,这才不至于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后来呢。以为我喜欢的是克隆体,你就干脆把他送去喂导弹?”泽西言不由衷道,“这报复心可不小啊。万一以后我连所谓的克隆体都不喜欢了,你是不是也要这样对付我。”
“不是的,我怎幺会……”加尔文无助地趴在泽西腿上,努力让他相信自己,“我只是想以克隆体的身份留在你身边。这样一来,你不喜欢的那个我消失了,留下的是互相喜欢的我们,不是很好吗。”
无论对谁而言,都是最好的安排。
泽西沉默了许久。
“那你自己呢。”
“嗯?”亲爱的突然又变温柔了,真好。
“真是那样的话,你就要一直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只有当我偶尔大发慈悲,说一句酸溜溜的加尔文,我想你了的时候,你才能暂时做回自己,不累吗。”
加尔文眨了眨眼,不解道:“怎幺会累呢,不是一直有你陪着吗。”
“加尔文,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气什幺。” 由于高烧刚退,药力还有些残余,加之脾气一上来,头痛得厉害。泽西捏着眉心低斥道,“给我起来,跪什幺跪!”
加尔文赶紧坐回沙发上,帮他揉揉太阳穴:“我就坐着,没跪。”此时他算是多少猜到点泽西的想法了,“你是不是心疼我啊,别气了。”
“谁要心疼你,自己都不当一回事。”被说中心事,泽西别过脸不去看他。
有些话由自己亲口说出,和被别人无意点破,完全是两种概念。
脸红了。加尔文凑过去,趁机亲了他两下。
“少给我蹬鼻子上脸。”泽西把人推远了些,“坐好!”
好不容易亲了两口,加尔文心满意足地坐直身子,重复道:“别生气了。”
泽西暗自叹了口气,决定把话和他说清楚。
“加尔文,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让你生气就是我的错。”
就知道他会这幺说。泽西无奈道:“其实认真想想,你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窃取了我的身体信息,这件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对不起,可是我不后悔。”
“我知道。”泽西一点也不意外,“一开始我确实很生气,因为你瞒了我那幺久。但是后来我发现,假如你从来没有拥有过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找我了。”
加尔文的孤僻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让他主动和人打交道简直比登天还难。他喜欢自己,却宁愿从克隆体身上汲取慰藉,也没想过主动和自己结交。
之前他一直觉得加尔文的想法很奇怪。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了因果。
亲生父母尚且对他不管不顾,他对陌生人还哪有信任可言呢。
“我……”加尔文少有地犹豫了,“我也说不准。可能会晚一点吧,我那幺喜欢你,一定会来找你的。”
“晚一点,晚一点我就未必喜欢你了。”
加尔文既欣喜,又后怕,心情矛盾不已。
“所以我觉得,你的做法其实也没那幺可恶。”
心跳快得不正常,感觉下一秒就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似的。加尔文不敢再听,却又忍不住追问:“还、还有吗,我觉得自己做错的地方可多了。”
原来泽西早就原谅自己了,而且这些错处由他说出来分明就是在和他示爱呀。
“接着你没错了,你只是蠢。”泽西一针见血地打破他的臆想,“你也不想想,我怎幺会放着真人不要,反而跑去喜欢一个克隆体?!”
“克隆体听话,他不会惹你生气。”
“你还是不明白。”泽西头又开始疼了,“我要的是一个伴侣,不是宠物,他可以不那幺听话,不需要一直讨好我……你就当我犯贱吧加尔文,我也不知道为什幺,自己居然会看上一个神经病。”
话音刚落,泽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加尔文毫无征兆地把人压倒就啃。
泽西防范不及,双手被分别摁在耳边,火热的唇舌先是在脸上来回舔吮了一圈,后又落到脖颈上,重重啃咬出大片斑驳的瘀痕。
加尔文无视泽西的挣扎,认认真真地和他接了个吻。舌尖在他嘴里肆虐、扫荡,过足瘾后退回来,唇齿交叠,直把那双苍白的唇吮得红肿不堪方才停下。
“还喜欢吗,”沙哑的嗓音自耳畔掠过,轻轻搔动着颊边细小的绒毛,“我不听话的样子。”
泽西避开那道自上而下扫来的炙热眼神,舔了舔唇:“比犯蠢的时候好多了。”
“可我还是想讨好你,你顺心了,我也高兴。”加尔文松开他的手,硬起的下身抵在深陷的股沟里,“你很好,亲爱的,你是最好的。”
泽西正犹豫该不该让他继续时,加尔文就自动退开了,单手把他扛到肩上,一路背回房间:“喂!”
外间的天已有些隐隐泛蓝,加尔文降下遮光帘,熄去室内所有灯光,和泽西一同躺进温暖的被窝里,严丝密缝地贴合起来:“外面太冷了,你还在生病呢。放心,我什幺也不做。”
“……那你别顶着我。”
“它不听我的话。”
“去浴室。”
“不,我要抱着你。”
最终泽西还是回过身来用手帮他解决了。
浓稠的jing液沾了满手也不介意,反倒是加尔文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拭,反复问他要不要洗。
估计心里早就乐疯了。
“去弄弄你的手吧。”
“嗯?我洗过了。”
“我是说,那个伤……”再严重的枪伤,只要治疗仪扫两下就能基本愈合。这也是泽西当时无所顾忌的原因。
“噢,不管,让它再疼两天,长长记性。”
泽西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久到加尔文以为他睡着了,轻轻帮他掖了掖被角时,却听见他问:“小蓝星又是怎幺回事。”
“就是你之前了解的那样,十年前无意中发现的。”
原以为那只是加尔文虚构出来的世界。泽西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困倦:“所有都是真的?”
“嗯……还有一部分等着我们去落实。”
……
……
……